左溪心中激烈斗争着,最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微笑着叫道:“父亲,大哥,大嫂。”
一瞬间余由贤眼中本已经压下去水花又溢出来,他有些激动地又叫了一声:“清歌,真的是你吗?”
左溪嵌着泪笑着回答:“是我。”
余清楚看着她眼中闪着激动之色,左溪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扶着他依旧不能动弹的腿,心疼地说:“大哥,你的腿还不能动吗?”
余清楚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你没死,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左溪紧紧抿嘴笑着,连连点头,“我还没死,大哥。”
她抬头看向苏静,见苏静也正在欣喜地看着她,正在拿着帕子拭泪,红着眼睛对着她笑道:“清朗……”她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余清朗,急忙改口,“清歌,见到你如今好好活着,我和父亲还有大哥才安心,你不知道,当初我们都还以为你……大哥和父亲为此心痛了好久……”
余清楚打断她的话说:“如今既然清歌回来了,就不要提以往不愉快的事情,我们一家人能够高高兴兴在一起就好。”
左溪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身后就跟着一个神医,急忙起身对着叶辰说:“我大哥的膝盖骨被砸伤了,你能不能治好?”
然后她急忙给所有人介绍,“这是叶辰叶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医术高明。”
一听医术高明,厅中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余清楚虽然一直表现出对自己腿并不在乎的表情,但是事实上他比谁都在意,谁会不愿意自己的腿和正常人一样呢?
叶辰走上前,对余清楚的腿查看一番,问了余清楚几句话,然后就站起身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叶辰对上左溪的视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恕叶某无能,大公子的膝盖和腿骨被彻底杂碎,腿上的筋脉尽断,并且因为当初没有正确固定,如今已经长得定了型,现在的医术不可能再治好了,而且大公子从受伤到现在已经两年,也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两条小腿萎缩,就算能治也不可能恢复了。”
虽然左溪也知道再治好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听到叶辰真正下结论的时候,心中还是一阵难受,她清楚地看到余清楚眼中掩饰不了的失落。
但是余清楚依旧安慰大家说:“大家不必伤感,如今我也已经习惯了,做在轮椅上不用走路也挺好,呵呵……”
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在安慰人,并不接话,一时间厅内气氛有些伤感。
左溪问道:“梁王到底为何会让高灼来这里闹事?”
余由贤淡淡地笑了笑说:“清朗回来之时带回一封信,洋洋洒洒的上千字,文采斐然,劝我归降,但是老夫这活了五十个年头,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肖云扬一个乱臣贼子,何德何能将我大齐传承四百多年的江山接手过来?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一直拥护着李氏王朝,如今他姓肖的跑来对老夫说他要做皇帝,笑话!既然是乱臣贼子,即便几****攻进了皇宫,也休想让老夫低头!”
左溪心中酸涩,她以前就知道余老爹有时性格温和,但是在政事上一向有些固执,如今他既然说了要拥护李氏抵制肖云扬,那么就一定会这样做,而余清楚一向以父亲马首是瞻,他的选择可想而知。
一面是对她有恩,并且有着血脉关系的父亲,一方是自己的丈夫,她无论帮助哪一边劝解另外一方都是错的,所以只能夹在中间。
虽然知道不可为,但是左溪还是想要劝解两句,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从门外跑来一个人,便跑边叫道:“阿朗阿朗,你回来了!豆豆好想你!”
左溪扭头,看到一身胖乎乎的余豆豆笨拙地跨过门槛,往这边跑过来,她本以为他是在叫余清朗,没想到他竟然噔噔噔跑到她的跟前,将手里抓着的一个木头人塞到她的手里,抓着她的衣袖开心地说:“阿朗,他们都说你死了,我才不信,你看你现在就回来了啊!”
左溪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手,竟然在她变了容貌之后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一时有些发愣。
余豆豆又抓住那个木头人对着左溪看了又看,然后有些奇怪地说:“咦?我做出来的小人样子和阿朗的不一样啊,我再重新做一个。”
那个小人的脸就是余清朗的脸,惟妙惟肖,雕刻得栩栩如生。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余豆豆突然抓住木头人,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左溪哎了一声,那个小人的脑袋已经和身子分家,四肢和身子分崩离析,成了六部分散落在地上。
左溪不由回头去看余清朗,正好对上余清朗的视线,那双漂亮的凤眼中迸射出的浓烈恨意,让她不由有些心惊……
左溪走出余府,看着地上摔碎的匾额,慢慢停下了脚步。
她低低无奈地说:“叶辰,我该怎么办?”
叶辰走到她身边,将一只手试探着放在她的肩上,然后像下定决心一般扳过她的身子,正对着他的脸,盯着她的脸认真地说:“左溪,跟我回幽谷吧,你在这里并不快乐,为什么还要执着,肖云扬他如今并不珍惜你,你难道看不明白吗?如今他的大业已将成,将来必然有数不清的美人佳丽涌到身边,那时或许在他的身边依旧会留有你的一席之地,可是那是你想要的吗?”
“你愿意整日待在那个牢笼一般的皇宫中吗?难道你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逃离李晔的掌心,你难道想要的不是自由吗?我可以感受到你的不快乐,你跟我回幽谷吧,在幽谷的三个月里你明明很开心。”
左溪抖着嘴唇,良久说不出话,叶辰说的话都对,但是残酷滴却将一切血淋淋的事实都撕裂在她的面前。
她干着嗓子,张了张嘴,说:“给我一点时间。”
给她自己一点时间,也给肖云扬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