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溪跟着李灵玉进了皇宫,李灵玉带着她轻车熟路地绕来绕去,最后绕去了东宫,东宫中有马球场。
一路上左溪也没顾上去欣赏皇宫中的雕梁画栋,快到东宫的时候李灵玉忽然开口说:“对了清朗,你认识我哥吗?”
左溪觉得奇怪,“哪个哥?”李霄应该是比她大的,那个应该也算是她哥的吧。
“三哥,太子哥哥啊。”
左溪摇了摇头,“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太子呢?”
李灵玉“咦”了一声,“那就奇怪了,我在我哥身边说起你的时候,他竟然说你如果有空的话随时可以进宫来玩,”说完之后她摇了摇头脸上神色怪异。
事实上太子问起余清朗的时候远远不止说的这一句,她知道的或者听说的都一一告诉了他,知道最后她觉得奇怪,问自己的太子哥哥怎么对余清朗感兴趣,太子草草敷衍。
她当时也没有多想,如今想来,才觉得不太对劲。
左溪听到李灵玉说那句话,心头不由漏了一拍,直觉这是不太好的预兆。
东宫虽然包含在整个宫城之中,但也是一组独立的宫苑。
进了东宫还未走过一刻钟,迎面过来一队人,中间抬着一个撵座,撵座上撑了一把大伞,伞下坐了一人,杏黄长袍,六月大伏天穿得整整齐齐。
还未等左溪看清楚,李灵玉已经加快步子迎了上去,喊了一声“哥”。
左溪只是往座上那人的脸上瞟了一眼便低下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人家是太子呢。
她扫的一眼,只看到了一双古井无波的漆黑眼眸,在这大热的六月里,也不由让人一个激灵,觉得背后发冷。
左溪垂着眼眸站在李灵玉身后两步远处,也不上前,听着李灵玉在和他说话,太子偶尔回个一两句,音节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冰块撞在玻璃杯上一样泠泠清脆。
她却能感觉到头顶上一道冰冷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打量,压力从那道视线袭来,她只觉得浑身僵硬,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和曾经的尉迟珏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很不喜欢。
她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太子有过什么交集,但是从刚才李灵玉的话中和如今他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得罪了他。
左溪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汽沾到皮肤上,滑腻湿黏,然后合着体内冒出的汗从额头上滑落,汇聚到下巴,“啪——”地落在了地上。
“清朗……”
她听到李灵玉叫她的名字,抬头看去,见李灵玉正在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左溪攥了攥拳头往前走了两步,别别扭扭地低着头对着太子行了一个福礼。
头顶上清泠的声音响起,“你很热?”
左溪抬头,然后就看到了太子俊美容长的一张脸,白玉一般的脸庞上镶嵌着两颗漆黑幽深的眼眸。
她低头淡笑了一下说:“不是热,是怕,初次见到太子有些害怕。”
她似乎听到头顶上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太子说:“这么说来,还是孤的过错了。”
左溪回道:“不敢。”
然后就没了声音,就在她觉得奇怪,准备抬头的时候,一个内侍走近,递过来一块杏黄色的帕子,清泠的声音说:“擦擦吧……”
左溪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然后撵座就开始往前走去,她顿时觉得身上压力陡然轻了。
一行人走到最后,她立马觉得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根据以往那么多年的经验,这道视线中含着浓浓的仇意,或者说是杀气。
她猛然抬头,队伍最后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那人穿着内侍的衣服,半佝偻着身子跟在后面,一张脸放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到,她清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她看着那人的额角,只觉得瞬间手脚冰冷僵硬,三伏天气竟然浑身如置冰窖。
那人的额角有一个指头大小凹陷的疤痕,这个人她没有见过,但是这个疤她记得清清楚楚。
城隍庙那一夜,弯刀与钢刀碰撞出火花,手中弯刀断裂之前,微弱的火光下她清楚地看到那个黑衣蒙面人额头上的伤疤,就是这个样子绝对不会错。
“……清朗?余清朗?”
左溪看着队伍渐渐走远,才回过神听到李灵玉正在叫她。
她回头,李灵玉一脸怪异地看看走远的车撵,又看了看她的脸色说:“你怎么了?脸色有些白,不会真的是被我哥吓得了吧?他这个人不太熟的人会觉得他冷清不易近人,但是其实他人是很好的,自从母后过世之后,尤其是姓高的那个女人进宫之后,我们两个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大好,我哥他一直护着我,要不然我恐怕都长不了这么大。”
李灵玉脸上露出回忆之色,随后挥了挥手说:“现在不说这个,走走走,去打球”。
说着来牵左溪的手,只是抓到之后却吓得猛然缩回去,自己攥着自己的手,缩着肩膀一脸惊恐地看着她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难道真的是被我哥吓坏了?反应这么强烈?”
左溪觉得心脏都被冻得跳不了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动了动僵硬的手脚,挪动步子,勉强牵了牵嘴角说:“没事,打球去吧。”
李灵玉看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一直到了球场上,左溪才觉得浑身上下的机能恢复正常,才开始行动自如,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转眼才看到手中的杏黄色帕子,上面沾着几点水渍。
左溪向来不太爱出汗,夏天的时候也是,这次可以说是自己有史以来出汗最多的一次,即便曾经多次执行任务,也没有像这次一样心理压力这么大。
她呼了一口气,犹豫地看着手里的帕子,突然觉得自己手上抓着一只蝎子,直欲伸手甩掉,最后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强忍着将帕子塞进了口袋里。
马球场是在一个类似校场的院子里,有差不多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场地周围围着栅栏,两侧马棚里拴着马匹,由于天气热,不停地喘着粗气。
还未进球场,身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李灵玉,你这是找来了什么帮手,行不行啊?手!下!败!将!”
左溪听着这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不由地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