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知道我在太白楼看到你的时候有多惊喜,你当着满大街人的面说是你不要温玉,而不是被抛弃,我就觉得你不属于这里,只有西凉的草原上才适合你去翱翔。”
肖云扬攥住她的手,手上用力,“左溪,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后来时常去太白楼里坐上一坐,就是希望或许哪天还能看到你,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出现,直到那次偶尔去了静远寺,没想到竟然又遇上了你,我后来也在想,我那日幸亏是跟着小方一起去了,如果我没有去,后果会是什么?”
“我说是碰巧看到救了你,但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碰巧的事情,我想你自己也一定猜到了,我就是一直在跟着你,但是我也看着你中了高灼的计谋,我承认我是趁人之危,你不知道我听到你答应了我的交易之后有多高兴,尽管那只是一个交易。”
“再后来,我在太白酒楼看到李霄在和你拉扯,他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对你表明心意,我却不能,我看着他的那副模样,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偏偏你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后竟然还怀疑我的用心,我看着你和其他男子说话的样子,但你却从来没有和我那样说话,我受伤的那些日子只希望日子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可是你离开之后竟然真的是再也没有出现。”
左溪一时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阴影中他的剪影,无法言语,也无法思索,她没有想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番情景,竟然……
“左溪,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在怕什么?她怕的不过是会有第二枚子弹直接击碎她的心脏,让她万劫不复。
左溪叹了口气,从肖云扬手中抽出来自己的手,对着空中的一弯残月打量着,一双素手小巧白皙和曾经满手伤疤的她完全不同,逝者已矣,她还有资格敢去相信吗?
“有些事情跟你说不清楚,但是你要知道,我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坚强,外面只是一个躯壳,里面却很怕疼,因为曾经的背叛,我在这个世上不敢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一个人,我很穷,穷得只剩下一条命,所以我很小心地护着,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把它给弄丢了,那我真的就是穷死了。”
说完这句话,左溪也觉得有些好笑,所以就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却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随意地摸了一把,然后扭头对肖云扬说:“肖云扬,我能相信你吗?”
肖云扬再次牵起她的手掌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左溪,你相信我,我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你给我三年时间,只要三年之后,我一定可以让西凉能够自主,给你一片海阔天空……”
肖云扬显然是误会了她所说的背叛,以为她说的人是温玉,但是她也不想再去纠正,反正都是差不多。
这一刻,左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脏都被丝丝密密包裹填满,她在这个世界上太孤单,太寂寞,只是想要去找一个人取暖,她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个曾经受过伤的普通女人,她更喜欢简单生活,喜欢柴米油盐,或者相夫教子,否则当初也不会想要和林歆隐退,却大意地忽略了他后来的转变。
她对着李灵玉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套一套,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依旧像是一个赌徒,她将自己的整个身家都压了上去,只等着最后揭开谜底的那一刻到来,是赚个满盆钵还是倾家荡产万劫不复,她想要赌一把,于是就真的赌了。
她将身子歪了下去,顺势将脑袋放在肖云扬的肩膀上,低声喃喃地说:“肖云扬,我就再信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啊,我可输不起了……”
一直到东方发白,左溪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靠着肖云扬的肩膀睡着了,她抬头就对上身后之人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左溪起身之后,见肖云扬并不动弹,疑惑地说:“你不下去?”
肖云扬僵硬着身子挤眉弄眼地说:“胳膊腿都麻了,你替我捏捏?”
左溪本来是不准备理他,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替他捏了捏,然后她想到一件事,就是昨日在皇宫中见到的那个杀手,她本来是想告诉他这件事情,但是转眼一想,若是他知道了,以他如今尴尬受限制的身份,除了多一层烦恼之外,似乎没什么作用。
肖云扬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左溪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昨天你们一群在东宫商量什么事情,都到齐了,昨日一转身吓了我一跳。”
肖云扬渐渐皱起了眉,左溪不由正色,“有什么麻烦吗?”
肖云扬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李晔是个什么意思,昨日南方告急,他竟然让我和尉迟珏一起去,你知道上一次在兖州吧?那一次也是李晔怂恿老皇帝,所以我才能跟着军队去,说不定他就有什么计划来对付我,只是被你给破坏了,只是这一次……”
“不能不去吗?难道不能请辞?”
“他是君,我是臣,既然他想要我去就一定不会答应我的推辞,这次不知还会有什么变数,曾经老皇帝下命令不许我远离京城,这一年来算是被他打破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恐怕我都不在京中,我从西凉十三骑中调出两人暗中保护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有事也可以去找方小伯爷。”
左溪眼中露出担忧之色,“那你呢?”
肖云扬眉开眼笑,“你如今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左溪语塞,昨晚两人互通心意之后,一夜之间,她就又多了一层忧虑。
肖云扬不再嬉笑,正色道:“你放心吧,已经这么多年了,我和李晔两人一直在斗法,却也从未分出过胜负,不过是互有来往,他奈何不了我,我也胜不了他,如今不过是看谁的动作更快一些,等我将一切都安排好,我们就可以回西凉了……”
肖云扬看着早晨从树叶外透进来的淡淡阳光,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六年了……大哥的儿子也该八岁了,不知道能不能像他父亲一样勇猛,也不知现在会不会骑马射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