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望成龙,父母希望望子成龙,我对这名字非常满意,因为村里的孩子不是叫二狗,就是毛蛋,或者是长生。
我家在黄土高原腹地,是一个严重贫困的地方,在这里我们不是说吃的差,没有好的生活质量,而是追求怎么生存。
除了春季有一点绿色,其它的季节我只能看见黄色,漫天的黄色,天空都被染黄了。
这里十年九旱,一遇旱灾就是颗粒无收,所以这里的水比黄金还贵。
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种了一辈子庄稼,到头来却还是被庄稼给种了。
昨日夜晚,村里迎来了三个月的第一场雨,雨不大,父亲那褶皱的脸没有舒展。
他拿着烟杆说道:“今年的雨水这么少,种下去粮食恐怕又是颗粒无收。”
说完之后,便是长长的叹息声,以及咳嗽声,父亲抽烟不是抽那种叶子烟,而是抽树叶烟、叶子烟在这不能生存。
虽说预计是颗粒无收,但翌日,村里的村民们还是早早的起来,在田间地头劳作。
而我也被父亲从炕上打起来,催着去田间播种。
我十分不情愿的起床,嘀咕道:“种了也白种,还不如不种。”
父亲差点一耳刮子扇过来,还是母亲眼疾手快,将我护住,对着父亲凶道:“你敢打儿子,儿子马上要高考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让他去种地就算了,还打他。”
父亲收起干枯的手掌,良久才说道:“你可以不去,给老子在家读书。”
我最后没有读书,而是去了田间地头,其实说是田间地头,但全是土而已,这里没有田。
播种的是耐寒的高粱,我们这只有高粱和洋芋蛋,说起洋芋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气来源于这么一句话:洋芋蛋,洋芋蛋,只能吃不能干。
我们虽然穷,但我们没偷没抢,靠自己劳作生存,为什么要受到侮辱,这是歧视的侮辱,所以我在日后听到这样的话,都将说这话的人打了一顿。
田间地头早已是辛勤劳作的村民,他们日没出就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我算是最晚的一个。
开始播种,不过一会儿,我便浑身酸痛,在地里偷懒起来,我个子不高,身子消瘦,村子里都这样,都是因为营养不良,当然除了那个人。
用播种工具在地里百无聊奈的乱挖乱刨,被父亲看见了,还差点挨了一鞋垫。
也许我天生就不是种地的命,村子里其他小伙伴早就是种地能手了,而我对种地一窍不通。
到处乱挖之际,我又想起了翠花,她是我们村最美的女孩,和我一般大小,每次做梦都能梦见她,我曾发誓非她不娶。
她对我也有意思,但是她家里人从来不让她和我来往,而是巴不得让她和那个肥胖子在一起。
我一直乱挖着,忽然手中的锄头感觉像是挖到了一个很硬的东西,我看了看锄头,缺了一角,顿时冷汗连连。
这要是让父亲知道了,那还不得被打死,那真的是有性命之忧的。
不过在我慌乱之际,我不经意间在土里看到了一枚戒指,戒指被泥土裹着,这很奇怪,我们这里的土都如同沙子一般,怎么会有粘性。
我拿起戒指,心想管它的,这东西应该能值几个钱,正好抵挡锄头的缺损。
“老爹,我把锄头弄缺了。”我战战兢兢的走到父亲面前,低声说道。
父亲正在播种,浑身已是湿透,那因为常年累月劳作的胳膊肌肉棱角分明,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特大烧火棍,打人的烧火棍。
父亲脸色一变,怒火冲天,对我吼道:“你个兔崽子,竟敢把锄头弄烂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就要揪住我暴打,母亲见状立马拦住,瞪着父亲,不让他打我。
父亲只有母亲制得住,因为母亲不是这里的人,她说她来自南方,是被拐卖来的。
母亲逃过很多次,都被奶奶给抓回来了,最后生下我也就没有逃了,我能一直读书也是母亲的意思。
父亲最疼母亲,什么事情都让着她,因为母亲算是村里那一辈最漂亮的人,父亲曾说这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
我最痛恨的就是继承了父亲的外表,而没有继承母亲的外表。
我见父亲十分激动,立马解释说道:“锄头之所以被挖断,是因为这个东西。”
我把戒指摸出来给父亲看,父亲一把夺过,看了看,最后问道:“这是你挖的?”
“嗯,我挖的。”
母亲两眼冒光的说道:“这是戒指啊,好像还是金的,得老值钱了。”
“金的?!”父亲差点高兴的跳了起来。
我也十分激动,金子长这样,原来金子是黄色的,那这漫山的黄土里面是不是也有金子啊。
这个想法一直存在我的脑海很久,直到我遇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后,才被她给戳破。
“算你小子走运,等上学,把这东西拿去看看,看能不能值几个钱,当了,换点食物回来。“
“好咧。“我满口答应,心里也从害怕恢复平静,不停的谢老天爷。
忙种后,已是日晒三竿,回到家里,爷爷早就将饭食准备好了。
爷爷今天已经七十几的人了,身子骨硬朗着,奶奶走的早,他一个人寂寞了十多年。
“娃,快来吃饭,今天吃洋芋蛋糊糊。”
洋芋蛋糊糊就是土豆泥,一年四季有四季在吃,我最喜欢的还是包谷粥,那才是美味,但包谷在这里都不常有,虽然它是耐旱植物。
吃饭的工具有点大,确切的说不该叫碗,该叫啵啵,也就是盆的意思。
一大盆几下就没了,但肚子依然饿得厉害,爷爷见状就将碗里不多的洋芋蛋糊糊分给我。
他说他不劳作,吃不了多少,这在十多岁以前还能骗我,现在我早已知晓,所以我一直都推脱不要,但总是执拗不过爷爷。
母亲也会时常分一些给我,父亲从来不给,这我倒是不怪他,因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所有重活累活都是他一个人做,必须要吃饱才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