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往警局的路上，狄克帆与凌钧并肩而行，并没有说话。步行，经过半小时路程到达。
与此同时，狄家。
狄克帆、凌钧走了以后纪小露就打开电视调到早间新闻那台，新闻还没播完，还能再看上十几分钟。
狄克超坐在她身旁抱着黑猫一同看新闻，狄克非、肖萌二人挤进厨房里洗洗涮涮，不时的传出来嬉笑打骂之声。
扫一眼厨房，纪小露笑，这俩孩子真是，老有说不完的笑话、闹不够的小架。
喝着最喜欢的草莓味奶茶，嘻嘻，临走时儿子给她泡的~
喝着喝着的她蓦地瞠大双眼，喝奶茶的动作僵硬住不再进行，双目死死盯住电视屏幕，下一秒，尖叫，放声尖叫。
“啊——”
她的叫声吓得厨房里两人火速窜出，异口同声道：“妈（姨）怎么了？！”
“啊……啊……啊……”声音发不出，纪小露颤抖着手指着屏幕。
她神色如此慌张惶恐，二人立即扫向电视。转瞬，同纪小露一样瞠大双目。
只见电视里正播着一则新闻，马路上，一辆警车翻了个儿倒躺在路中央，不远处停着辆拉煤的大卡车，警车底下全都是血。
这是今天早晨才刚刚发生的事故，记者与交警已在现场奔波忙碌。
警车里的人被拖了出来，两个，均身穿公安制服。
啧——
纪小露、肖萌皆大大的倒抽口凉气，双目凸瞪。只因被拖出的两人面孔如此熟悉。
“是他们！”肖萌指着屏幕惊叫。
“老天，那两个警察死了！”换纪小露，声音中透出恐惧与难以置信。
是的，死者正是头天晚上来狄家录供口做笔录的二人。
瞅着电视里播放的，在狄克超的面上找不到任何惧色，反而是唇边荡漾开一抹极浅的笑意。而黑猫则懒洋洋的扫视死者。
豁然回首，纪小露瞪着小儿子抱在怀里的黑猫。
黑猫扫了她一眼，阂上眼往狄克超怀里钻。
电视里仍在播放车祸场景，记录在转述。现场勘察，为何会出车祸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他们是不是要来家里？！”突地，肖萌冒出这么一句。
从路上警察所驶的方向看来是狄家走向。
她与纪小露二人对望，这俩警察该不会是一大早就跑来这里找凌钧录口供的吧？！
她们就这样对视瞪着，直至早间新闻结束了还在瞪……
来到警局的狄克帆、凌钧在外头等，才坐没多会儿便见一名警员急急忙忙跑进来在门外敲门。
进去了也就是几秒钟时间，门内之前接待他二人的级别高一点的警察脸色很不好看的跟着出来。
“你们给我留个电话，我找时间再跟你们联系。”男人这样说。
没多问什么，狄克帆接过他递来的纸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交回。
“行了，我再跟你们联系，现在我这儿有点事要处理。”男人边说边将纸笔揣进上衣口袋，对来找他的警员摆摆手，二人火速奔离。
“是不是哪儿又死人了？”凌钧望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幽幽的道。
……狄克帆若有所思。
回去路上，狄克帆终于开了口问话。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有个大爷，你上次见的我三堂哥是他小儿子。”凌钧低着头，双手叉在裤兜里。
“关系好吗？”
“还行吧……”
……
“住我家吧。”
错愕，凌钧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他。
狄克帆也停下，定定的望进他眼里。
“克帆……你……”凌钧声音有点打颤不稳。
对视了良久，谁也没说话。
狄克帆率先收回视线迈步前行，几秒后凌钧跟上，在他身后走着。
过了好凌半晌他才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问语：“我是不是也该去‘月人间’打工？”
狄克帆继续前行，约一分钟后给了答复：“也好。”
就这样，二人停止对话，一直无语到家。
踏进家门，首先就听见了纪小露的呼声。
“帆儿——”
拧眉，狄克帆伸开双臂接住扑来的她。
“帆儿，昨儿晚上来咱家的那俩警察死了！”这是她的第一句，她迫不及待的想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惊愕，凌钧下意识看向狄克帆。
死了，还真是死了……想必早起警局就是为了这事而将他们打回的吧。
他根本就没所预期的反应，纪小露有些失落，喃喃的道：“你好像都不惊讶？”
“没什么可惊讶的。”淡淡的回答，狄克帆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杯水饮着。
早在昨日他就瞧见了他二人的生命线即将走到尽头，今天之所以去警局也不过是顺了凌钧的意而已。
纪小露难以置信，他怎么能如此冷漠？！在收看新闻时她与肖萌可是震惊了半天，连狄克非也有讶意，为何他没有？！
“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悲吗？！他们有可能是在来咱家的路上出的车祸！”纪小露显得有些激动了，提高语气。
原来是出车祸而死……
吓？！狄克非、肖萌、凌钧诧异，她为何激动了？
狄克超抱着黑猫，小眉毛拧在一起。
狄克帆的不言不语令纪小露又窘又羞，杵着拐杖向前走了好几步。
扫了她一眼，狄克帆仍旧没说什么。
可悲又如何？从小到大他见过无数的死亡、什么样的惨状都有，他的心早就已经麻木了……
“你怎么不说话？！那是两条人命！”纪小露只要一想到两名警察有可能是因想来家里录口供而遭车祸丧生就觉得心里头过意不去，总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
她本是希望狄克帆可以安稳她一下，告诉她不要多想。可是他没有，他反而这样无动于衷！
“生死只在乎早晚，人终有一死，没人能逃脱的了命运的安排。若命到该绝时，就算天上的大罗神仙下凡也无计于世。人的寿命早在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不然世间又怎么会出现许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狄克帆语气平淡，但用词字字犀利命中要害，他希望她能明白，有感情固然是好事，但那并不代表所有的都能混为一谈。若死了人都要难过哭泣，那么他所活的这十八年里早就把眼泪哭干了，也早就把眼睛哭瞎了。
抽气，狄克非、肖萌、凌钧、狄克超的目光均由狄克帆面上转向纪小露。
“你怎么能这么说？！”纪小露失声尖叫，她本身心中就惶恐不安，他怎么还把人说的跟该死一样？！
“就算是不认识的人死了也会有惋惜，更何况是昨儿个登门上咱家来录口供的他们！你怎么能这样无情？！”
无情？！她骂他无情？！
这一刻狄克帆的瞳孔紧缩了下，心口似是让人拿刀划过一般的疼。
放下手中杯于饮水机桶底，他不再去看纪小露落泪指责的模样，无声无息的走进自己的房间。
“妈，你说话过份了！”狄克非的脸色变了又变，有生以来头一次对她吼叫。
“什……么……”纪小露身子晃晃，泪眼朦胧的望着二儿子跟着大儿子进屋。
肖萌哑然，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凌钧锁紧眉头，不发一言的第三个走进。
房里，狄克帆立在窗前望着窗外，他的侧影显得那样悲凉、无奈。
狄克非、凌钧走过去，在他的眼里他们找不到对纪小露的责怪，有的只是矛盾与疼。
“哥，把你的事告诉妈吧，她已经误会你了！”狄克帆握住他的双肩乞求。
……
狄克帆不语，望着窗外。
“克帆，你这样瞒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你在怕什么？”凌钧。
怕？对，他怕，怕纪小露没办法接受他。见着有人死她都激动，更何况他能通灵更看得见世间一切的鬼魂呢？
虽然她曾说她不怕也不介意，但那终究没有成为现实。若现实生活中他这个通灵常于死亡为伍的人在她身旁她一定会被吓坏的。
她是那样恐惧讨厌死亡……
“哥，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他的不言不语虽然是长时间养成的习惯，但在关键时间特别的磨人。
“听见了。”终于，狄克帆有了回答。
“那你是怎么着？说还是不说？！”狄克非低吼。
……
“再说吧。”
又是这种磨棱两可的回答！
“你——哥——”
拨开他抓住自己手，狄克帆平静的说道：“你们出去吧，妈很敏感，别让她起疑。”
“起疑了更好！起疑了就正好把事情全说了！哎，凌钧，你拉我干嘛？！放开我！”激动的他被凌钧拖着往外走，不依，低吼。
凌钧沉着脸没说话，硬是将他拖出房，阂门。
扫了眼闭阂的门，狄克帆凝视了好久才将视线又调回窗外。
外头三人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未曾动过……
纪小露的手抓着心口的衣服，泪水还在流。她的头脑在狄克帆进门那一刻就乱了，乱糟糟不清不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