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鬼，还不起床？又想领教老娘我的擀面杖了？”在酒娘的呵斥声里，酒爹狼狈的穿上衣裳，冲出卧室。
还是那张掉了漆的桌子，少年夹着咸菜，喝着粥，默默的看着每天早上都会发生的闹剧。淡定的吃着早餐，看着这个男人狼狈不堪的样子，然后心里不禁会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爹……”
酒爹在擀面杖的帮助下，比往日更快的结束了早餐时间，一脸不满的对着酒娘道：“黄脸婆，要不是昨晚被你压榨多了，老子非得让你知道什么是‘一家之主’……”在喝粥的少年显然被吓到了，一阵“咳咳咳”声后，终于把咽喉里的咸菜吞进腹中，尴尬的对正要教训‘一家之主’的酒娘道；“娘亲，我吃饱了，去私塾了。”
少年在酒爹的哀嚎声里冲出屋门，耳边回荡着酒娘的咒骂：“你个不知羞耻的死鬼，一大早就给老娘丢人现眼……”
浏河乡附近只有这一个私塾，是老族长出资的，所以建在浏庄北面。老族长因为这个义举，被前任县令任命为三老，主掌教化。老族长利用‘三老’的职权和族长之威，力排众议，强制要求浏庄适龄孩童必须来私塾就读，无论男女。还免了私塾学生的学杂费，特地去庐州郡城请了位先生。这些年下来，私塾未曾给老族长带来一点收益，反而把一身积蓄搭进了不少。浏庄老族长的义举，连郡城官吏都有耳闻，无人不赞扬。
私塾先生，姓孔，乡民们尊称为孔夫子，其本人很满意大家这么称呼。年轻时拜师儒门，可惜天赋有限，待到须发半白时，方才顿悟，恰逢老族长寻人教书，于是孔老先生就来到了浏庄。在这里，孔老先生被人称为“夫子”，而在郡城里，“夫子”二字可轮不到他这个废柴。虽然孔老先生在郡城，甚至县城都算不上人物，但在乡下却不一样，在这里他是“学识渊博的夫子”，但孔老先生依旧怀恋郡城的生活，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那些醇香可口的佳酿，那些温柔可人的女子……
想到这些，孔老先生就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但一想到昨夜胖子刘肥这个老小子说的财路，就立刻精神矍铄了。看着陆续进入私塾的学生，孔老先生突然有点不舍，毕竟住了多年。可是一想到刘肥说的“财路”，那颗早就平静的心，又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加上这些年的积蓄，一定够买颗丹药，我一定能突破炼精化炁……
私塾是青砖为墙，黑瓦铺顶，推开私塾门，是数十桌椅的大厅，这是学生上课的地方，已经有不少学生坐在属于自己的桌椅上温习功课。大厅北面没有修墙，只有个低低的护栏，可以看见宽阔的浏河，水面的飞鸟清晰可见。东面是孔老先生的讲台，那里有把太师椅，孔老先生正躺在上面假寐。讲台的左侧是个百花屏，花了老族长几十银币。三口之家一年也就三个金币多点，换算成银币大概三百多枚。百花屏后面有扇门，通往孔老先生的卧室。西面也有个门，连接后院，那里有间茅房，经常有学生因为答不出问题被孔夫子罚去清理茅房，比如阿酒和……好吧，只有阿酒是常客。
太师椅上的孔老先生睁开了眼，敲了下桌面，对着众学生说道：“今日的晨问是‘炼炁’，有谁能解答？”
孔老先生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其对视，生怕被点名回答。除了阿酒与酒妹，酒妹是胸有成竹，阿酒则是‘井’，横竖都‘二’。孔老先生与少年目光交汇，心中一喜：这混小子知道如何解答？不枉老夫多日教导，终于开窍啦，我孔某人真是孔圣人再世呀……
“刘阿酒，你来解答。”少年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一脸惊讶，孔夫子心里一紧：果然我想多了，竖子不可教也。端起茶水正要润嗓。阿酒却开口冒出：“夫子，你早上没洗脸，眼角的眼屎还在……”
众学生哄堂大笑，孔老先生当即喷出嗓子里的茶水，咆哮道：“刘阿酒，给老夫面壁，现在，立刻，马上……”缓了一下心情，又补充道：“朽木不可雕也，刘酒妹，你来解答。”
少年走过酒妹身边，吐了吐舌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少女咬紧双唇，生怕被逗笑，又惹得孔夫子不快。酒妹见孔老先生指名叫其解答，便站起身来道：“回夫子，所谓炼炁就是将后天之炁转化为先天之炁。炼炁分为四个等级，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化虚，炼虚合道。帝国太学院进行了细化，将其分为十级，分别为零级至九级，零级为普通人，但有些人天赋异禀，凭借丰富的经验和技巧也能战胜炼精化炁阶段的对手，所以零级至二级被划为炼精化炁阶段，这阶段出仕只能为兵为吏。三级至五级为炼炁化神阶段，最明显的特征是炁的外放，出仕经过帝国考核后，炼炁化神阶段即可为官，运气好成为帝国一方县令也是大有人在。六级至八级为炼神化虚阶段，出仕则为帝国郡守，或者一方将军。皇帝陛下认为，为官者保家卫国，治一方水土，需有一定武力。九级就是炼虚合道阶段，这一阶段已经超凡入圣，堪称仙人，除非域外天魔来袭，否则不会现身。当今诸子百家的源头，‘敬天法祖’道派的祖师是唯一被帝国百姓知晓的，被帝国奉为天师……”
孔老先生满意的点点头，示意酒妹坐下，又喝了口茶，用充满诱惑的语气道：“诸位同学想学炼炁吗？”
“想”学厅被回荡着，阿酒也扭着头喊着，这回孔老先生没有出言训斥，算你这个竖子还有点出息，还知道上进，不枉费老夫的一番教诲。
“帝国明文规定，禁止私授孩童‘炼炁之术’，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学习‘炼炁之术’只有三个途径：第一种是入帝国诸县所设的学堂，老夫就是从这里习得‘炼炁之术’，后去郡城学院进修，得以拜入儒门，可惜老朽愚钝，止步于炼精化炁二级。第二种是加入世家豪族，地方帮派。第三种是拜师游方侠客，山林隐士……来年春天，慎县学堂招生，身世清白之人来者不拒，只是这学费颇贵……”孔老先生摇了摇头，显然不看好这些学生，毕竟是连私塾都上不起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若不是浏庄出了刘老族长，浏河乡这十几万人怕是连一千个识字的人都凑不齐。
“那该如何是好？”一群年轻人顿时慌了神，三三俩俩的讨论了起来，酒妹也面露担忧，唯独阿酒还是一般无二，站在前边，扭头看着大家讨论。少女不由得心生嫉妒，羡慕阿酒有个好母亲，为他准备好了一切，即使有那样不靠谱的父亲，阿酒也不必为这些担心。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娘亲？一想到这些，酒妹的泪水就情不自禁的从眼眶里滑了出来，少女连忙擦拭，不愿让人发觉。可惜这些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讲台上的孔老先生这个有心人呢？
孔老先生见酒妹哀愁，心中一喜：这刘酒妹姿色不错，过几年长好了，必然是个美人，老夫在这浏庄十年了，看着这女娃子长成小姑娘，若不是刘肥爷爷也习过‘炼炁之术’，老夫还不想坏了名声，不然早就品尝了这个雏儿。这刘酒妹家境贫寒，全靠刘阿酒家资助，虽说两家是兄弟，但若负担两人去县学堂，那是绝无可能。更何况赶上那件事，怕是一个能去县学堂的都没了。不如以金钱诱之，若是不从，就待那时将其掳走，至于刘老族长？怕是已经命不久矣了，到时还有谁会了一个不足轻重的小姑娘出头？
想到此处，孔老先生‘呵呵呵’的笑出了声；“诸位同学莫慌，今年稻谷收成很好，卖了必然赚取不少钱财，再加上一些积蓄，一年的学资绰绰有余。即使不够也不必惊慌，大可出去闯荡几年，赚些金钱，然后再去学堂学习也是可以的，这是没有年龄限制的……若是有同学选择第二种？老夫我还是能给诸位同学提供一些帮助的，毕竟是师生一场，昔日一些人脉，老夫还是有的，推荐几个天资聪慧的人，还是有些把握的。若是有同学愿意，待会结课后，可私下找老夫商议。”
听了孔老先生的话，众学生一扫阴霾，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天资聪慧之人，该去找孔老先生商议。酒妹也不例外，凭少女的聪慧，自然知道光凭自家的条件，根本无法供应自己去县学堂，即使婶婶帮助，也难以供养两人。所以少女决定要去争取一下。
面壁的少年也听清楚了孔老先生的话语，但阿酒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娘亲会安排好一切。而如何让少女也去学堂，是唯一让少年苦恼的事，但现在似乎出现了转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