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母家吃过晚饭后来后,次日早晨余浩东就开着加满油的丰田越野车拉着兴奋的佘琴琴和年货回家了。
因为要开六七个小时的车,他们就在天刚刚放亮时起床出门。这一天是腊月三十,所有的高速公路都已经免费放行,出了古郡市区后,上高速余浩东一路飙车往家赶。途中除了在服务区上过厕所外,基本就没停过车。连早饭都是在车上吃的。
这一路,佘琴琴从充满新鲜地边吃口香糖看路边的冬日风景,一直熬到吃了一个面包开始昏昏欲睡。
一路漫长的旅途,都是余浩东自己开着车。好在带着娇妻衣锦还乡的兴奋感使得余浩东分外精神。他把车速提到一百六十公里每小时,路上不断动作潇洒地超车。
家越来越近了,余浩东开着车想起了魂归尘土的马艳丽,想起了远在安徽的俊霞和孩子,想起了晓燕。
惆怅的感觉一闪而过,路边闪过的村庄城镇不断传来的喜庆鞭炮声,锣鼓声,迅速地把余浩东拉回到回家过年的兴奋和期盼里。
下午一点钟刚过,余浩东终于开到县城附近下了高速拐上老家方向的省道。自从上次自己结婚送妈妈回家后,转眼又有一年多没有回来过了。
在蜿蜒起伏的省道上,太阳发出慵懒冷清的光,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山崖,枯黄的青草。这是个大山里典型的冬日下午。就是在这条路上,被部队遣送回来的余浩东曾经用脚整整走了一晚上。
因为这条路基本都是在山里,弯道比较多,视野经常受限,余浩东把车速降到七八十迈。尽管他充满感慨,却没有叫醒睡着的妻子,而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开着车前行。再苦再累自己也得坚持,坚持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成功的大门就会为自己打开。这是余浩东的人生感触。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路上多是逛了县城回家的男男女女,很多人骑摩托,也有很多人买上了微型面包车。还有几辆半旧不新的中巴车在路边上下客人。一年多不见,老家的变化似乎不大。但是那种生于斯长于斯的亲切感还是扑面而来。昨天晚上余浩东就给妈妈打过电话,说要领着媳妇回家过年。电话里妈妈高兴得掉了泪。因为儿子自从当兵离开后,再也没有在家里过过春节。而这一次,则是带着自己身份高贵的媳妇回来了。
电话里余浩东没有说佘琴琴怀孕的事,他想给妈妈一个惊喜。
慢慢地过了镇街快要到村口了。余浩东的车更加的慢下来。镇街上似乎是刚刚散了集。满地的垃圾碎纸,甘蔗渣和香蕉橘子皮显示着这里上午还是十分热闹的。如今却冷冷清清,绝大部分店面都关了门,店主回家过年去了。
慢慢地开着车,余浩东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妈妈来镇上赶集的情景。那时候,他爸爸因为在信用社工作,妈妈是经常带他来赶集的。顺便给爸爸送吃的用的。中午下班,爸爸会带他和妈妈去吃饭店。烧鸡、酱猪耳朵随便他吃。那个饭店的老板娘是个山西女人,长得丰满标致,嘴巴又甜。而她的男人则是个沉默寡言只知道在厨房里忙和的人。
那时爸爸很年轻,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深蓝色的中山装挺括整齐。在这个偏僻闭塞的小镇上,见过大世面的爸爸整个人都显得与众不同,英俊潇洒。
爸爸是在部队提干后转业去的信用社。他在部队当了多年的司务长和副指导员。后来更当了镇信用社的主任。
那时候他们一家人是多么的幸福和谐啊。可惜,这一切随着父亲和那山西女人的私奔而彻底结束了。
……
马上要到村口了,余浩东看见后村的春和大爷正赶着一群羊从山上回来。七八十只大绵羊咩咩叫着把进村的小水泥路堵的严严实实。余浩东的车走不动了,只好停下先叫羊群过去。他放下窗玻璃,脸上带着亲热的笑容看着在车旁走过的老春和。
“大爷,这都年三十了,您老还去放羊啊?”
一听车上人打招呼,一脸生硬冷漠的老羊倌一抬头。片刻就认出了余浩东。
“哎呀,是东啊。你回来过年了?我老了,在家闲着也是苦清,还不如出来放放羊舒坦。你等一下,我把羊赶到一边去。”
“大爷,不用,您老慢慢走,我不急的。”余浩东客气道。
说起来,虽然父亲在女色上犯了错误,但是他们一家人在这个村子老辈子人眼里,人缘并不差。
佘琴琴已经醒了,她隔着车窗好奇地看着一大群绵羊被老羊倌赶到了路边的灌木林子里。又看着丈夫在老羊倌的手势下迅速地通过羊群让出的道路。
“这老头是谁?”
“是我的街坊。一个孤老头。女儿被夫家打跑了,儿子则被儿媳妇勾结情夫毒死在家里。现在就他自己了。”
“他没有老婆吗?”
“我那大娘早死了,为了生儿子难产死的。”
“那他儿媳妇怎么这么坏?”
“不是坏,这是个人伦悲剧。两家换亲埋下的苦果。”
“换亲是什么?”
“就是女娃给自己的兄弟换老婆。你家的女娃嫁给我家的男娃,我家的女娃嫁给你家的男娃。互通有无,互免彩礼。”
“奥,还有这事?”
“以前有。这老汉的儿媳妇自己却有相好的。被逼着嫁过来,就和自己的相好毒死了丈夫私奔。结果两个人被抓回来都判了死刑。而她的闺女嫁得那个人却是个狂躁症,喝了酒就往死里打人。结果女儿就跑了,到现在不知死活。”余浩东一说到这里,马上觉得自己嘴碎了。因为他联想到父亲也是和人私奔,不知道死活。
他们的村子是在省道边的一个小山坳里,村里倒是比较平坦,但也是个缓上坡。余浩东把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时候。妈妈正和几个来看新鲜的婶子大娘在门口唠着嗑等他。
“妈,我回来了。”余浩东下车就招呼道。
他看见妈妈激动得流下泪。而妈妈则带着欢喜的笑容迎上来,没答他的话茬就急急地问:“你媳妇呢,不是说跟着回来吗?”
“妈!我在呢。”
佘琴琴已经跟着下了车,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妈。
浩东妈一看到自己漂亮体面的儿媳妇,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琴琴啊,你真来了?快,来叫妈看看。”
佘琴琴红着脸被人围观打量着。几个老女人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她有些粗笨的腰身。就一起会意般的笑起来。有一个人打趣道,老嫂子,你晚来有福啊。这真是苦尽甘来双喜临门。明年要孙子孙女一起抱了。
“有福有福,老天爷也睁眼看顾我老婆子了。”看着大家羡慕的眼光,浩东妈妈也喜滋滋地盯着儿媳妇鼓鼓的腹部。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这么兴高采烈过。
“我哥和嫂子呢?”余浩东一边往家走一边问。
“你哥在厨屋里烧锅煮猪头,你嫂子在屋里呢,她也有了,行动不方便。”余妈妈抓着佘琴琴的手,喜欢得上看下看爱不释手。如今儿媳妇肯回家过年,也怀孕了。这样她那个大心事也就落下了。
当初,尽管媳妇对她礼数还周到,但是看儿子的眼光却有股寒气。老人家回来后,就老是为小儿子担心。现在再看,自己这出身官宦的小媳妇眼里已经不再有寒气了。而是带着喜气和开心。老人家终于放心了。
回到家里见到哥嫂。嫂子已经怀孕,加上腿脚不方便。基本都是在生了煤炉的正房里不出来。
余浩东的嫂子长得不好看,粗壮矮胖,脸上油乎乎的有一些生粉刺留下的疤痕。走路一拐一拐的。
两个媳妇相比起来,佘琴琴就更显得艳若桃李,美如天仙了。再加上城市知识女性的那种气质,更叫妈妈喜欢的过分。
这一次回来,已经对余浩东情有所钟的佘琴琴给足了丈夫面子。叫妈叫嫂子叫哥一点都不含糊。也没有嫌弃家里脏什么的。进门后她就坐在椅子上和嫂子亲热交谈,说一些妇女孕期知识什么的贴心话。
这边,余浩东则和哥哥去车上搬卸年货,打扫卫生。
收拾完这些,余浩东又去村里的百货店一下买了三百块钱的各式鞭炮。
今年,一定要好好放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