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底洞窟,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股股充沛而精纯的战气,在此处弥漫游离。显然是一块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
一老一少两道人影盘坐在洞窟中央,少年双目垂闭,心神沉寂,体表隐有一层淡淡的黑色光圈,将之笼罩在内,此刻的他犹如漩涡,疯狂的索取着洞窟中的雄浑能量,就像是久旱的沙漠得逢甘霖普降,每一个细胞和毛孔,都在伸缩张合,被精纯而庞大的战气慢慢滋润。
少年身边,另外一位老者也是盘膝而坐,不过他却并未潜心修炼,而是睁着一双苍老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似在等待后者苏醒。
时间在寂静的洞窟中,一分一秒的推移而过,大约在两个时辰之后,那双眼紧闭的少年,身躯忽然轻轻一颤,一股强横的气息,猛然自他的体内荡漾而出,旋即犹如波浪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感受到少年体内传递出来的强悍气势,云老头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可以敏锐的察觉出,徐焰如今的实力,虽然并没有突破的征兆,但是与之前相比起来,却是变得更为扎实稳固。
气息的扩散持续了将近一分钟,这才逐渐的减弱变缓,徐焰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浊气,眼皮轻轻一颤,最后在云老头惊喜的目光中,缓缓睁了开来。
双眼睁开,一丝黑气犹如蛟龙翻滚,在他那漆黑的瞳仁中旋转片刻,最后闪电般回缩消失。
“这是......”清楚瞧见徐焰眼中的异常,云老头心头微颤,忍不住的惊咦了一声。这道黑芒好生诡异,竟然能化作龙型。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因为这条黑色蛟龙实在太过逼真,甚至于连龙体上的鳞片与纹路,都是那样精细,简直栩栩如生,犹如活物,龙身翻滚间,隐隐散发出一股沉重古朴的浩瀚巨威,穿透皮肤,直入心窍,饶是以云老头的实力,却依然忍不住心生忌惮。
黑色蛟龙一闪而逝,但云老头却是久久无法平静。
“果然是极为奇异的战魂。难道是来自那些荒古家族的传承?不对。纵然是那些家族的传承,也不应该让我有如此忌惮的感觉。”脸色微微一变,云老头陷入沉思当中。他活了大半辈子,倒也见识过一些纵横捭阖的大世家,他们依靠着数千年的远古传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论放在何处,都是足以镇压一方天地的存在。这些大世家族人的战魂往往同承一脉,皆是通过家族创始人残存的血脉进行修炼,战魂自然很独特,也很强悍。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并未在那些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神秘而古朴的气息,这个少年,是第一个。
对于云老头心中所想,徐焰自然不得而知,他站起身来,略微舒展了一下筋骨,一股充盈澎湃的气势重新回归体内,浑身的细胞仿佛在此刻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肌体每一处都蕴藏着强横的爆发力。
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徐焰目光四下一扫,这才愕然的注意到,自己如今所处的地方,竟然并不是在邱龙山外围,而是来到了他专用的那个地底洞窟当中。怪不得实力能恢复的这么快。
“调养好了?”瞧见徐焰睁开双眼,不远处的云老头顿时收敛心中杂念,将目光投射过来,柔和的笑问道。
“嗯。”点了点头,徐焰望着满脸微笑的云老头,微微握了握手掌,感受着经络和骨骼间奔腾流淌的战气,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感叹道:“果然战斗才是提升实力的最佳捷径,只不过没有一举突破到玄武境三重天,真是可惜了。”
闻言,云老头不由翻了翻白眼,汗颜道:“你这小家伙,真是怪胎中的怪胎。别人辛辛苦苦修炼好几年,都未必能突破一个阶段。可你倒好,这才多久,就连续跳了好几个境界,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换做别人早就阿弥陀佛了。你竟然还不满意,你这是想活活气死那些天赋寻常的家伙啊!”
听到云老头变相的夸赞,徐焰只是讪讪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而且认真的说,修炼一途,本就忌讳心浮气躁,有时候实力提升的太快,并不见得就是好事。我可见过不少天赋超常的天才,就是因为太过偏执于实力的提升,导致自己走火入魔,最终葬送他们的大好前途。”脸色缓缓变得严肃,云老头口气凝重道:“你是我最优秀的弟子,我不希望你也像他们一样误入歧途,凡事都要顺其自然,稳扎稳打,这才是走向强者之路的不二途径。”
“弟子受教。”听到云老头这语重心长的教诲,徐焰顿时认真的点了点头,手掌摸了摸脸庞,片刻之后,他似是想起什么般,漆黑的瞳孔,忽然掠过一丝隐晦的杀意。
“老师,刚刚那些事,难道就这样算了么?”
老脸微微一抖,云老头当然清楚徐焰所谓何事,老脸挤出一丝苦涩笑容,他沉默片刻,旋即无奈的叹息道:“你想怎么做?”
“黎枫那一招,明显是要置我于死地,若非老师及时帮忙,我恐怕早已身首异处。如此仇怨,唯有用他的性命,才能化解。”徐焰冷冷的笑了笑,淡漠的言语,寒气森然。
望着少年脸上的冰冷笑容,云老头并未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他也明白今天黎枫的行为,实在太过恶毒,竟然以内室长老的身份,对学员出手,而且还是下杀手。以徐焰的性子,肯定不会让这件事轻易了结。
微微叹了口气,云老头沉默片刻,旋即苦笑道:“我知道黎枫的为人,阴险毒辣,为了己身的权利可以不择手段。这一点,我比你更有体会。”
“可是.....”话锋一转,云老头脸上的苦涩更为浓郁,说话的口气,也是变得有些无力:“先不说你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和黎枫抗衡,即便你现在能够将之击杀,我也会出手将你阻止,不会让这些事发生。”
“为什么?”闻言,徐焰眉头一皱,疑惑问道。
“因为他如今的身份,是炎门内定的继承人。”云老头笑了笑,笑容沧桑而凄凉,像是一头受伤的雄鹰。“如果有人想要动手杀他,而我置之不理,那炎门必将大乱。到时候,我就会成为炎门的.....罪人。”
“我从小生在炎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深入我的骨血。我和炎门形如一体,生死不分。所以这就注定,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便让宗门毁于一旦。为了炎门,我可以放下一切,哪怕是血海深仇。”
“而我之所以收你做弟子,一开始,无非也是惊艳于你的天赋,想要借此扶你上位,成为炎门的院长。好将那个家伙给比下去。这样一来,他无名无分,我也有了足够的报复理由。”说到这里,云老头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有些激动:“我平时看似对什么事都满不在意,可是心中,又何尝不想亲手斩杀那个混蛋,以报当初的仇怨?我不是不想,只是不能啊!”
听到云老头暗藏暴怒的话语,徐焰陷入沉默,事到如今他才终于明白,这个平时性子冷漠的老头,原来并不是真的已经看开一切,而是由于心中那份固执和坚守作怪,让他不得不将真实的情感,隐忍在内心深处。如果不是遇到自己,恐怕他极有可能会抱着这份遗憾和不甘,黯然的度过剩下的十年光阴,最终化为一抔黄土。
想到这里,徐焰的心中,忽然对云老头生出一丝佩服情绪。每一个为了自己心中坚持的东西,而甘愿放下一切选择隐忍的人,都值得别人尊敬。
“放心吧,老师。这个仇,弟子帮你报。”深吸了口气,徐焰脸上扬起招牌式的笑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