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奕沉挑了挑眉毛,左眉上寸长的刀疤此刻显得格外狰狞。
“好好想想怎么把事情都说清楚吧。”
他这句话不怒自威,凌厉的语气如同匕首一般生生插进沈清雅的身体里。
似乎终于支撑不住了,沈清雅颓然地跌坐了下去,妆容因泪水肆意流淌而花得不成样子,廉价的化妆品胡成了一团在她脸颊上,原本素洁的面庞此刻显得污秽不堪。
现在的她如同刚被人揭穿把戏的小丑一样狼狈异常,所有的丑恶都被抬到了舞台正中央,无处躲闪。
她在心里悄悄盘算了几分,便迅速抬起头,目光里尽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墨总,求你饶了我!都是王宇珩那个混蛋逼我的这样做的!”
选择先诉苦求饶么?墨奕沉用手支着下巴,并不打算打断她,只是较有深意地继续听着。
“我之前,是在王宇珩的公司做小助理的,可是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居然……居然对我……”
沈清雅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泣了起来,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般不停流出,开始诉说起自己难以启齿的往事。
原来沈清雅之前工作的地方,就是王宇珩的公司。
她初来大城市,什么都不懂,在职场里也是唯唯诺诺,受尽了上司的欺负。
有一次王宇珩破天荒地来公司视察工作,居然留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小助理,模样可人,温柔楚楚,也算是个美人。
那个色胆包天的花花公子顿时心里就起了坏主意,便趁着有次加班,故意把她一个人留了下来,然后在办公室里强,暴了她。
沈清雅哭着喊着,可是空荡荡的写字楼已经没有一个人,她无力反抗,更是无人可求助,她就这样沦陷在了王宇珩罪恶的身下。
事后沈清雅本是打算告发他,却被对方严厉威胁,说是什么警察局他也有人脉,如果沈清雅敢说出去一个字,他就把她直接卖到红灯区去。
她本来就是从小城市来的,被王宇珩这么一威胁,便也是吓得不轻,只敢含泪偷偷告诉家里人。
然而令人心寒的是,她小民意识的父母居然巴不得她能被王宇珩看中,说这样就可以在大城市扎根站稳,还催促她让她多与王宇珩发生关系,最好能怀上孩子,便可顺理成章逼得王家前来提亲取她。
“我死都不愿意怀上那个畜生的孩子!”沈清雅咬牙切齿地说着,恨不得把王宇珩在嘴里撕成碎片。
“可是后来,他隔三差五就来找我,还抢了一把我公寓的钥匙……”沈清雅娇弱的面容闪过一次恐惧,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泪水打湿了妆面,显得尤为狼狈不堪。
“结果有一次,我居然真的怀上了。”沈清雅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痛苦和绝望。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日,王宇珩喝醉了酒,前来要留宿她公寓,她根本无法摆脱掉这个流氓无赖,只得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不宜行房。
虽然沈清雅是打算自己偷偷去打掉的,并不像告诉王宇珩。
可是她这么一说出口,醉意盎然的王宇珩居然以为她是想用孩子来威胁他,气的一拳直接打到了她肚子上。
她疼痛难忍,哭着求饶,对方却毫不怜惜,抓住她的头就往桌角上撞,嘴里骂骂咧咧地说如果敢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杀了她。
沈清雅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眼神绝望,脸上的泪水几乎都已经流尽,整个眼睛干涩地发疼。
“他拽着我的头发骂我,逼我第二天就去做手术,还说如果不去的话,就派人过来打我的肚子,帮我把孩子打掉。”
沈清雅的声音已经有了些歇斯底里,她双眸里是绝望和哀伤。
墨奕沉只是面无表情,一直不发一言。
眼前这个泪水胡得满脸都是,嘴里带着怨气的沈清雅对于他来说根本无从同情,反而恶心得令他感到厌恶。
“后来他就派我来你公司做卧底了。”沈清雅隐约感到自己这一招并没有什么用,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墨奕沉的眼睛。
“那么经你之手,有多少机密文件流了出去?”
墨奕沉似乎对前面沈清雅的悲惨遭遇毫无怜悯,难道他关心的只是自己公司的利益么?
沈清雅在心里盘算着,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打算全盘托出保全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这个是我和他进行信息对接的U盘,所有他要我窃取的墨氏文件都在这里。”
她把U盘递了过去,墨奕沉却没有伸手去接。
然而她千算万算,还是没能算清墨奕沉心里真正的想法。
“可是你设计陷害蒋初盗窃文件,并且让大家误以为你是的小三上位,这个,可不是王宇珩的计划吧。”
他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寒光,似乎只要一眼,沈清雅全部的秘密在他面前都暴露无遗。
“对不起……我真的太想要摆脱王宇珩那个恶棍了……只有让他误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他才会稍微对我客气一些……”
她此番话的确不假。
自从她制造出自己和墨奕沉暧昧的假象,再加上几次设计和算计,让她和墨奕沉在公众面前更为暧昧和亲密,王宇珩的确开始对她有所忌惮。
这几天也正是因为她花言巧语装可怜,执意将墨奕沉留宿在自己的公寓里,才避免了王宇珩那个恶棍上门打扰纠缠。
她被这个流氓死死抓着不放,沉沦在不见天日的地狱,而墨奕沉似乎就是那唯一的一道曙光,她只有借着他的光亮,才能往上攀爬,爬出痛苦的泥沼。
不仅如此,沈清雅还逐渐发现自己可以借着墨奕沉的名义在公司里作威作福,平日里对她百般欺辱的一些部门经理,现在见了她就像狗一样甩着尾巴贴上来巴结。
这种落差感让沈清雅如同吸食毒品一样万般享受,难以自拔。
“墨总您能原谅我么……即使你日后需要我,我也可以随叫随到……”
沈清的声音柔媚婉转,如黄鹂一般动听,她神色尽是哀求,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心疼几分。
此刻低声下气的哀求再加上之前描述的痛苦过往,沈清雅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想要博得墨奕沉的可怜和同情。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所愿,因为她开始从墨奕沉越渐寒冷的目光中感到丝丝畏惧和恐慌。
“沈清雅,你还不明白么?”墨奕沉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条趴在地上肮脏不已的狗。
“你帮着王宇珩窃取墨氏集团的机密文件,对于我来说只是个随手就能修复的小错误。”
“你借着我的名义在公司里胡乱指挥仗势欺人,也就只是个掀不起任何风浪的小插曲。”
“但是你真正惹恼我的,是你把算计的目标放在了蒋初身上。”
墨奕沉周身散发出极为强大的压迫感,他俊朗的五官此刻显得尤为冷漠,宛如自天而下的审判神,凌厉的眼神将沈清雅刀刀凌迟。
“其他的我真的一点也关心。”
“你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招惹了蒋初。”
他站起来,双手抱胸,一字一顿,如同宣告死亡。
会议室的大门紧闭,外面上班的墨氏员工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各自埋头处理手头上的任务,时不时再碎言抱怨几句刚才沈清雅在会议上板着的苦瓜脸。
庞大的墨氏集团,有用完整的部门体系,如同一棵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苍天大树,牢牢地生在在S市的土壤里,成为该市每年GDP的重要贡献角色。
每个人工作的员工,都处在巨大的漩涡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这里真正的兴风作浪,因为他们都只是被卷入漩涡的小小鹅卵石,而能够在这里呼风唤雨的,只有墨奕沉一人。
同一时刻,市区三环之外的康复医院,这里是全市最为顶级的私人医院,有着豪华的高级病房设施和尽善尽美的服务。
每一个病人从日常起居到病痛看护都由十余名医护人员照料,还会特意根据病人的身体需要和偏好口味,聘请酒店大厨为其定制一日三次,被誉为s市的常青藤。
同样价格也是昂贵地令一般市民望而却步。
靠近医院人工湖旁的一个高级病房里,百无聊赖的蒋初正在扳着手指头哼着歌。
这几所病房可以说得上是这里的贵中之贵,因为风景优美,面朝湖泊,巨大的落地窗将面前整个花园的优美景色一览无余。
突然病房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有些纤瘦的男子,他神色有些紧张地朝里一望。
由于医院里暖气开的很足,他进来便把厚重的外套脱了拿在手里,里面穿了一件灰色的打毛衣,围着一条浅色围巾,整个人显得温暖随和。
看到病床上坐着的女人,他扬起嘴角,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笑容明媚开朗,不见一丝阴霾。
“小冥!”蒋初欢呼了一声,笑盈盈地对上了来人冰蓝色的眸子。
“小初,我以为,上次一别就是永不相见,没想到,我们居然这么快就见面了。”
唐秋冥欣喜地发现蒋初的目光纯净如许,神色像极了小时候自己一转过身,就能看到的那双浩瀚如星空的眼眸。
这一瞬尤为奇妙,似乎是时光的慷慨馈赠,让他们都回到了那间年幼时期的医院病房。
“小初,我来接你出院了。”唐秋冥缓缓说,仿佛为了说这句话,他耗费了十几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