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在这里,我便是在这里,他不动,我也不动。
“老师,你说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星渊缓缓的抬起头,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的眼神就被悲痛所侵蚀,看起来那么无助。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星渊问道。
星渊转过头,眼神空洞而麻木:“其实我不是星渊。”
他说他不是星渊?
我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听着他的话,我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每一年都会有少年被选中,然后送进宫去接受严苛到没人性的训练。
所有被选中的人都是穿一样的衣服,带着一样的头盔,谁也看不到谁,别的人也无法看清这些人的真是样貌。
他和星渊就是在里面认识的,两个人渐渐就熟识了。
虽然训练很苦,很苦,可是对于他们这样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孩子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他亦是与星渊一道吃喝,一道睡觉,两个人就像是真正的兄弟一般。
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勤奋,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活下去,于是他们便是一关一关的床,一点一点的练。
终于,到了最后一关,他们便是能够留在这宫中。
虽然有诸多严酷的训练,但是至少这里能吃上饭,有个地方睡觉。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一关竟是他们两个厮杀——
他和星渊都很难过,甚至他想过自己放弃这个名额——那他就得死。
可是那天晚上,星渊却是冷冷的说道:“明日里我们就不再是兄弟,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他明知道那不是星渊内心的想法,那一晚,两个人同在一屋当中背靠着背,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第二日的时候,星渊便是拿了剑,他拿了刀。
两个生死与共的伙伴此时站上了生死台。所谓生死台便是建在悬崖上的擂台,若是掉下去便是死……
输了的人也会直接被扔到生死台下,可想而知,那到底是多么恐怖。
听到这里,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镇魔关这等和平的地方,竟然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一点都不想伤害星渊,可是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重重的矛盾在那个擂台上显现。
然而星渊却是招招致命!
渐渐的他的心便是冷了,他的杀伐渐渐果断起来。
他们两个一起进步却是从来没有红过脸,也从来不计较谁更厉害!
一招,又一招,两个人愈加杀伐果断。
那一场斗争整整持续了一天。
最后他已经体力不济,他心如死灰地望着星渊,这个昔日的兄弟,心底是淡淡的眷恋。
谁知,星渊最后与他一同跌入生死台下。
自然会有人来救作为胜利者的星渊,但是就那一个电光火石之间,星渊将自己的剑塞到他的手中,然后自己拿着刀掉落下去。
星渊所做的一切,他都还来不及反应,便是被拖到了台上,接受了万众瞩目之后,便是去养伤。
这一切太快,他甚至几天都没有缓过劲来,星渊已经不在了。
他以为他是为了活下去而跟他反目,却是没有想到一切都只是一个局——一个为了让他活下去的局。
等到他想明白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他成了星渊,而真正的星渊早已葬身生死台。
待到他习惯了作为星渊活着,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压抑了,便是有一日的时候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喝了些酒,酒后吐真言被那胖子听了去。
然而这个胖子就是七玄殿的人,自然他怎么会这般放过星尘阁?
为了死守这个秘密,星渊便是任打任骂,甚至被当做畜牲来骑。
“岂有此理!”我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道,“这世界还有没有公道了?”
“公道?”星渊看着问道,“老师,到底什么是公道?我们这般艰难,只是为了活下去,这天对我们公道吗?那般生来优渥的孩子为什么就可以那样快乐?到底什么是公道……”
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过沉重,我摇了摇头道:“我自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你,但是人活在世就应该光明正大清清白白的活着!”
星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那满是伤痕的双手道:“我可以吗?我可以活下去吗?”
“这个问题只有你能回答你自己!”我看着他说道,“你想要活下去,便是拼上全力,你若是不想活下去,再怎样都是无用的。”
星渊只是凄凄惨惨的笑着。
自然要让着胖子闭嘴不是没有办法,我起身道:“我不知道你跟星渊到底有多像亲兄弟,但是星渊将活下来的机会给了你,定是希望你能够堂堂正正的鼎立人间,而不是为了一个身份苟活在鼠辈之间。”
说完,我便是向前走去。
许久,很远的距离,我便是听着星渊的嘶吼:“老师……”
我知道,他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度过这个难关,但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救赎他。
没有人对不起他,只是星渊的善良为他套上了枷锁。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枷锁终将是要拆去了!
我便是转了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此时的星渊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明亮的看着我:“老师我想要活下去!”
我站在他的身前,微笑着看着他:“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负了一些见不得人的阴影,但是我们还是要用尽全力让自己在这阳光大地上笔直的立足。无关荣华,无关富贵,只为了活下去……”
星渊点了点头,他手中的剑已经出鞘。
是时候去找那些人算账了!
七玄殿的人就住在离皇城不远的营地里。
自然他们是不会住进城池里头。
这样也好,不会惊动平民百姓。
“准备好了么?”我看着星渊说道。
星渊点了点头:“我去将那胖子引出来。”
我便是看着星渊将血液滴在纸上,然后说了些话,那纸便是灰飞烟灭。
“这是七玄殿的血咒,我必须要听令于他——”星渊说道。
“那倘若不听呢?”我皱着眉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