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乔二食指抬起的方向看见一个甚是引人入胜的镜头——一双肥嘟嘟咸猪手正放在一个圆润的臀部上轻轻捏了两下后,屁股向前动了动,咸猪手快速地抽回到自己的位置。
乔二掏出手机对着那堆屁股中间拍,我说,拍什么啊?
他说,这是犯罪证据,我这么有正义感,发到网上视频肯定火。这个叫什么?我想想啊,那个词,叫,叫,叫反思,让大家看到这些的时候反思下当今社会的道德底线。
我说,鬼扯吧,你就。眼睛却盯着屁股的方向一动不动。
几分钟,咸猪手和屁股都未有任何动作。乔二有点泄气,咬牙咒骂,没出息的东西,你倒是动手啊!
我觉得好笑,说,怎么感觉你比他还急呢?难道真的是——
乔二没理我,继续摆弄着镜头,说,皇上不急太监急是吧?我就知道你狗嘴里永远吐不出什么大半蒜来,来了,来了,高潮来了。
我又一次锁定了目标,这次没见到咸猪手,只是,看见两条紧紧身体,后者像颗五根草似的摇摆着而前面的屁股却一再向前挪动退让,最后靠在了椅子背上无法向前。
乔二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观看着,时不时的还啐上两口脏话,妈的,别挡着我!是不是早泄了?你倒是动动啊?
我觉得无趣,甚至想上前给那个流氓一脚,踹倒在地然后将之可耻的行为公之于众,让司机把这个畜生顺着窗户扔到江里。可是乔二却拉着我,说,别动,别动,高潮高潮来了。
我继续看,咸猪手向后挪了挪身体,裆前崛起一个高高的一大块,乔二叹道,靠,老不死的,个还挺大。来个特写,看看脸什么样,好人肉他。
镜头向上,乔二找寻着那个咸猪手的主人,他说他倒想看看是怎么样的一个丑恶的皮囊能够容下如此可耻而淫邪的灵魂。后来这句话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用在他自己的身上,只是那会的乔二正头绑着红领巾和我们一起在台上高歌,放荡且放浪,不羁却灵魂高尚,充满信仰跟方向。
乔二仍在寻找目标,屁股已然离开了椅子,我伸手拽拽他的裤子,示意他不要太过以免惹祸上身。乔二却邪笑着,别闹,别闹,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草你妈!乔二骂着,这次很大声,我皱皱眉,又拉了他一下,可是他却握着手机挤进了人堆里。
乔二喜欢骂人,特别喜欢,变着法的骂,换着花样的骂,他骂眼镜是披着课本的飞机男,唐虞是挺着一肚子钱却说身怀六甲的富二代,沈梦曦是跟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三猫四兽,戒的是穷凶极恶恶贯满盈的人渣,英子是心如磐石从不退毛洗澡的铁公鸡,幽幽和李瑞就是关在象牙塔里没长毛的耗子,进了社会全一个逼样——恶心。骂我更是家常便饭,骂我是孙子,兔崽子,犊子,混账王八蛋这都属于轻描淡写且大发慈悲。
李瑞常常语塞的表示文明社会,和谐发展,摒弃一切语言攻击。何珊说,那不语言攻击咱武力攻击?李瑞表情瞬间崩塌,他中风似的歪着嘴,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何珊对乔二从不介意,她说她无所谓,在她看来乔二这些骂声中透露着他直白到骨子里的坦白和个性使然。
我们大家都笑,咬牙切齿地笑,戒的说他们俩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苍蝇眼里出大便。
思索片刻,着实让我苦恼得狠,乔二骂我们,骂社会,骂国家,骂世界,对于骂他从不吝啬任何一个恶毒的字眼,可在我听过的这些骂声中我见到的更多是一张没心没肺的笑容。
乔二永远是站在高层,指着眼前的苦难咒骂着,我草!我草!唾沫横飞,大刀阔斧,勇往直前。何珊则在他的身旁挽着手,老公你骂的好!
我们几个人在放逐里兀自的忙碌着,其实谁也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只是绕开角落里的两个人——乔二,宋嫣然。
一杯奶茶陪着两个人度过了大半个晚上,我没见到预期的场景,他们只是沉默。期间有过几次交谈也不过是三五分钟便草草结束。
戒的说,高手对决比划的永远是内功。于是地下身子假装系鞋带细细观望了下。
英子说,你这是干什么?
戒的说,我觉得上面没什么动静,怎么的下面也有点激情吧,我在找切入点。
切切切,切你大爷,英子用手比划着抹抹脖子。
戒的坐回到我身旁,他说,晓乐,那个,你妈是不是回来了?
我开始沉默,后又点头恩了一声。
英子瞪了他一眼,瞎问。
我说,没什么,回就回来呗,呵呵,和原来一样。
一样,恩,是,一样,戒的话说的有点憨,你最近都在家干什么呢?
我说,没什么,上网,玩游戏。
小说,小说怎么样了啊?闻言,我咧嘴笑笑,我不打算写了,呵呵,该死的王胖子,去王胖子吧。
王胖子?英子搭茬,谁啊?
那个出版社的主编,外号王胖子。我又想起那次王胖子的嘴脸,****,****,不按我的改那就是****!
那天我坐在一中的天台上,看着远空那颗落日,霞光遍布了西天,我左手握着那沓印满****的白纸,右手拎着一罐啤酒。
李瑞站在我的身后,他说,就算是****我也喜欢。
你喜欢有个屁用!别人呢?别人呢?我在乎是他们的看法!拎着啤酒的用手,我伸出食指指着下面嬉闹着的人群又指指渐渐西行的落日。
李瑞说,他们俗,忒俗!
李瑞你明白么,我需要的不是别的,只是一句肯定,只是一句肯定而已,就那么难么?
我肯定你,几十万字你都能写出来,要是我早就憋疯了。
我呵呵地笑,接着笑得越来越大声,一把将手里的那堆****抛向天空,李瑞大喊,晓乐你干什么?
仰头望着满天飞落的白纸,沾满****的白纸。此时它们蝴蝶般在天空游荡,一帮永远没有躯壳的灵魂在我身边散落永远没有方向。
我只觉有千斤的气力拉着我向后倒去,扬起的啤酒滴进我的眼镜,流进我的衣领,活着我的眼泪和汗水钻进我的血管,酒精跟随着些什么在我的心脏蹦着跳着,骤然间我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如此的安静的下来,没了呼吸,没了嘈杂。
眼前光怪陆离,幻想飘转,那些白色的蝶席卷着我在世间游荡,海边,有浪却无声,雪山,屹立却不寒冷……到处都是光明,到处皆是空镜,我看不见镜子里的我,却只看见那些在残垣下苟延残喘的花,它在滴血,瘫软地仰视着头顶来匆匆去匆匆的人们。各色的鞋子践踏它们那脆弱的身躯,痛楚与哀嚎早已沦为过去式,无助品味着万人的无视和轻蔑是这个灵魂枷锁般的宿命使然。
我睁开眼时幽幽一个人摆弄着窗台的花,又抬头看着窗外的雨不住叹息。
我说,总是唉声叹气的老天爷准保让你当老姑娘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幽幽应声,晓乐,你醒了啊。李瑞李瑞,晓乐醒了。
边喊边往门外跑,隔床睡觉的老太太皱皱眉不耐烦的转了个身。
没半分钟幽幽带着她妈和李瑞一起进了病房。
简单的检查了下,幽幽妈关心的说,以后可别喝那么酒了啊晓乐。
我咧咧嘴,恩,知道了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话?幽幽妈莫名地看着我,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的,你爸妈不在身边我就有责任照顾你啊。现在你搞成这样,你妈过……
好了妈,你快忙你的吧。幽幽打断了话,双手推着她的肩膀母女往外走。
哥们,你头疼不疼?李瑞用手揪了下我头上的绷带,你头出血的时候可给我吓屁了,那么大一石头都让你磕两半了。
李瑞用手比划着,就这么大,这么大……
我妈怎么了?
你妈?你妈没怎么啊?
我严肃的道,那刚才幽幽妈说我妈什么的……别糊弄我。
本想坐起来,可是头却偏偏这时疼了起来,无力的我又倒了回去。
门吱的一声开了,幽幽脚不生根地蹦跶进来,不注意碰倒了床边的暖壶,呀的叫了一声。
隔床的老太缓缓的坐起身,说,小姑娘,你能不能放过我这个老太太。昨晚你说了一晚上的梦话也就算了,白天你还一惊一乍的我怎么睡觉啊?
对不起,对不起,奶奶对不起,幽幽蹲下身扶起暖壶并尴尬的对着老太眨眨眼解释着。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毛毛躁躁的,说完老太倒床翻了两个身睡着了。
幽幽冲我做了个鬼脸伸了伸舌头,李瑞一脸小人得志,毛毛躁躁毛毛躁躁。
幽幽没理他,一屁股坐到床上看着我不说话。
幽幽妈说我是由于营养不良而且劳累加上饮酒后脑血管暂时扩展等多种原因引起的晕厥。而我的心脏有时候有34次跳动,心脏过慢也会引起晕厥的,还要进一步检查分析原因。
我又捡起刚刚的话题,我妈怎么了?
李瑞他俩看着我半天不吭声,到底怎么了?
幽幽歪歪嘴巴,你妈,下周回来。
宋嫣然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的乔二弹着吉他没一会儿就走了。
她给乔二发来短信说,今天——谢谢。
只是四个字,只有四个字,白天的事对我却恍如隔世。
宋嫣然摆手而去时乔二假装没看见,低头说找口袋里的拨片,眼镜在一旁不吱声,表情异常纠结。
不想见的结局却被戒的说破,他说,乔二,拨片不就在你手腕上挂着么?
我望见黑色的拨片上用指甲油写着的那个紫色乔字,英子初见时打趣的说他不阴不阳的还抹指甲油。乔二有点脸红。
那已然是他和宋嫣然未分手时的故事了。两个人躺在合租屋的沙发上看着杂志诉说柔肠。不知怎地宋嫣然说要送给乔二一个礼物让乔二把眼睛闭上。
等乔二睁开眼时手里的拨片已经成了今天的样子,正面是乔,反面是嫣,那是他们女儿的名字。他们曾想着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每天陪着她读书唱歌梳妆打扮。宋嫣然说母亲可能不美,女儿却要做最美的新娘。
沈梦曦对我重复过同样的话,听之只知伤起何处却不晓得止于何方?
在公车上乔二做了我认识他以来最爷们的事,他冲进拥挤的人群,一把抓起女孩儿的手说,看什么看,他是我女朋友,草泥马的人渣!然后照着咸猪手当下突起的部位狠狠地就是一点炮。
这些都是我在车厢里的亲眼所见,透过各种各样的腿,我看见那人捂着痛处慢慢蹲下呻吟着扭曲,变形。
恰好车子到站,未等看车上的人们反应过来,乔二已经戴着宋嫣然奔出了车厢。
下车后朝我喊,晓乐,快跑。
条件反射地蹦下车,我们仨人又开始一段逃亡。
他们在私奔,我在跟随私奔。月兔跟着夜礼服假面奔跑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我跟着,小静跟着大雄奔跑在x市的胡同里,我跟着,小叶子跟着一休哥奔跑在慌张的世界里,我跟着……
我想我是一个见证,见证一段感情的始终,见证一段时光的美好,见证一个和尚可以为了心爱的人背负遗臭万年的骂名和悲哀的世俗……
哦,亲爱的朋友,原谅我思绪的混乱,乔二划动琴弦他说,送给全天下的****。
那天乔二弹的曲子我已经忘记,只是前些天他打来电话,他在电话的另一头撕心裂肺地唱着,至少有十年我不曾流泪,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可现在我会莫名的哭泣,当我想你的时候。
我们三个人就挤在他那二十几平的小平房里终日以乐器为伴。
乔二又一次感冒,他闭着嘴手不停地打鼓。他沙哑的说他不想做主唱了想做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