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让在场的宾客与负责人匪夷所思的画面，使得现场已经到了时装发布会的时间，却根本没人敢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沐风与索伦这边，但却没人敢轻易接近，只能尽可能竖起耳朵听着，索伦与沐风说些什么。
相较于索伦在欧洲上流社会圈里的“匪号”显赫，沐风却是完全没人认识，甚至有人怀疑，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威尔士的秘密王族成员，毕竟索伦最直接效忠的是威尔士王室。
“真是的，虽然我知道你会动手，但也用不着一出场就把人给弄晕了吧，这家伙脑充血，估计不白痴，也得躺上好些日子了”，沐风对索伦的下手方式也有些无奈，但并没什么责怪的意思，笑吟吟地说。
索伦一脸漠然，板着脸征询道：“阁下，这个斯图尔特家族的女人，是在这里杀死，还是出去了再杀？”
索伦的问题，直接让周围能听到的人都后背发凉，全身发软。
这里杀，还是出去杀？
堂堂斯图尔特公爵家的小姐，竟然沦落到任人宰割，仅仅是考虑杀掉的场地！？
魔鬼，这男人果然是魔鬼！
但更加让所有人感到可悲的是，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梅丽尔，此刻认清了这人是索伦后，完全没了反抗的力气。
剩余的三名保镖早就已经退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完全没有了职业精神可言，相对于工作，他们更看重自己的小命。
“求……求求你，求你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伯爵大人，求您放过我这一次吧……”梅丽尔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想要逃跑却没勇气，甚至两脚都已经黏在地上迈不开步子。
看着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的梅丽尔，不少宾客唏嘘不已，恃强凌弱的贵族女子，无非如此。
索伦根本没去理会梅丽尔的哀求，依然等待着沐风给予的指示。
沐风想了会儿，俯身探到宋佳琪面前，温柔地笑了下，“佳琪宝贝，这女的刚才是欺负你，我就让你来决定吧。你是想在这儿杀她，还是在外面杀，是想一枪毙了？还是想用车子碾死？如果不解恨，可以扔鲨鱼池里，我这老朋友索伦养了不少大白鲨，可喜欢吃人肉了。可以从脚那边开始往池子里放，从下到上地让鲨鱼一截截咬，让她自己看着自己的身体，从脚开始，慢慢慢慢地变短……”
沐风故意用英语说的一番话没遮掩，许多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女性已经开始作呕，男的也是面色铁青，看沐风的眼神也变得畏畏缩缩。
宋佳琪也已经顾不得索伦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决心不给沐风好脸色的事情，看到沐风嬉皮笑脸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语，心乱如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尽可能镇定地说道：“用不着那样吧，她做的也没到那么严重……”
“这可说不定哦，她今天是想把你扔进塞纳河，那之前碰到的人，如果比你的地位还低的，没准就直接被她杀了呢，再说了，她这脾气，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被她伤害的人，可不只你一个”，沐风说。
宋佳琪听了，知道沐风说的是事实，如果真的自己被梅丽尔在大庭广众下扔进塞纳河，那简直比杀了自己还痛苦。
梅丽尔本以为宋佳琪会放过自己，但看到宋佳琪了沉默，她快疯了，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现场的负责人虽然害怕到极点，但想着这些话应该是沐风胡说八道的，于是走上前勉强小声开口道：“先生，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了吧。梅丽尔小姐已经这样哀求，请她诚挚地道歉，大家和睦一些……”
“滚”。
不等负责人继续说下去，索伦已经一个跨步来到他面前，黑压压的高大身躯挡在负责人面前，念出了一个冰冷的词。
负责人感受到一股子彻骨的寒意，好似有血腥味在自己鼻息间流窜，霎时吓怕到极点，转身掉头就跑。
“宋小姐，你可要快点做决定哦，大家都等着呢”，在旁一直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斯特恩嘿嘿笑着，他跟艾莉丝两人倒是丝毫没什么惧怕。
宋佳琪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能够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要杀人，放了她吧，最多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别再那样就好了。”
“我就知道，你心肠太软”，沐风了然地笑了笑。
梅丽尔听到宋佳琪不打算杀自己，登时喜极而泣，扑到宋佳琪脚跟前，不断地说“谢谢”。
宋佳琪蹙眉，看到梅丽尔腆着脸巴结自己的嘴脸，感到恶心。
“宋小姐，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仁慈的，我……我们斯图尔特家族，一定会报答您的！”梅丽尔啜泣着说。
“哼，闭上你的嘴，愚蠢的女人，你们家族的名字，根本不配在这里提起”，索伦冷声道。
梅丽尔立马缩着脖子退了开去，只是不断点头，示意她再也不谈起。
虽然她天性傲慢，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自己的斤两，面对索伦这等皇室也畏惧的狂人，她的小命当真不值钱。
“既然亲爱的说不杀了，那就不杀了”，沐风抿着嘴，思考了会儿，对索伦道：“这样吧，交给下面的人处理，跟他们家里的人说说，我们代替他们管教管教这个女人。”
“阁下，请问如何管教”，索伦问道。
“也不用太血腥太暴力，我老婆说要小惩罚，那就把她所有的手指，所有的脚指，全部都捏碎吧”，沐风随口道。
刚刚才回过一口气的梅丽尔一听，刹那间又落入万丈深渊一般，目瞪口呆地忘记了呼吸。
沐风却还没说完，继续道：“可别一天就把所有手指脚指捏碎了，每天捏一个，二十天一轮，这样的话，一边碎一边复原，就三轮吧，刚好俩月。记得找医生看着，别让人死了。”
“明白了”，索伦答应了也很干脆。
听完这一些话，梅丽尔两眼一番白，当场晕了过去。
会场内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沐风口中的“小惩罚”，着实让他们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从何处走出来两名身材精壮，穿着蓝色军装的士兵，很是直接地就把晕倒在地的梅丽尔抬着往会场外走去，一路上，根本没人敢阻拦他们。
宋佳琪看着一连串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心情满是复杂，悄悄地望了沐风一眼，恰好看见，沐风也正对她微笑。
“找个僻静地方，聊一聊吧”，沐风笑着说了句，然后也不等宋佳琪回答，自顾自走向河边的一处休息区。
宋佳琪咬了咬薄唇，呼了口气，起身，将包与文件放到椅子上，跟着沐风走了过去。
适才的变故，让会场里的人已经不敢忽视沐风与宋佳琪的身份，所以两人一走向休息区，原本坐着的一群宾客，都散了老远。
沐风走到河边栏杆处，望了会儿河边，等到宋佳琪走到自己身边，才转过身去。
“是觉得我太残忍，还是有很多疑问？”沐风道。
宋佳琪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该为了你为我这么做而高兴，还是……还是为我没劝阻你感到后悔。”
“就这些？你别的没疑问？”沐风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宝贝儿啊，你到底有没有好奇心呢。”
“我记得跟你说过，你如果想告诉我的，自然会告诉我，你不想说的，我也不会多问”，宋佳琪淡淡道。
沐风苦笑，“可我觉得这样也不好，你不问，很多时候我也不好解释。”
“那好吧，你觉得我该问你什么”，宋佳琪整理了下心情，反问道。
沐风微微一愣，想了想，朝后面不远处默立着的索伦努了努嘴，道：“比如这家伙是谁。比如我为什么会跟他认识，比如……为什么我总是不把杀人当回事。还有啊，你不好奇今天早上从我房间里走出去的女人是谁么？其实这些问题，你不是早该问的吗。”
“得到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呢”，宋佳琪的眼眸里流出几分酸涩，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感受到。你不是一般的人，接触的时间越长，越能感觉到你跟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你可以随随便便从瑞士银行拿一千亿欧元，比我有钱得多，我那点钱或许在世俗人眼中，已经是天文数字，但对你而言，不过是一些小钱。
在权力上，更不用多想，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掉你想杀的人，在东南市的时候可以随便造成黑帮的骚动，你可以让……让卡洛琳成为东南市的地下掌控者。我知道你肯定有不一般的身份，政府才会纵容你这么做。
但是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你比我有钱，你比我有权势，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就要很理解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看着有陌生外国女人从你房间走出来？还是我要宽容地接纳你身边每一个女人，觉得你天生就该是在女人堆里生活的？”
宋佳琪的话很轻柔，但在沐风耳朵里，却就跟一记记春雷似地炸开。
是啊，她为什么要问呢，她问了又怎么样，她难道知道的还不够多么？
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的一切，就会开开心心，心甘情愿，小鸟依人地贴上来，把一切都献给自己？
如果是那样，她就不是自己的妻子，而只是一个花高价钱“买”的一个女人。
“你的话，真伤人呢”，沐风惨淡地笑了笑。
宋佳琪深呼吸一口气，眼眶里微微有些湿润，眺望着远方河上的游船缓缓驶过，幽幽道：“如果你真希望我问你的话，那我就问一个问题吧。”
“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十八，是谁……”
波光粼粼的塞纳河平静安详，岸边，几株高大挺拔的法国梧桐树展开着巨大的树冠，青黄交错的硕大叶片被风吹地摩挲作响。
这种梧桐树的叶子，往往能越过寒冬，直到春季前后，才摇摇欲坠，直到凋零。
此时，恰好有几片泛黄的叶片，被风吹落，飘摇中，晃悠悠地最终落在花园栏杆处，静静安息。
沐风茫茫然地看着叶子落到脚跟前的黑色泥土地上，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时间，好似很长，好似才几秒，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在一时间空白了下，过了良久，转头看着宋佳琪淡然神情，才勉强咧嘴笑着道：“你知道了”。
“你希望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用觉得惊讶，肯定是玛丽·柯蒂斯那个大嘴巴，告诉你的吧”，沐风苦笑。
“她告诉了我一些，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当然，你可以不回答的”，宋佳琪说。
“没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不管你是否知道，这就是一段存在的过去。就好像是每个人小时候做的一些傻事，长大了会羞于启齿，但存在的就是存在的，你自己努力去忘却，大人们总有人记得”，沐风笑了笑，“当然了，我跟十八的事情，不能认为是小孩子做傻事那么简单，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忘记她……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你会从玛丽·柯蒂斯那里知道十八，这起码能说明，你会为了我去跟她私下聊天”。
宋佳琪依然没什么表情，沉默地看了沐风一会儿，幽幽地问道：“你还爱着她，对吗？”
沐风摇摇头，目视前方，道：“爱？我不知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在我回华夏前的那二十一、二年里，她一直是我身边最特殊的存在。她不是我的朋友，因为她比朋友的感情要深厚，我们可以为彼此拼命。她不是我的恋人，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没有送过彼此任何信物。她也不是我的情人，她从来不会乖乖听我的话，不然也不会最后任性地离开我身边……她……就是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
宋佳琪静静地听着，看着沐风脸上时而微笑，时而痛苦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宋佳琪觉得自己的心头好痛，就好像无数的针尖不断地扎着自己心头的嫩肉，但是，宋佳琪却分辨不出，到底为的是他，还是为的自己。
“你要问我，是否还爱着她，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从来没有对十八说过‘我爱你’，我对她说的情话，还没我对你说的一天的情话来得多。我一直觉得，她就像是我生命的另一半一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我明知道我的世界是黑暗的一片，也会让我安代凝心的……这就是我对她的感觉，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吗？”沐风说完，微笑着反问道。
宋佳琪没回答，而是继续问道：“玛丽·柯蒂斯跟我说，说我和十八长得很像，是这样吗？”
“是的，你的气质，你的眼神，和十八很像，非常像。不过，十八没你来得漂亮……玛丽·柯蒂斯也只是见过十八一次，刚好有次在美国时候碰上的，了解的其实不多，如果她瞎说一些话，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沐风道。
宋佳琪一对白皙的素手抓着身前的栏杆，不自禁有些颤抖，平复下心中的波澜，才问道：“我在你眼里，是十八的替代品吗？”
问完这句话，宋佳琪仿佛耗费了全身的力气，但还是坚强地站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直视沐风的眼眸。
沐风脑海里一个激灵，猛然想起那天去柳妍熙演唱会后台出来时，宋佳琪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反正我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吧……”
是这样！是了！是她当时就知道十八的存在，还知道她与十八的相似！才会突然那样说的！！
沐风突然觉得非常可笑，哈哈笑了两声，差点没笑出眼泪来，叹息道：“怪不得你上次莫名其妙对我说，说你不过是‘替代品’。佳琪宝贝儿，你也太会胡思乱想了。你是你，十八是十八，对我来说，十八是无法磨去的记忆，现在，你才是我的妻子。
如果我真是把你当作十八的替代品，又哪会费这么多心思希望你接受我。说难听些，如果你只是替代品，我何必这么在乎你的感受？”
宋佳琪凝视了沐风一会儿，忽然唇角泛起一丝奇异的微笑，“当初在咖啡厅，我让你跟我结婚，你却不愿意，最后我要跳楼的时候，你阻止了我，然后就爽快地同意了……那个时候，你应该是发现，我跟十八很像，才会变化这么快吧？”
沐风不理解宋佳琪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么早前的事情，但当时的情形，的确是历历在目，正是宋佳琪跳楼前回头的一瞥，让自己想到了当初十八离开时候决绝的眼神，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因为那一瞥的眼神，沐风肯定不会痛快答应结婚的突兀要求，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是的，我说了，你的眼神，你的气质，跟十八很像”，沐风点头，“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把你当作十八的替代品！我们一起经历了后来那么多事，其实很多次都已经明白彼此的感情了，不是么？”
宋佳琪低头，哂笑了下，“这么说来，我应该感谢十八，如果不是因为她跟我很像，当初我可能就直接跳楼就死去了，就算不死，也会被那个男人联合许智宏害死，亦或是被夺走一切，沦为他人的玩物……我真应该感谢十八，不是么？”
说到最后，宋佳琪的眼眶里，突然涌出了晶莹的泪珠，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地上草丛里。
虽然宋佳琪极力地想掩饰，但身体的瑟瑟颤抖，却是越发厉害起来。
沐风有些发懵，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宋佳琪就哭了起来，本以为自己的回答能让宋佳琪代凝，能解开两人的心结，感情上更进一步，但现在看来，结果恰恰相反！
“宋佳琪，你怎么了？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哭！？我已经说了好多次，你不是十八的替代品！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你才是我的妻子！你……你为什么要哭！？你说呀！”
沐风感到事情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心头的火气也开始上来，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直呼了宋佳琪的名字。
宋佳琪却是不回话，继续低着头，眼泪珠子就跟断线珍珠，不住往下掉。
要不是会场中的人大多畏惧于沐风，又有索伦在后面把手着不让人靠近，沐风指不定多么郁闷。
谁愿意让别人看见，作为一个男人，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老婆说哭了！？
最终，宋佳琪强忍着泪水，缓缓抬起头来，虽然眼眶红红的，但至少没那么梨花带雨的不堪。
脸上淡淡的粉底被眼泪染地有些化开，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地无比独立坚强的女人，这时候就像萎靡的郁金香，显得格外娇柔，惹人怜惜。
沐风松了口气，尽可能和颜悦色地问道：“佳琪，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让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宋佳琪红润润的水眸盯着沐风的脸，凄美地笑道：“玛丽·柯蒂斯说过，十八是唯一一个怀上了你的孩子的女人，是那样吗？”
沐风讷讷地点头，这无疑是他心里永远的双重痛苦，十八与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与那未出生的骨肉，在自己眼前眼睁睁地坠入冰冷悬崖海潮之中，当初也不会万念俱灰，从杀戮跟欲望中清醒过来，孤身回到华夏，打算就此了了一生。
宋佳琪看到沐风痴呆的表情，笑得越发凄迷，又道：“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你说”，沐风潜意识预感到什么，心里开始强烈地忐忑，不安。
宋佳琪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如果，十八和孩子，现在能回到你身边，给你一个机会，你还会选择，让我做你的妻子吗？”
“住口！！！”
沐风兀然大吼了一声，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狰狞，一对眼眸瞪着宋佳琪，血丝浮现。
“十八……十八和孩子……已经……已经不在了”，沐风声音颤栗着，艰涩地说道，“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根本没必要去想……”
看到沐风近乎陷入狂乱的扭曲面容，宋佳琪却是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是笑得轻松了几分，低声幽幽地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虽然你嘴上说，我在你眼里不是十八的替代品。可事实上，从你愿意跟我结婚那一刻开始，你潜意识里就是那么想的。
你的心里，从来没有将我和十八真正分开来，如果不是十八，我根本不会有机会做你的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