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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谁都不要

位于东南市东南沿海的一处海景别墅内,柔和的下午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一间白色调的大厅。

在一张米色大沙发上,梳着背头的柳青山手里拿着一部名人传记,戴着一副老花镜,正慢慢品读。

一身居家服饰,徐娘半老的刘母端着沏好的绿茶款款走到丈夫身边坐下,放下托盘后,有些抱怨地道:“青山,你都看了大半天书了,有这么好看么。”

柳青山又翻了一页,悠声道:“难道清静,看看书有什么不好。”

“你是图个难得清静,我在家里可是天天清静”,刘母不满地说:“本来玉菁还在的时候,能有个女人陪我聊聊。现在你一回来,玉儿都自己待出去了。你这没良心的,也不管我在家里多无聊。”

“这不是还有明豪那小子么”,柳青山道。

“能指望那小子吗,整天跑个没影”,刘母更加不悦地说。

柳青山皱了皱眉,无奈这些年亏欠发妻太多,也没什么好争的,终于还是把书合上,笑道:“好好,不看了,陪你说会儿话。”

刘母脸上一喜,她倒容易满足。

正当刘母要说什么的时候,柳青山放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刘母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道:“呀,怎么是沐风打来的,我们这女婿还从来没主动打电话来过吧。”

柳青山挑了挑眉毛,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望他来说几句好话,比登天还难,我倒希望他别来烦我。”

“瞧你怎么说话的,虽然玉儿跟沐风不算正常的关系,可好歹是咱女婿,都认了还能一直当生人看么?”刘母说着,把电话递给丈夫。

柳青山叹了口气,接起电话道:“这个时候打来,有什么事么?”

审讯室里,沐风斟酌了下,道:“伯父啊,虽然说难得打次电话,应该说些好事,可这次就当我对不住了。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高越的,就白白嫩嫩,看着四十来岁,没长胡子,戴副眼镜看着都不像好人的家伙。”

“高越?”柳青山疑惑沐风怎么会突然问,“他是我这几年提拔上来的副手,跟我不少年了,东南市这边很多事他负责。”

“那就是他了”,沐风确认后,便把高越所犯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下,又道:“现在他在警局审讯室里,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他得去坐牢,伯父你也别插手了,您插手想救他也徒劳,我是不想为这个蠢货破坏咱感情。”

柳青山一统了京城的黑道后,还没人敢像沐风这样张口就要把他的人给送牢里去,心里顿时有些怒火,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动我的人,还命令我什么也不能过问?”

沐风道:“有些事我本来不想点破。我不相信,高越做这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如果你连眼皮底下的事情都看不见,那你也当不了这个老大。所以,你可以说也是共犯。不过我也知道,混黑道总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看在玉菁的份上,我还叫你声伯父。

我不知道你们在京城是怎么干的,但东南市这儿,你们就别污染地下环境了。我原本以为,青龙会就算加入到东南市的黑道里,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看来不是这样。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宁可杀人,也不会用毒品去强迫普通女学生卖霪。卡洛琳肯定也不希望她地头出这档子事。我会跟卡洛琳说,Eris联盟跟青龙会的合作中断,你们去别的地方,爱干嘛就干嘛,别在我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我也不希望玉菁她不小心发现后难过。”

听到沐风直接的话语,柳青山猛一拍沙发,怒声道:“你口口声声还说玉菁?你既然知道我是玉菁的父亲,你还帮着外人来对付我!?做黑道的,谁不染点毒品,谁不染点黄?又不是什么特大的案子,你就要让我辛苦培养起来的副手去坐牢!?”

沐风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道:“就是因为你是玉菁的父亲,我才没连你一起宰了。我告诉你,柳玉菁是我的女人,不是因为她爹叫柳青山,是因为她男人叫沐风!

我认你,就叫你声伯父,我不认你,你屁都不是。老子连亲爹都可以不要,难道还在乎一个助纣为虐的便宜丈人?别毕我杀人!”

说完,沐风直接挂断电话,顺带着还把手机关机,塞进裤兜里。

站在跟前的高越早听傻了,指着沐风,颤声道:“你……你是……你是老大的女婿,沐风姑爷?”

沐风身后的任沁雯则是幽怨地盯着沐风,撅着嘴,满是积郁,她当然也听出了里面的门道,感情青龙会的小姐也是沐风的女人,这家伙怎么到处都黏红粉?

沐风并没心情跟高越套关系,淡淡道:“我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吧,乖乖给我蹲牢里去,你老大也救不了你。你要是敢动歪脑筋,我亲手拧断你脖子”。

高越本是混过厮杀的人,他明显感觉到,沐风的眼神里,是深不见底叫人窒息的威压,这比普通的杀气还要让人无力抵抗地多!再加上沐风对柳青山的话里,明显感觉到,沐风丝毫不惧怕柳青山,甚至对柳青山也是因为柳玉菁的关系才没动手。这么一来,倚仗柳青山似乎显得不可能了!

但让他就这么接受惩罚,坐牢充公家产,他哪甘心,于是谄笑着道:“沐……沐姑爷,我这是第一次犯这种糊涂事。我也是被几个手下说的话,猪油蒙了心,一时没想明白。这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您……您能不能大发慈悲一次”。

“别跟我废话,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沐风皱了皱眉,转身对任沁雯道:“给他来几份签字认罪书,把该写的都写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办完了就出来,把你姐姐的事说给我听”。

沐风说完,自顾自先离开了审讯室。

高越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咬牙,摸出自己的手机,不管场合,拨通了柳青山的电话。

哪怕找柳青山好像也用处不大,可他总要试一试。

电话一接通,高越立刻叫道:“老大!你可得救我啊!我……我要是坐了牢,谁跟您分忧啊……”

此时正脸色铁青坐在别墅内沙发上的柳青山,眼里都快能喷出火来,沉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滚牢里去!”

吼完一声,柳青山直接挂了电话。

一旁的刘母看到丈夫如此愤怒,又是沐风惹起的,登时慌了神,劝慰道:“青山,你别这样,沐风心地挺好的,毕竟是自己人,别太往心里去……”

“哼,心地好,是好……真是自己人……”柳青山咬牙切齿,却是很清楚地知道,他的确不能拿沐风怎样。

其实他早就知道沐风的能耐不是自己能去高攀的,但本来觉得,有自己女儿柳玉菁在,沐风总会卖自己面子,当自己算个长辈,碰到麻烦也会为自己解决。

可没想到,真的碰到一些涉及原则的东西,沐风竟是如此六亲不认,而且你横了,他比谁都横!

好一个“亲爹都不要”,柳青山想到这里,怒极反笑,最后却是“哈哈哈哈”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狂笑起来,惹得一旁的刘母莫名其妙,都不知道丈夫是高兴还是生气了。看到沐风这么轻描淡写就把事情给办了,任沁雯心里复杂难言,为自己的男人如此凌厉感到心动,可又觉得沐风把她的工作给抢了,作为要强的冷局长本人,比较难以接受。

可任沁雯也知道,不能为这事跟沐风闹别扭,人家愿意赔笑着跑警局来跟自己道歉,就已经很难得,自己总不能因为他帮自己处理了这桩案子,没给自己惩治罪恶的机会就跟人家抱怨吧。

所以,任沁雯把负面情绪全都宣泄到了失魂落魄的高越身上,叫来两名警员,把所有条条款款的罪行都给加上后,去打印了两份认罪书来。

高越的律师虽然来了,但一听说柳青山都已经放弃了保释高越,自然也就不敢说什么话,灰溜溜就掉头走人。

说到底,高越只是一名打下手的,救不救他,只是柳青山一句话的事。

没了倚靠的高越只能硬着头皮把字签上,但眼里的怨毒,却是骇人心魄。

罪犯那如同诅咒你祖宗十八代的眼神,任沁雯看多了,要是胆小也不会当警察,办完了这些,她就交待警员把高越带去拘留所,等着开庭,自己则跑出了警局。

沐风已经在停车的地方一个人等了不少时间,叼着根烟,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靠在车子上,望着警局外马路上的车流发呆。

任沁雯也不知道沐风为什么会露出这种内敛的神色,从认识沐风至今,见到的沐风一直都大大咧咧,无耻赖皮的样子居多,突然一低沉,她有些不适应。

“你在为怎么跟青龙会的那个小姐交待,觉得头疼么?”任沁雯走上前,与沐风一同靠在车子上,问道。

“青龙会的小姐?”沐风差点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想到任沁雯指的是柳玉菁,摇头笑道:“这有什么好头疼的,如果玉菁知道,那就把事实说给她听,如果她不知道,那也就没必要说。”

“是叫柳玉菁吧,你跟她怎么认识的,我记得青龙会以前是在京城的黑帮吧”,任沁雯好奇地问,她很想知道这男人怎么到处都能惹上桃花。

沐风撇撇嘴,把烟蒂扔进花坛,道:“在风琪里面认识的,以前是同事,后来发生了点事,也就成现在这种关系了。你可别以为我是饿狼扑食,真是不小心就不知不觉成这样的。”

“不知不觉……”任沁雯酸溜溜地说:“佳琪也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也让你‘不知不觉’地跟别的女人好上”。

“怎么醋味怎么大”,沐风笑道:“没看出来,我们家妍妍还是一个醋坛子。”

任沁雯白了男人一眼,“难道突然知道你又多一个女人,我不该吃醋么,要是明明吃醋还表现得很大方,那就是虚伪。”

“不愧是警察局长,眼里揉不得沙子”,沐风为女人的直白感到有些好笑,不管过多久,不管身份变成什么,任沁雯还是那个任沁雯,有什么说什么。

任沁雯闷闷地道:“你还笑,这很好笑么?我现在心都凉了半截,很想问问清楚你到底有多少女人,可又怕问出的结果让我发疯,真是烦死了!”

“那就别问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沐风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谈这个问题,继而反问道:“刚才你说你姐姐怎么了,我还等着你讲清楚呢”。

任沁雯也知道多说无益,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姐姐,要结婚了。”

“什么!?”沐风张开了嘴,怀疑自己听错了,冷星轩……要结婚?

“我刚知道这个消息,我也是你这样的表情,不过这消息是我妈说给我听的,所以肯定不会错”,任沁雯微微沮丧地说。

沐风皱眉,问道:“冷月她,跟谁结婚?”

“一个就会狐假虎威的懦夫,你也应该见过,他在龙组的代号是暗夜”,任沁雯的口吻里显然充满不屑。

沐风当然记得那家伙,之前几次碰到,那暗夜就是死缠烂打着追求冷星轩,只不过那家伙本身实力太次,又胆子小,总当缩头乌龟,怎么也想不通冷星轩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看到沐风眉头深锁的样子,任沁雯眼里露出一丝异色,幽声问道:“我姐姐结婚,你是不是很不好受。”

沐风心头一颤,有点不敢直视任沁雯的双眼,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貌似真的不怎么好受。

这是很复杂的感觉,空落落的,有点伤感,有点怨念,又有点无奈,五味杂陈。

突然,沐风想起之前任沁雯说的话,貌似冷星轩结婚是跟自己有关系,脑海里猛然闪过什么线索,沐风脱口而出道:“是因为当初帮我顶替杀陈天茂的那件事?”

任沁雯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小圈,道:“姐姐虽然在龙组里是重要的骨干,但也是要以身作则的,明知故犯,当然就罪加一等。”

“她受惩罚了?!”沐风目露几分急色。

任沁雯摇头,“当初召回京城的时候,原本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毕竟陈天茂不是普通的小角色,陈家的很多亲戚也都在中央有着不小影响力。我们冷家虽然不是好欺负的,可姐姐担下了那些责任,我们也无法掩盖。

后来,我妈担心姐姐被判刑,就想到了一直追我姐姐的暗夜他们家……”

随着任沁雯的叙述,沐风把事情的经过渐渐理清。

当初,任沁雯为了让自己不再继续引来更多骚乱,代替自己将陈天茂给杀害,从而背负了那个责任。

陈家在京城的残余势力,自然不肯罢休,包括陈天茂的一些门生,也都在华夏高层有不小的影响力。

于是乎,冷家想保住冷星轩成了不可能的事,冷元丰虽然成了龙组的将军,且不说这个身份大多数情况是保密的,就算大家知道,也不起什么作用。

冷星轩作为龙组的骨干,也属于国家安全局的人员,这样的行为,无异于知法犯法。

眼看着冷星轩就要遭到军事法庭的审判,遭到刑法制裁,冷元丰愁眉不展,但冷家姐妹的母亲姜珊,却是爱女心切,到处寻求友家的帮助。

可冷星轩坐实的罪名,和得罪的这些人,岂是好惹的,没绝对的慑服力,谁敢逆流而上地帮冷星轩掩盖掉这次刑事责任?

到最后,走投无路下,姜珊想到了一直追求冷星轩的暗夜,暗夜虽然不怎么样,但他父母,李新跟郭亚丽,却都是政坛高层,更重要的是,暗夜一家,乃是四大家族之一,李家的嫡系!

李家可是国家安全局的真正主导者,如果李家的人愿意求个情,以冷星轩多年来在龙组的功勋作为说辞,那么军事法庭也不会驳了面子。更加重要的是,陈家那些余党再嚣张,也不敢招惹李家!

当姜珊求到暗夜一家的时候,暗夜的父母,李新与郭亚丽,并没直接回绝,他们也愿意出力,可是,要求也很明确——必须让冷星轩跟他们儿子暗夜结婚。

按照暗夜一家的说法,如果冷星轩成了李家的儿媳妇,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终于找到救命稻草的姜珊,哪管其他的,立刻答应了下来,但立刻成婚总归不太可能,所以只答应了先让冷星轩与暗夜订婚,等事情彻底平息了,再选个日子成婚。

这件事让冷元丰得知后,冷元丰并没阻拦,他也知道,他不能出面去保下女儿,而能堂而皇之出手的,只有李家这样的豪门。女儿嫁入豪门,即便不是她喜欢的男人,总比去牢狱里虚度青春来得好。

而冷星轩本就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女子,在得知母亲到处求人的过程后,也没拒绝母亲的心意,不声不响的,就跟暗夜订了婚……订婚以后,暗夜一家果然有出力,嫡系的子孙李新联络了李家本家后,只说了要跟冷家联姻,李家本家当然不会介意开点小后门。

毕竟,冷家也算不俗的家族,军事法庭一半也是李家掌控的,至于陈家没了陈天茂,在李家看来根本二流家族也算不上,哪有掌握一定军权,又暗中是龙组将军的冷元丰来得重要?

于是,李家稍微一上下通气,冷星轩的案子就被搁浅,没人敢提起。

当然,要真正地让冷星轩不再被起诉,还要等冷星轩嫁给暗夜,成了李家的媳妇,才会算保险。

听到这里,沐风面无表情,他算明白为什么任沁雯说,冷星轩在京城过得很辛苦。

冷星轩在过去就摆明了非常厌恶暗夜的追求,但如今,却由于母亲求着李家,又受到暗夜父母的恩惠,不仅跟暗夜订了婚,还要在不久后与暗夜成婚。

这样的事情,落到冷星轩的生活里,就算冷星轩如今是自由的,也等同于将她关押在了一个金色鸟笼里。

沐风恍然间,回忆起那一天下午,冷星轩在自己面前,摸出丧魂钉将陈天茂瞬间杀掉的时候,所露出的一抹灿烂笑容……那个女人,其实那一刻就很清楚,她将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后果吧。

沐风心底涌现一丝火气,他知道,冷星轩当初那么做,很大因素不是怕自己斗不过陈家那些人,是担心自己又一度造成血流成河,铸成更大的麻烦,最后引来各种连锁反应,周围人受到牵连,一发不可收拾。

但沐风就是难以释怀,这原本是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就算自己把陈天茂杀了,陈家那些余党,甚至别的京城家族,都会继续跟自己一直闹个没完,但也没理由,叫冷星轩这一个国家安全人员,又是局外人的身份,帮自己挡下这些麻烦!

沐风不喜欢被别人保护,但他知道,冷星轩似乎真的帮他抵挡了一阵雷雨。

“你姐姐不喜欢那个暗夜,就别跟那家伙结婚了,如果谁敢动你姐姐,就让他们冲我来”,沐风压着怒火,低沉地说道。

任沁雯似乎早就猜到沐风会有这样的反应,轻笑道:“如果那样,姐姐不会答应的,她肯定立刻就跟暗夜成婚。”

“为什么?”沐风不解地抬头。

任沁雯眼里闪过一抹哀伤,“虽然我没亲眼见到这些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我想,姐姐最不希望的,还是你又搅进那些争端里吧。”

沐风默然,他知道,以冷星轩的性格,的确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地与暗夜结婚了事。

任沁雯看到男人眼中的没落,心里颇为酸楚,柔肠千转,惨然一笑,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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