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是被虏来的,不是私通的丫鬟。”一路上,云娘苦苦哀求着,不断挣扎着。
“呵,不论你是何原因沦落为了扬州瘦马,如今买下你来,你就得认命”。男人冷笑着,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在前,一边用绳子拖拽着云娘,不断催促着。
“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云娘咳嗽着,不停乞求着四周。而这繁华的扬州城虽然人来人往,竟没人搭理云娘。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吧。”云娘苦苦乞求着。
“哎,又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遭殃了。”路过的百姓看了看云娘摇了摇头,见是翠红楼的曹总管,便都匆匆避开。
曹总管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扬州城啊,自古买卖瘦马蔚然成风。是天知、地知、官知,百姓知。县太爷都会买来瘦马做小妾。你要人救你,在咱们这扬州城可是喊破了喉咙都没人搭理这事。今日,只能怪你命不好,像你这模样的女子,至少也该做个盐商的小妾呀。”曹总管说着伸手捏了捏云娘的脸。“啧啧啧,这模样真是天生的美人坯子。在扬州美女如云的地界,也算是个上等货色啦。”
“咳咳咳。”云娘摇头抗拒着。
“啊呸。真是******倒霉。难不成你是因为身子骨不好,被贱卖了?”曹总管看着云娘苍白的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妈的,可别是买不到两日,人就死了?”曹总管害怕的想着,看着面色如同蜡纸一般的云娘。“这,这,这,这下要是买了不到两日死了,老鸨可不是要了我的命。”想想,曹总管赶紧押着云娘进了药铺。
见药铺先生说是云娘染了风寒,曹总管这才喘了一口气。只是想到银两就这么没了,又很是不甘。于是,他不禁上下打量了云娘一番,虽说云娘面色苍白,但那股美人的韵味倒是十足。
“若是……”曹总管嘀咕着。取了药来,便又领着云娘向翠红楼赶去。
这边,听得喧闹声一片,约莫是到了扬州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只见,一群姑娘们挥着纱绢咯咯笑着,朝过路的男人媚笑着一边唤着。“官人,官人,进来啊。进来啊……”娇软欲滴中,一个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出出进进着。
云娘惊慌的抬头一看,见这些涂脂抹粉笑吟吟的姑娘们正是站在翠红楼大大的招牌前。“啊,啊。不,不,不,我不要入妓院,我不能卖身,我不能卖身呀。”云娘惊恐退缩着哭泣着。曹总管看了看云娘,邪笑着一番,竟没朝翠红楼走去,而是领着云娘进了一条巷弄。云娘跌跌撞撞在后,惊慌的看着四周。只见这狭小的巷弄里,两边是脱了皮的墙壁,脚下是湿漉漉的青石块。走了十多步,终于在一个黑漆漆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这,这是哪里?”云娘紧张道。
“进去,这里是翠红楼的下人处。洗衣柴房都在这里。你老实进去待着,将这些药给吃了。平时就在这下人处里忙,不准乱跑,听到了吗?”曹总管沉声道,并解了绳索。见不是将自己送进翠红楼做妓女,云娘竟高兴的落了泪。
这边,推开木门,曹总管领着云娘走了进去。只听得院落里忙忙碌碌着一片,那井边打水的嘎吱声,柴房劈柴的咚咚作响声,大妈婆子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快点,西厢房的张老爷要喝茶呢。”这边听得说话声,一个打水的伙计已经端着滋滋冒着热气的长嘴壶走了过来。
“让开,让开,热水来喽。”伙计机灵的穿过下人处,走向了翠红楼的前厅。
云娘怔怔的看着眼前忙碌的一切,下人们都穿着灰黑色布衣。年长的约莫着四十左右,年纪小的约莫十一二岁的也有,偶尔见得几个丫鬟穿着红红绿绿的衣裳从前厅急急跑来,端着水果盘子又匆匆而去,丝毫不敢消停。干活的老妈子们身上围着泛着厚厚油污的围裙,时不时摸着鼻涕擦拭着双手。大家看到曹总管进了下人处,一个粗壮的妇人便扯开了嗓子,大声道,“曹总管,来啦。”
那妇人喊了一嗓子,其他下人们也都赶紧行了礼。“曹总管好。”
“嗯。”曹总管笑了笑,得意洋洋的领着云娘走进院落。云娘怯生生的看着这里的一切,这妓院世俗繁媚,粗陋的下人们也都斜眼看着她。
曹总管将那高壮的妇人喊了过来,云娘紧跟在后,妇人冷冷的看了看云娘。曹总管道:“张婶,这是新来的丫鬟,以后有什么活就让她干吧。”
张婶打量着云娘,见她相貌极其清丽,不免吃惊。“她,她要在我们下人处干活?老鸨见过她吗?”
曹总管一听有些不乐,便将张婶引到了一旁。“这是我远方的外甥女,你好生看着就行。有什么活让她做便是。其他你就别问,我自有打算。”曹总管一番交代。张婶不觉扑哧一笑,
曹总管相貌丑陋,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外甥女。这泼辣的妇人似乎明白了几分,讥笑着看了看云娘。
“对了,这丫头身子不好。粗重的活还是少些。等这些药吃完了,身子好了,再安排她一些活计。”曹总管嘱咐着,一边将药递给了云娘,乘机摸了摸云娘的手。
张婶似乎心有所会,尖酸道:“知道,知道啦曹总管。”
待曹总管一走,张婶却立刻收起了笑容。她走到云娘身边,冷冷的打量了一番,恶狠狠道:“去,到那边把盘子都给洗了。”
见张婶粗声厉气,云娘慌张着赶紧到了水池边。这会,身子很是虚弱,云娘哆嗦着捧着瓷碗,刚洗了一半,便一个咕隆给打翻了许多在了地上。
“哎呀呀呀,我说你啊,是要死啦。居然摔碎这么多的碗。”张婶走上前来一把狠狠扭住了云娘的胳膊。云娘痛的顿时哭了起来。“哭,你还哭。瞧瞧你,身子骨弱的跟一阵风是的。做不来活就别想留下?别以为有那个姓曹的为你撑腰。去,你赶紧给我收拾好了,重新洗。洗不好,今日就别想吃饭。”张婶叉着腰粗声吼着。
云娘啜泣着赶紧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碎片。见池中倒影的自己蓬头垢面、双眼红肿。昔日云宅的生活,爱她的父亲大人、尚风、景轩都成了水中的幻影不可触摸。这心中的痛涌动着,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了水中。
“啊呀,姑娘,瞧瞧你,手都刮破了。”这边,一个老妈妈见云娘呆愣着,手指流着鲜血也不知。老妈妈赶紧取了布来为云娘包裹了起来。云娘愣了愣,看着老妈妈不由痛哭了起来。
见云娘眸子盈着泪,老妈妈不由为她抹着。“哎,我的晴儿若在的话,也是你这个年纪了。哎,不哭,不哭姑娘。姑娘,不哭了,等活做习惯了就好了。你叫啥名字?今年多大呀,都会些啥?”
“我叫云娘,今年二十了。我,我。”云娘说着,又欲言又止。
“二十啦?哎,我瞧你这双手纤纤,定是没有做过什么重活吧。”见老妈妈一眼看出,云娘更是伤心。想着父亲大人被腰斩,云宅上下发配为奴为婢,她这个原本的官家小姐,今日沦落如此,泪水又扑扑而落。
“那你可曾许了人家?”老妈妈心生同情,放着这样好的姑娘。若是成婚,夫家按理说是万万舍不得让她到妓院这种地方做粗重的活计。
“定过亲,但是,但是并没成婚。”云娘落着泪,想到了景轩。
“那难道?”老妈妈同情的看着云娘,想必是女子的相公已死,没了依靠才无奈进了翠红楼当了丫鬟。老妈妈叹息着还想问着。
这边,张婶又大吼道:“陈妈快点,那边等你做的糕点。你和那个说些什么?”
“哦,哦,我这就来。”陈妈急急的起身离去了。
“还有你啊,还在磨蹭什么?快点将这些盘子都给洗了。”张婶狠狠地说着。云娘赶紧低头洗起了碗,那割破的双手入了水生疼不已。
待晌午过后,云娘这才洗完了盘子进了厨房。见张婶和其他下人们已经吃完走了出来,见桶中只剩下了几颗剩饭。云娘盯着饭桶看了一会,又累又饿的她顾不得其他抠着那些饭粒吞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痛哭着。
“姑娘,这里还有半个馒头。你拿去吃吧。”陈妈走进了厨房,看着云娘这样心里很是酸楚。
“好啊,你这个陈妈,我说怎么经常看着厨房里的东西少呢?啧啧啧,原来是你偷去了呀。”张婶说着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一把夺过陈妈手中的馒头大叫着。
陈妈涨红了脸反驳着,“我没,这是我自个留的。”
“哦,那你既然吃不完,扔了得了。”说着,张婶就将馒头掷了出去。
“造孽,造孽哦。”陈妈大呼着,一边道:“可怜的姑娘啊。”
入夜,丫鬟下人们都睡去了,云娘捂着空空的肚子一夜难眠。第二日一早,厨房给下人每人一碗小米粥。云娘迫不及待的将米粥吞了下去。陈妈看了看,伸手想将自己的小米粥分给云娘一些,却被张婶瞪了一眼缩了回去。
待下人们吃好了饭,张婶便说道:“云娘是新来的。以后,大家有什么活忙不过来,尽管找她来做。”张婶这么一说,下人丫鬟们暗地都高兴坏了。
张婶又说:“以后,翠红楼换洗的衣物,就都由云娘来洗。”
“怕是张婶有心刁难云娘,这样洗,可是会忙死人的。”下人们暗自说着。整个翠红楼一共上下五开间,二十多个厢房,姑娘五十多位,光每日换洗的衣裳就有七八十件。
“这,张婶好像不妥吧。”陈妈说道。
“哦,陈妈你在这里也是个老人了。你要是觉得洗几件衣裳这么困难,你可以帮着一起洗呀。”张婶冷冷道。
“哎。”
也就是从这刻起,云娘开始了下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