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大路上,左右张望,纷纷扬扬的雪挡住了我的视线,依稀觉得路上没什么的士经过,即使有,也不曾在我身边停下。看样子,是叫不到的士了吧!Susan一个人去了郊外的北山,她怎么可以一个人去呢?这样的大雪天,北山上也应该没什么人吧!去看什么美景?八成是心里受刺激了。我不能不管她!可是又没有车,怎么去?想想认识的人,谁会答应送我去呢?我脑海里搜索着可能的人,又一个一个地否定掉。洛达肯定不行,见过鬼还不怕天黑吗?至于坤哥,我心中已经有了人选,缠上他,就等于又给了他一个接近我的理由。虽然他说是为了烟渍男才接近我的,但每次,好像都是他才是主人公。这样的口是心非,让我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特别是当我想到他那张和他原先女朋友一起合照、却又被他撕了只剩下他自己的照片,我的心就无所适从。至于徐斌,他在那晚和我一起用餐后,就回了他的城市,如今我只好望洋兴叹。偶尔他要我上网和他视频聊天,他说是为了解他的相识之苦。我不是小女孩,天真得会相信这些话,可是听了也很受用,做梦时常常会看到他。这是外话。
可是,还有谁能载我去北山呢?Susan一个人,她怕不怕?雪天路滑,她要是有什么事,我的心又怎么能安呢?骑自行车吧,等到了北山,也怕是人去茶凉了,我这个做朋友的,能那样不尽心吗?在洛达和坤哥之间,我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坤哥的电话。这些日子,他也曾打电话到报社找我,可我一想到自己已经选定目标,也就避开不接了。想不到,竟然会是自己主动去找他。我的天!
“默默?”他的声音有些惊喜,又有些迟疑,“我和阿成刚刚还谈到你呢!”
“恩,是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直入主题。
“什么事?”他问。
“用你的车送我去北山,可以吗?”我说的时候,把“车”字加大了音量,我只想让他知道,我要借的是车,而不是他这个人。
“可以啊!你顺便再借了我这个人当你的司机吧!”他一笑,又开始耍起太极,说话的口气流里流气的。
我叹了口气,重重地说:“我有急事,不得已才叫你帮忙,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当我没说!”心里一口闷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只是“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只有偶尔经过的车闪着车灯,让我知道我还在路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却很担心Susan的安危,于是睁大眼睛看着可能有的的士经过。眼泪却很不争气地落下了,我不是软弱的人。要是软弱,十几年就承受不了了,哪能等到今天哪?可是我真的不能看到Susan受伤害,我就那么一个贴心的朋友,如果连她都失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Susan啊,你千万不要吓我啊!
“默默,上车!”终于,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看到里一辆车里伸出一张熟悉的脸。再也顾不得我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纠葛,冲了过去,打开车门,叫道:“开快点,快点!”
坤哥也不问什么,脸色很凝重,大概想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只是说:“你坐稳了哦!”车子一阵晃动,顿时飞了出去。我不知道有没有超速,我的心此刻都悬在Susan身上,一路默念着她一定要在北山安安静静地等我!
“默默,别急!闭一下眼就到了!”他似乎在安慰我,又似乎给我承诺,不管怎么样,我此刻的心对他是充满感激的!
纷纷扬扬的雪,就这样一直下,一直下,无声无息,而在我的心里,却是那么沉重,让我不堪重负!
车子到了北山下,我什么也不顾,就往山上冲,一路小跑着,一路喊:“Susan,你在哪里?”不顾雪已经染白了我的头发,雪水渗进我的头皮里,有点发冷。一边叫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我来了,你在哪里?”
“默默,我在半山的凉亭里!默默,我——”她的声音很虚弱。
“我就来,你等着我!”我一边喊,一边跑。突然脚底一滑,身子往前倾,不由地冷汗直冒。幸好有人很快就把我抱住了,我知道是谁。也没细想,就挣脱他的环抱,往山上走。我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我的心有一天一定会让我自己左右摇摆的。虽然我不是很明白坤哥的真实想法,但我知道,我在一点一点减轻对他的不解,我的心甚至一点一点地在向他靠近。我决不能再望着这山觉得那山高了,徐斌那么好,而且,我也不年轻了。已经错过村,错过店了,难道要等到将来什么都没有,露宿街头吗?
摆摆头,不再细想,径直往山上奔去。听Susan的口气,好似喝了酒,有气无力的。一个人跑到山上喝酒,而且是大雪天,她真的不顾后果了,出了事谁会知道?她,究竟受了什么打击?我的心隐隐地痛,幸好是她还想到了我,不然,我真的会自责,这些日子,我对她实在疏忽了。我自己沉静在幸福里,却把朋友抛在脑后,常说她有异性没人性,我自己也成那样了。
“默默,雪天路滑,慢点走啊!”坤哥在身后喊。
我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要慢你自己慢,我朋友还等着我救命呢!”
“哦!”他一愣,说,“那先上山再说。抓着我的手,我保持平衡的能力比较强!”见我不语,又说:“你别以为这样快,要是不小心你也受伤了,你让她等谁去?拉着我!”目光冷冽,不由我反驳。
我想了想,就把手放入了他的大手中。这是我第二次牵着他的手了。他的手宽大厚重,给人很殷实的感觉,有点暖暖的,就像记忆里父亲的手。一想,不对,我缺少父爱,难道会有“恋父情结”?一想,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呸呸,别瞎想,成熟稳重的男人见得多了,我不是都没有产生感觉?
“你怎么了,脸一青一紫的?是不是太冷了?”他突然问,另一只手抬到了他的衣服扣子上。
“没,没有,我只是想Susan。你,你别脱衣服!”一时口塞,语无伦次。想起上次他把衣服给我披,我就觉得尴尬,甚至不安。
“你想哪里了?我是那么好色的吗?见过的女人多了,像你瘦成这样,身上没几两肉的,一点都不珠圆玉润的,我哪看得上?”他不屑地抬抬头。
“你!”我无语,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反击,却找不到词汇。知道他误会我的意思了,却又不好解释。
“快走吧,不然,你的朋友真的等急了!”说完,也不容我细想,就拉着我往上冲。
气喘吁吁地终于跑到了凉亭,看到Susan坐在冰冷的地上,旁边还有积雪,散落着好几罐空的啤酒罐,头发也湿湿的,只有口里透出的热气能告诉我她还活着。我的心一阵疼痛,忙上前去扶她。这么要强的人,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自己?她的心一定会很痛吧?一把上前抱住她:“Susan,我来了!”再也泣不成声。
“默默,默默,我!啊,啊,哇——!”她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口里的酒气弥漫着四周。
“Susan,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要这么对自己?”我去擦她的眼泪,心里一阵阵地难受。
“默默,徐斌走了,是不是?”她问,泪眼婆娑。和徐斌有关?我不由一愣,“恩,他回去了!”
“他没有和我打招呼,我上次向他表白,被他拒绝了!默默,我真的那么差吗?”她抓住我的手,不住地摇晃着。
“不,你不差,是他没眼光!”我不知应该怎么回答,假装很镇定。Susan,她很喜欢徐斌,是吗?那我还要不要告诉她,我和徐斌,正试着发展呢?
“默默,他告诉我他心里已经有中意的人了。他说,他不能接受我!默默,我又失恋了!这一次,我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的想要和他谈的!”Susan抓着我的衣服,泪水止不住。
我一时无措,我的天,如果告诉她,徐斌的意中人是我,她会不会更受打击?我还要不要说呢?我真的茫然了。坤哥拉了拉我的衣服说:“她有点醉,反正人还早,让她坐一会儿。我这里有白花油,擦擦她的太阳穴,大概能提神!”
“恩!”我点点头。
Susan却抓住坤哥的衣服,笑了:“你也来了,你们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默默,你成功了!”
我的脸“刷”的红了,这个Susan,都醉成这样了,还胡说八道。
“什么成功了?”坤哥不解地问我。
“没,没事!”我忙回答,怕Susan再乱说话,回头看她。她竟然趴在石凳上睡着了。我想解下衣服给她,这样睡觉很容易受冻的。坤哥却拉住了我,解下了他自己的衣服,披在了Susan的身上。我想说什么,却被他拒绝了。他说:“我是男人,天冻不了我的。不过,不能让她睡太久,一定要摇醒她,否则,可能会有反作用。我们带着她走走,让她清醒一下!”
我点点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耸耸肩,笑道:“别感动得要以身相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