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街上没有几个人,马路两旁的商铺也都关着,偶有骑电动车的也是无声无息地飞速行驶着,街面上静的让人觉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似的。就连矗立在马路边上的榕树上的叶子也都没有丝毫的摆动,它们像是在聆听着皮箱在泊油路上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那声音让雪莉心乱如麻。
等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雪莉紧赶了几步,追上锦康轻声说:“锦康,记住尽量不要跟别人起冲突,还有就是……”
“我都知道了,别说了。”还没等雪莉往下说,锦康便打断了她的话。瞅锦康这态度,雪莉也就不好往下说了,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校园。
校园里来报到的新生和家长已经不少了。学校门口有上一届的接待生,接待生把雪莉她们三人引领到校园里的一个操场上,操场上挤满了人,都在排队办入学手续。锦康拿着通知书和必要的证明去排队,一项一项地去办理,雪莉和雪莹拉着皮箱拿着东西跟在锦康后面。
等一切都办妥后,最后要到自己所在系里排队报到,锦康上前去排队,那里排队的人很多。稍后,雪莉瞅前面排队的锦康被火辣炙热的阳光晒得已经汗流浃背了,脸颊上也都是汗水,于是,走到锦康跟前低声说:“锦康,这人多,你和老姨去阴凉处等着,我在这排队好了。”
“不——用——!”锦康低沉着声音说。
“人那么多,还早着呢,去喝口水去。”雪莉继续劝着。
“我说了不——用——!你咋那么麻烦,你看有家长在排队吗?!”锦康回头瞪着雪莉咬牙切齿地说。
雪莉一看锦康真急了,扭脸走了。回到雪莹跟前,嘴里嘀咕着:“不知好歹。”
“嘿嘿,自作多情了吧。我都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了,你本来就多此一举。”雪莹笑着说。
“今天这天怎么这么晒啊,要把人热死呀。”雪莉岔开话题抱怨着,“雪莹你去把水给他送去。”
雪莹拿着矿泉水去给锦康。看着锦康接过雪莹手里的水后喝了几口,雪莉心里这才踏实了。见雪莹站在那里跟锦康嘀嘀咕咕的聊上了,雪莉心里骂道:“这熊孩子,跟谁都能好好讲话,唯独对自己就跟阶级敌人似的,总是针锋相对的。”
不一会儿,雪莹回来了,一副美滋滋好像捡了便宜的模样,笑着对雪莉说:“你猜你儿子说你什么来着?”
“什么?”雪莉好奇地问。
“说,‘我妈真讨厌!不分场合、不分时候,让别人怎么看我啊?’这是你儿子的原话啊,以后你快别那样对你儿子了,他都那么大了,你就少操点心吧,不然的话,他真的对你有看法了。”
“有看法就有看法吧,只要在我眼跟前我就得管他,那是对他负责,他根本就不知道好赖。”雪莉赌气说。
“唉!真拿你们娘俩没办法,一个比一个倔强,其实锦康的个性跟你一模一样,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雪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雪莉听了没再表态。突然雪莉手机响了,一看是小胡打来的电话,赶紧接听:“小胡,你好,嗯——,嗯——,那太好了——,今天不行,孩子开学报到呢,明天吧。好的——,再联系。”
等雪莉挂了电话,雪莹着急的问:“怎么回事啊?”
“三万,明白不,同意三万转给咱们了。小胡说让咱们现在去见老板,等锦康这儿都弄明白了再说吧。”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雪莹开心地说,“没想到这么顺利。”
“先别忙着高兴,咱们得静下心来好好斟酌斟酌,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有疏漏才行。”雪莉提醒着。
这时,锦康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堆东西,其中包括学校给新生配的手机。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年级的学生,说是带她们去宿舍,宿舍是抓阄决定的。于是三个人跟着高年级的学生朝宿舍走去。
宿舍在学校正门不远处第一栋楼的二楼,四人间,上床下桌,宽敞明亮。几个人进到宿舍后,见宿舍里已经来了一个学生,父母正帮他铺床收拾东西,瞅锦康他们进来,打过招呼后,雪莉便跟她们聊了几句,知道他们是厦门的,孩子报考的专业是机械。
稍后,雪莹拿着抹布准备爬上铺去,被锦康轻声制止,他拿过雪莹手里的抹布,自己蹬上去把床四周擦了一遍,而后让雪莉把床垫递上去铺好,又把单子平平展展的铺上,四面掖住,再把凉席放在上面。随后,又叫雪莉把毛巾被和枕头递给他,都整整齐齐地放好后,从铺上下来对雪莉说:“妈,你去给我买个蚊帐,还有暖壶,夹子。”
“先等会儿,我和你老姨帮你把桌子和柜子都好好擦擦再去,要不你没法放衣服。”雪莉说。
“这些我自己都能干,不用你们。”锦康即刻撂下脸来说。
雪莉见状,懒得与他僵持,扭脸对正在擦柜子的雪莹说:“走,雪莹,咱们俩买东西去!”
“两下就擦完了。”雪莹继续擦着。
“老姨——!,我自己来吧。”
雪莹抬头看看锦康,不好再坚持,放下抹布,到水盆里洗了洗手,拿起背包跟在雪莉身后往门外走。
“老姨——,记得再买两把锁。”锦康后面又来了一句。
“知道了。”雪莹应着。
等雪莉和雪莹把东西都买上回来后,见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学生也都来了,加上送孩子的亲人,屋子里显得满满当当的。锦康还在收拾衣服。
和锦康在一面墙守着门口的那个学生是福建莆田人,学的是日语。另一个和锦康一样挨着窗户的是江西的,学的是电子。那个莆田的学生是父母和两个姐姐一起来的,他们一家五口就把宿舍基本占满了,一家人为一个人忙道着,且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的说着闽南话,这宿舍里显得热闹极了。
而那个江西的学生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机。铺上的行李及其简单,凉席、枕头、毛巾被,而且凉席是直接铺在木板床上的。雪莉心里纳闷,忍不住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小伙子抬起头来瞅着雪莉漠然地说:“是啊。”
“怎么父母没送你呢?”雪莹也好奇地问。
“不用啦,也没什么事,就是报到嘛。”小伙子不以为然的样子。
雪莉听了十分震惊,心想着,江西离福州也不近呢,这父母也太放心了吧。况且这孩子外形单薄,黑瘦矮小,跟初中生似的,雪莉不由的心生怜悯,于是轻声说:“你带蚊帐了吗?这宿舍没有纱窗,肯定会有蚊子的,没带的话,去服务社买一个去,阿姨帮你按上。”
“不用,我在家都不用蚊帐的。”小伙子轻声说。
这时锦康回头瞪了一眼雪莉,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而雪莉听小伙子这样讲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拿着蚊帐问锦康:“收拾的差不多了吧锦康?还缺什么东西不?”
锦康头也没回,闷着声回答:“缺什么我自己会买的!”
“哎,这孩子又犯什么倔呢,谁得罪他了?!”雪莉纳闷心里嘀咕着。
“我去把蚊帐按上。”雪莹听见锦康的话后,感觉苗头不对,赶紧拿过雪莉手里的蚊帐说,“你待会儿把夹子递给我。”
“我自己来吧老姨。”锦康从雪莹手里又把蚊帐拿走,三八两下蹬上铺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蚊帐装上,最后喊雪莹把夹子递给他。蚊帐安好后,锦康从铺上下来,时间已经不早,快到中午了。
门口那两个学生和家人已经出去了,宿舍里就剩江西来的那个学生和雪莉她们。等把东西又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后,也就到了中午十二点多了。雪莹张拦着去饭馆吃饭。
雪莉看了看锦康对面的那个江西学生手里拿着手机翻看着,嘴里正啃着一块儿干脆面嚼着。于是问:“怎么不去饭馆吃口饭呢?”
“哦,吃这个就可以了,待会儿要去开会,时间不够啦。”
“同学,你们系是几点开会?”锦康突然温和地问。
雪莹稀奇地望着锦康,随后凑到雪莉的跟前耳语:“你儿子好温柔啊。”雪莉木然地没反应。
“十二点半,我该走了。”江西学生说着放下吃了一半的干脆面,起身拿起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后,背起挎包走出了宿舍。
“锦康,你是几点开会?”雪莉问。
“两点半。”
“那咱们得赶紧去吃饭了,我和你老姨下午也要去礼堂开家长会,别耽误了。”雪莉磨叨着。
三个人把重要东西都带在身上,又把宿舍门窗都关上就出来了。
到了学校门口向左拐,走了百十来米,看到一个中档饭馆,饭馆名字起得好,叫‘外婆家’。因为名字起得温馨,雪莉和雪莹早就注意到这个饭馆了,只是没有到里面吃过饭,今天正好是个难得的机会,有儿子锦康陪伴,那是何等的幸福啊。雪莉毫不犹豫地决定就在‘外婆家’吃午饭了。
雪莉三人进去后,门口的迎宾小姐礼貌的把她们迎进去,勉强找到一个空位,雪莉点了菜后坐在那里等着。看到饭馆里吃饭的人爆满,雪莹嘀咕着:“看来这的饭菜不错。”
“应该挺好的,就凭‘外婆家’这个名字,饭菜的味道也是应该很有特色的。”雪莉说。
“你们别忘了今天是新生报道的日子,人不多才怪呢。”锦康突然冒出一句来。
“哦,也是啊,送孩子来的家长肯定都不会错过跟孩子在一起吃这顿饭的机会的。”雪莹看着锦康说:“哎,锦康,刚才在宿舍那一声‘同学’叫的好温柔啊,到福州的这些日子,老姨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温柔过,总是横眉冷对的。”
“老姨,你可别冤枉人啊,我多会儿对你横眉冷对了?”锦康抗议着,“我态度的好坏是取决于对方的态度的,是相对而言的。”
“还相对而言呢,你说你那会儿在宿舍干嘛瞪我啊,我也没招你啊。”雪莉一旁叨唠着。
“不是我说啊老妈,你干嘛要问人家那么多,你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也许人家的情况不便跟你说呢,你可倒好,和我老姨你一句他一句问个没完没了。还有啊,你管那么多闲事儿干什么?!人家自己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还用你提醒,别把人都当成小孩儿好不好,让人家觉得你可笑。”
“哦,说了半天就因为这个翻着眼睛瞪人啊,再说了,我好像也没问什么啊,你怎么就那么多事儿啊!”雪莉不高兴地说。
“好了好了,你们娘俩都别说了,菜来了,赶紧吃,时间不早了。”雪莹望着服务员端来的菜说。
到了下午两点半,锦康去系里开会了,雪莹上锦康的铺上眯瞪,雪莉坐在椅子上翻看手机。快到四点了,锦康还没回来,宿舍里其他的人也都没回来。家长会是四点半开,雪莉两人只好把宿舍的门带上去开会。校园挺大,她们询问了几个人后,总算把开会的礼堂找到,到了礼堂的里面,见开会的人已经很多,俩人赶紧找了个椅子坐下,坐下没多久会议就开始了。校领导和系主任分别讲了话,首先把学校的概况详细的介绍了一下,而后又讲了讲新生今后在校学习的一些安排。至于这几年往届师生在学术上所取得的成绩也都一一做了报告。雪莉雪莹静静地坐在下面认真地听着台上的讲话。
等会议结束后,她们从礼堂出来,天已近黄昏。想着锦康这时也应该在宿舍了。雪莹提醒雪莉去校门口超市买些水果,于是两人去超市买了些苹果、鸭梨、和一个柚子,提着去到锦康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