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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探寻男女博弈的生物学根源(4)

离奇的是,动物婚配制度也与后代成熟快慢有关,结果影响了原因,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其逻辑却很清晰。因为后代越是早熟,雄性也就越容易腾出手来寻花问柳。所以后代早熟型的动物必然远离一夫一妻制。那些一出生就可以独立打天下的动物,比如苍蝇,它们的父母当然没有理由在一起玩天长地久的游戏。人类后代的晚熟现象在动物界中最为典型,这对制约人类的婚配关系起到了重要作用,稍有责任心的男人都知道,至少要把孩子抚养到成年才能离开家庭,但往往到了那时,他们已失去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很多男人深陷男女博弈的江湖之中,只能大声感慨身不由己。

针对这一困局,雄性的解决之道是争取更长的寿命,这意味着更多寻花问柳的机会。但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寿命与生殖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矛盾。一般而言,生殖越早,死的也越早,有一种螨虫在母亲肚子里就开始和姐妹们交配,结果没出生就死了。袋鼬在发情期会疯狂做爱,直到精尽人亡而死,否则绝不罢手。似乎生殖才是很多生物的终极任务,而生存只是达成这一任务的途径。问题是具体到了某一个体时,无不千方百计地延长自己的寿命,不在乎生命的生物必然遭到自然的淘汰,生殖也就无从谈起。所以在生存和生殖这两大任务之间存在某种博弈——更早的生殖和更长的寿命,是所有生物面临的两大选择。折衷方案是尽量推迟生殖时间,自觉实行晚婚晚育,当然这不是由社会舆论或法律决定的,而是由生物内在的发育机制决定的。当雄性有足够的生长时间增大个头,也就意味着有更强的力量战败竞争者,可以使更多的雌性怀上自己的孩子,这种趋势的直接结果就是一夫多妻制,足以弥补推迟生殖造成的损失。男人是推迟生殖的典范,当有些哺乳动物在出生一个多月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交配时,男人却把交配年龄推迟到了十岁以后。据此判断,人类当然也是实行一夫多妻制的典范。平日所见的一夫一妻制只是假象,完全不符合生物学标准——生物学标准下的一夫一妻制是雌雄两性终生配对,再无外遇,而且没有外遇的想法,人类明显不在此列,他们几乎天天都在想着这事。

与雄性热衷于推迟性成熟相对应,雌性有着相反的策略,它们更倾向于提早性成熟,因为它们是性选择游戏的主角,当需要对某种对象作出选择时,动手越早,选到优秀个体的机会就越多,所以雌性早熟有利于获得更优秀的雄性,这就是先下手为强原则,因此NBA的首轮选秀权才至关重要。这种现象在动物身上已经得到了证实,人类也清楚表明了这种趋势的正确:几乎所有中学教师都知道一个事实:女生的发育要早于同年级的男生。这就是两性二熟现象,完全符合自然选择和性选择的双重要求。

另一个事实是,在一个具体环境中,几个雌性可以共享一片生境,而雄性则不能,这造成同一片区域可能只存在一个雄性而同时存在多个雌性,结果就是一夫多妻制。

既然如此众多的因素都可以指向一夫多妻制,动物界出现如此众多的一夫多妻现象也就丝毫不令人惊奇了。

令人惊奇的事情反而是:为什么会有一夫一妻制。

一夫一妻制有个最简单的前提:必须带来比一夫多妻制更高的遗传回报,也就是能成功养活更多的子女,否则就将得不偿失,这是一夫一妻制的进化基础,正是在此基础上,彼此忠诚才有生物学意义,人类的种种美德才能体现出科学价值,而不必再是某种神灵的指引。

如同很多因素会指向一夫多妻制,也有很多因素指向了一夫一妻制。具体到何种动物实行何种婚配制度,但看相关制约因素发挥了多大作用。以现有的调查结果来看,凡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动物都至少受到两个因素的制约:一,夫妻必须通力合作,否则任何一方都将无法生存下去。二,夫妻必须通力合作,否则不能保证后代生存。也就是说,一夫一妻制其实是在自然选择的压迫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

固定夫妻关系最基本的好处是能更好地保卫生活财产,比如鸟类大多需要筑巢,而筑巢需要地点,与人类的房地产一样,可供选择的树木虽然很多,但真正适合筑巢的地点并不多,一旦找到这样的地点,就需要加以严格保护,所以,绝大部分鸟类在筑巢产蛋和孵化期间实行一夫一妻制。当然,这只是一个临时搭配,只待生殖时期一过,它们立即会投入另一种生活状态,对彼此的依赖性迅速降低,必然劳燕分飞各奔东西。只有很少几种鸟形成了真正的一夫一妻制,即终生相守,比如企鹅,它们面对的是严酷的极地自然环境,不认真配合就不会留下活着的后代。

多年的一夫一妻制还会带来意外的好处,因为在新的一年里不需要为追求配偶和筑巢而烦心,双方都可以将精力投入到交配中去,所以能更早产蛋,并且产下更多的蛋。然而这种好处并没有阻止已形成配偶关系的鸟儿再次分手,离婚现象再常见不过,甚至比人类还要常见。

与人类更为相似的是,顺利生产并组成了幸福家庭的鸟类,要比不幸的婚姻更为持久。虽然我们无法询问鸟儿是否幸福,但我们有一个客观的衡量标准,就是它们产蛋的数量和后代成活率。一般而言应该这样理解:子孙成群的鸟儿就是幸福的鸟儿;或者说,生殖成功的鸟儿就是成功的鸟儿。当然,生殖不成功的不幸的鸟儿就有了更多离婚的理由。就算是在人类社会,不孕不育也是主要的离婚借口。中国人曾明白地宣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六,为什么要炫耀?

简单的观察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两性之间,掌握选择权的似乎往往是雌性,人类更是如此,否则相貌姣好的美女将会拥有无数的丈夫,幸好她们及时作出了选择,把更多的男人挡在了门外。既然雌性掌握选择大权,雄性则不得不接受选择。有时被动等待并不是明智的做法,真正的高手熟知主动出击的道理,所以雄性不得不以各种手段对雌性展开花样繁杂的追求活动。

所谓“君子好逑”,人与动物,概莫能外。

雄性动物的追求套路不输人类,它们直接赤裸,毫不掩饰内心的渴望:雄鸟会对着雌鸟百般炫耀,同时也会对着雄鸟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目的不同。对着雌性炫耀是要告诉它:我是最好的,你应该选择我;对着雄性炫耀的目的则是,就凭你,还是不要和我竞争了。总而言之,炫耀是重要的技术,天堂鸟是炫耀的典范,它们羽毛靓丽歌声婉转舞蹈复杂而又极具观赏性,几乎每一项目都是人类学习的榜样。

强奸是最偏激的追求方式,在动物界是普遍行为,毕竟在没有法律管辖的范围内,暴力解决也是重要的途径。事实上强奸至少展现了雄性的部分身体能力和激情取向,因此这种行为在动物界仍将长期存在。但也应承认,强奸并不是雄性追求雌性的主流手段,否则就不会出现花样迭出的雄性炫耀,那才是向雌性展示魅力的正经套路。雄性炫耀事实上就是自我推销广告,而广告的本质就是夸张和外向,这正是男人的本色。

作为雌性,它们不能不看广告,当然也不能只看广告。

雌性真正关心的是雄性到底是不是优秀的父亲。可惜的是,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简洁的考核形式。人类发展到如今,也没有出现父亲资格证书考试。所以雌性只能自己判断,而判断的依据往往只能看雄性的表演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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