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默鹂
阿奎在小丘顶上等待了片刻，发现前面的巨强仍然趴在那里没有动。他的肚子已经是饿的厉害，因此决定先吃饱饭，再上去慢慢杀那只巨强。
他拉开斗篷，卸下随身小背包，里面有两种粽子和一些饼干。拒绝了防腐保温结界后，在他和周小易的强力推荐下，才定下这些食物。总算是表明了，在装备上他们俩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决定权的。
当他刚要伸手到背包中拿粽子时，突然发现身后有人，他在迅速转身的同时拔出圆头钝剑。
“别！”一个清脆的女声，伴随着喘气声。
阿奎的钝剑剑尖停在她面前几寸处。
“不要老拔剑吓唬女孩，好不好！”自称女孩的人一直在大口喘气。
阿奎警惕地观察了下周围，确定只有她一人，才将钝剑放下。
“是你一直跟着我？”虽然他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巨强那边，又在拿东西，但能悄无声息走到这么近的距离没被他发现，也着实吓了他一跳。
“你不累么？我可是累死了。”女孩将兜帽推开。
阿奎这才发现她很漂亮。
女孩的额头上粘着几缕发丝，几滴水珠不知是汗还是雨水，从她俏丽的小脸庞上流过，一直挂到柔和的下巴上。她的头发被拢起来对折后用一个飞鸟发夹固定住，只剩一小撮发尖犹如鸟翼般分散开后贴在白皙的后脖颈处。
雨刚停下不久，水汽仍重。在略显朦胧的水雾中，站在岩石上的她和周围景物融为一体，好似一副素描水墨画般。
“你出剑很快，不怕误伤么？”女孩见他没言语，继续说。她边喘气边抹了一下额头的水珠，将斗篷的扣子打开来透气。
阿奎嗯了一声，将盯着她的目光移开。
“你不自己撞上，就不会受伤。你是哪个队的？为何一直跟着我？”虽然参赛队不多，但他只认识有限几个人，他在头脑中回忆了一下另几队人，想自己辨认一下对方是那个参赛队的，结果完全的徒劳无功。
“哪个队？哦……对，四阶生主理分队。我叫默鹂，默鹂鸟的默鹂。”女孩笑笑，“你呢？”
镀金美女！
既然是硬骨头实力队，多半也是高阶生学员，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他不知道默鹂鸟是什么鸟，更是不好意识问她。“我叫阿奎，只是阿奎。一阶生天才分队。”
“你就是一阶生分队的，听说这次一阶生来了两支参赛队，破纪录了。”
“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呢？”
“什么问题？”默鹂摸摸下巴，故作疑惑不解状。
“你为何跟着我？还有怎么躲开的？”
阿奎在心底叹气，女孩都太难对付，小易在就好了，他最擅长应付这些。
“你真是笨，当然是为了抓巨强咯！”默鹂翘起小嘴唇，右手在空中一挥。“算了，第二个问题也回答你吧。我比较擅长于潜行和隐藏形迹，你冲过来时，我还躲在旁边灌木丛中呢。不过，现在躲不了了，我快累趴下。”她不等阿奎回话接着说，“好了，你有没有吃的？我又饿又累呢。”
“你的呢？”
“扔了，整个背包都扔了，追得太累，那些辎重物品全扔了，反正你有嘛！”
阿奎切了一声，“你真是太聪明了。”
“聪明人，才不饿肚子呢，不要这么小气！”默鹂打个响指，“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拿吃的出来。”
阿奎想了想，决定投降。“粽子和饼干，你要那样？”
“咸蛋黄粽子。”
“咦！你怎么知道我有咸蛋黄粽子？”阿奎从地上的小背包里拿出一个咸蛋黄粽子，扔过去。
“傻子才不带咸蛋黄粽子呢！”默鹂说的好像她的话是真理一般，“是我，就全带咸蛋黄粽子，肉粽油腻死了。”
还好，只是有点笨，没当成傻子。阿奎嗯了两声，拿出一个肉粽。
他刚咬了两口粽子，瞥见远处小丘顶上黑压压一片，尽是大强。那些大强不断进攻那只巨强，巨强左突右冲，大触须疯狂地乱甩，抽打在大强的硬壳上。大强虽被打死不少，但那只巨强终归寡不敌众，转瞬之间被大强啃食的连小爪都没剩下。
阿奎使劲将嘴里的肉粽咽下。
大强不是只吃小动物和尸体的么？
他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除了他上来的那面，其余三面山脚下全是大强。刚才他的神情太专注在默鹂身上，居然没发现来了这么多虫子。
“怎么了？”默鹂还没发现危险的形势。
“再不逃，我们就被包围了。”
默鹂瞥了远处一眼，惊呼一声。她嘴里还塞满了粽子，口齿不清地说：“不会吧！怎么有这么多。”随后她镇定下来，“为什么有这么多大强集中在这里？”
阿奎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形势，说：“总之，逃跑是正确的选项。”
“可是大强为什么会攻击？”
“逃吧！”阿奎对问为什么一向没多大兴趣，“太多了，我们两人干不掉的。”
他正想拿起地上的小背包，一片阴影掠过。
他迅速拔剑，这次是开封长剑。他只觉得虎口一麻，一只大强在地上翻了几下，爬起来。
“攻击下腹部、脖子缝隙和触须跟头相连的最近三个大关节处。三强都靠脖颈力量甩动触须在远处攻击，当甩动触须时，触须三个大关节就会裸露出来，只有这几处是软肉。它们的牙齿很锋利，但打架以触须为主，进食才用牙齿。”默鹂扔掉吃了一半的粽子，边向没有大强的山坡跑边大吼，“你为什么不多了解些巨强的习性。”
“我没时间。”阿奎顾不得随身小背包，跟在默鹂后面急跑。
“小心点，我要放火墙了。”
阿奎刚听到默鹂的声音，就看见两个玻璃珠一左一右向他身后飞去。在落地的瞬间，两个玻璃珠同时冒出火焰，两堆火焰立刻向不同方向喷射，在玻璃珠之间拉起一张巨大的火网。
大强仿佛很怕火焰，绕开火墙向两边移动。靠这点时间，他们跑到山脚下，和虫子拉开了距离。
“三强虽然都喜欢潮湿，最喜欢充满水汽的湿热天气，但怕被水淹，所以只要雨下的大点，就会躲起来，另外也怕火烤。像大强死了必须处理尸体，最好火化，否则其身体内的卵还会孵化。”默鹂以训导长数落学员的口气说，“一定要记住。”
“知道，知道。我以后会多看书的。”阿奎也以应付训导长的口气敷衍，“现在逃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他话刚说到这，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了？”默鹂问。
“前面。”阿奎向前指了指，那里全是大强。“我们被前后夹击了。”
再往左跑就是天雾，在小丘上阿奎看的很清楚，所以只能向右逃。他希望山上的虫子没来的急实现包抄。
“向右跑，你在前面，我断后。”他大叫。
默鹂不再多说，两人一前一后赶紧逃命。阿奎不时用眼角余光瞥一眼左右，他只看到一片黑色，无法估计有多少。所幸前方没有出现黑影，他最怕这点。
被包围肯定完蛋。
“听我说。”前面的默鹂突然说，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张地图。“我们偏右边跑。”
“右手有大强跟着。”阿奎没明白她的意图。
“它们的速度比我们快不了多少，但我们坚持不了多久，迟早会被追上。”默鹂一边喘气一边说，“过来时，有一个大湖，我记得是从湖的西岸绕过来的。从地图上看，这个湖是一条天然小溪的源头。小溪流入作为东西岸分界线的人工河，所以大湖和人工河是相通的。过来时我探测过那个湖，离岸几米处水深只及小腿。”
她使劲喘了几口气，继续说：“我们偏右跑，过了小山丘，应该能看到大湖。”
“好！听你的。”
阿奎自己没什么好办法，默鹂说的那个湖他也看到过，当时没怎么注意，现在也只有听她的。他看到默鹂呼吸更加急促，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背你。”他说着将剑收入剑鞘中，不由分说背起默鹂向右转。
右边一只大强飞过来，眼看落在他们头上，他展开步法躲过，然后用步法快速前进，掠过山脚，将虫子大军扔下一大截距离。他这才放弃步法向小丘上跑去。
默鹂继续说完计划：“如果顺利，进入湖中，只要找到几根木头，沿小溪而下，就是人工河。人工河极宽，但并不深，主要用来阻挡虫子过河。只要到达人工河就安全。”
“也只有这样。”阿奎背着默鹂，速度明显慢下来，但靠着用步法拉开的距离，跑到山顶上时，还没有被追上。
在山顶上，果然看得到远处的那个大湖。
下山比上山要容易许多，快到达山脚时，他用步法跃出，直接收势，稳稳站住。后面的虫子大军可没有这些能力，大部分收不住势，直接滚在一起。
趁着大强堆在一起乱作一团，阿奎向大湖跑去，离湖边还剩七八十来步时，他一下愣住。
眼前是大批的巨强，一直延伸到湖边，连成一片黑色，成扇形排列。那些巨强像岩石一样趴在地上，两根大触须放在前排的硬背上，一动不动，仿佛在大地上盖了一张巨大的黑地毯。
刚刚，他只顾躲后面大强，居然没有提前发现。
“向右走。”默鹂大叫。
但是太迟了。后面的大强没有冲向前攻击，而是直接向两边成扇形散开，和前面的巨强连成一个圆，将两人围在中心，最近的离他们不过二十几步。如果后面的大强冲前攻击，他们趁乱突围，还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
阿奎放下默鹂，心底叹气，为何这些虫子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他估计了一下，前面湖边的虫子数量少些，但全是巨强。后面为大强，数量庞大，看不到队尾。
“巨强和大强虽然有些智慧，比普通生物聪明，但平时只会按本能行动，除非附近存在超强。这是迄今为止，最令人奇怪的生物。中午我就觉得奇怪，巨强怎么会冒大雨爬行这么远。”默鹂喘口气，继续缓缓地说，“大强只有在温度和湿度合适下才会有极小可能产出它一生中唯一一个卵，那个卵长大后就是超强。塔陆干燥，巨强领地太小，术士塔一直控制虫子的数量，即使偶有几天条件满足，机率也不是很大。因此大强是无法产出超强的，不过这几年，塔陆的雨是多了一些。术士塔竟会出现这种疏忽，显然是中了超强的圈套。”
“超强很聪明？”阿奎问。
他将圆头钝剑扔掉，拔出开锋长剑。他感到自己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但握剑的手仍然很稳。
“和人差不多，我们被它赶入了陷阱。看样子，西岸所有的巨强和大强都集中在这里了。”默鹂说。
阿奎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她在调整呼吸，虽是满脸疲倦，表情却是镇定得很。
她不害怕。
默鹂指了指前面的巨强队列，“超强在正当中，最大的那只。”
巨强队列中间有只巨强仿佛听到了般，突然抬起头，两条又尖又大的触须在空中划过，是普通巨强的两倍。原来刚才它是趴在那里伪装成巨强。
“是很聪明，但也不过如此，像人的话，就该继续好好的躲下去。”
阿奎边说边解下防雨斗篷，扔到地上。穿着防雨斗篷多少会影响速度和动作，参赛队穿着这个，基本上是为了耍耍酷，跟风而已。毕竟巨强领地没什么大危险，但现在就不同了。
只有放手一搏。
“巨强可不像人类那样大部分是懦夫。”默鹂淡淡地说，“况且人会生气，会愤怒，虫子也一样。没有任何生物愿意让其他生物狩猎的，它迟早会报仇。它也不笨，干掉我们，可以继续躲。”默鹂再次调整一下气息，继续说，“只是它的运气差了些。”
“我们的运气更差。”阿奎自嘲道，生死关头，他倒没了刚才那丝恐惧。
“或许吧！”默鹂突然说，“我能信任你吗？”
阿奎觉得很奇怪，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说这种话。不过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当然，你可以信任我。”
“好！现在开始，不用理那个《灭强手册》上的内容。只要有超强在，它们就和人一样，行为方式是无法被估计的。”默鹂伸出右手，“你保护我，离我不要超出八步，将攻击我的大强干掉，前面巨强我来应付。”
“记住，下腹部和头颈处的缝隙，还有触须跟头相连的三个关节。”默鹂再次强调。
在默鹂说话的档口，天空中出现了淡淡的水雾。
又要下雨了么？
四周的虫子突然起了一点点骚动，原来趴着的巨强队列全部将头抬起。
八步之内。
阿奎站在边上没有动，全神专注于接下去的战斗中。
最前一排的巨强开始冲锋。一道冰墙瞬间挡在前方十几步处，几只巨强同时撞上冰墙，被弹了开来。
与此同时，水雾中突然出现一片片挂在空中的冰刃，闪着寒光。转瞬之间，冰刃向下坠落，接着横向飞行，在空中划过一条看不见的轨迹，没有一丝声音。冰刃不断增加，在空中形成一片奇异的冰舞，寒光闪处，巨强身首分离，黑色的巨强血液抛洒在空中，使得朦胧的水雾变成一阵黑雾。
有这种硬度的冰片？她在施展法术。
后面一阵风吹过，阿奎回剑向后，剑刃划过一只大强的下腹。没等那只虫子落地，他一脚飞踹，将其踢向另一只前冲的大强，两只虫子的身体一起摔到地上。
空中的冰刃越来越多，水汽也越来越重，虫子一批批的不断冲锋。阿奎的长剑在默鹂身边飞舞，一刻不停的杀死爬入防御圈中的大强。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默鹂仍然屹立不动，向湖那边的地面被黑色所笼罩。在仅有的几次战斗空隙中，阿奎向前方望去，却根本无法分辨那里的状况，只听到巨强细微的嘶鸣声和冰刃的碎裂声。
细密的剑光，随剑而舞的灵敏少年，站在中央的美丽少女，被黑色水雾所覆盖的地面，远处如黑布般的虫子大军，形成一幅诡异的图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冰墙被撞碎的巨响，阿奎感觉到了从面湖那边过来的一股巨大气流。黑色水雾突然向外凸出，继而瞬间分离，一个巨大的黑影夹杂在冰块碎片之中向默鹂冲来。
是超强！
那只超强没有开翅，显然是靠那强壮的巨爪拼尽全力跳跃过来。
竟然有如此大的冲击速度。它的触须没有甩动，而是闭上所有关节，直刺要害。
阿奎侧身一个飞跃，剑刃挥过，一个劈砍，但没有碰到触须。因为剑尖所能划过的弧线离触须大概还有半寸。
若会破气，即可挡开那一击。
但他不会，他惊恐地盯着快到达默鹂脖颈处的触须尖。
默鹂开始将前半身后昂。超强的下腹部突然向地上倒泻出大量的黑色液体，虫体随惯性前冲，仍刺向默鹂。
危机没有解除！
阿奎一落地，就再次出剑向上一挑，触须被拨向空中。他左脚撑地，右脚一个飞旋，将超强的尸体踢飞。即使穿着专业级的战斗靴，他仍可感到脚底踢上巨物所带来的疼痛感。
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默鹂后昂的身体没有停下。
她受伤了么？
他转身一个箭步抱起她，只听见她说了句：“向湖中跑。”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他不及多想，展开步法向湖边掠去。地上尽是黑色虫血和虫尸，后面是一大群大强。他的脚刚踏入水边，听见怀中的默鹂说：“砍两根巨强触须，快！”
她竟然还记得这个！
阿奎哦了一声，转身看到几步开外地上有一只巨强头颅上的触须弯着，关节处裸露出来。于是一步向前砍下那两根触须，捡起后拖着冲入水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水确实不深，岸边只及小腿，水底尽是碎石块，多走几步才刚没过腰。走出一段距离后，跟着的大群虫子不再追赶，只在岸边乱转。
阿奎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
前面有几个巨石落在湖中，多半是以前战斗的杰作。到了巨石处，水开始变深，幸好仍只到胸口。他将两根大触须尖插入水中，爬上一个最平的巨石。然后将默鹂放下，仔细查看伤口。
“我没受伤。”默鹂说，声音很低。“本就很累，肚子又饿，所以体力透支了，休息一下就没事。”
“没受伤就好。”阿奎放下心。
他观察了下周围，湖面宽广，看不到另几面的堤岸。他无法判断小溪的入口在哪边，而对岸的虫子仍在乱串。
他寻思着是否该到另一面岸边看看，没有虫子就可以安全逃离，但背着默鹂在水中不好走。这时，他听到几声咕噜声。
“肚子总是不听话。”他尴尬地笑笑。
“我的肚子也在叫。”默鹂也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现在可好，要饿肚子过夜。”她凝视着阿奎片刻，忽然说，“你腰上是什么？”
“腰上，不会是巨强血液吧！”阿奎低头发现只有上身粘满黑色虫血，裤子上已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四个金雾，果然是高质量，连清洗都这么方便。
他在心里惊叹一声，随后，他拍了拍腰，传来水壶的“咚咚”声。“我忘了，还有三壶果汁。”
他终于记起来，在进入巨强领地时，他们队一共带了九壶果汁。草莓、芒果、柠檬每样三壶，每壶口味均有些微不同。三个女孩每人一壶，他和周小易每人带三壶。
“还好没扔掉，有果汁喝。”默鹂笑着说。
“我平时早上锻炼时一直在腰上挂一壶水的，这次也挂在腰上，才没被扔掉。”阿奎说，“不过那三个女孩一定要果汁，一人叫了三样。我带的是芒果哈密瓜、柠檬紫苏、草莓乳酪，你要那样？”
“果汁好，美容养颜，柠檬紫苏吧。”
“和小艾一种口气。”阿奎将放柠檬口味的水壶解下，放水中洗干净后递给默鹂。
默鹂接过水壶，加上一句：“还很有营养呢！”
“可惜喂不饱肚子。”阿奎将另两壶也解下，放水中洗。“现在困在这里，否则可以打只山鸡来烤了吃。”
“巨强领地没有山鸡的。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几百年前就被巨强吃光了。”默鹂一边喝果汁，一边说，看上去精神了许多。阿奎希望真的只是体力透支，他将洗干净的另两壶果汁也递给她，她接过后继续说，“不过可以吃鱼，巨强不敢到水中抓鱼。”
“烤鱼也不错。”阿奎注意到水很干净，刚才涉水走过的地方变得浑浊不堪，但也只是一小片。他兴奋地说，“我去抓鱼。”
“很难的吧！我随便说说的。”
“不难。用剑刺，速度快些就可以，和用鱼叉叉鱼一样。”
阿奎抓起长剑放水中洗干净。湖里的鱼又大又多，可能是从来没有人捕过的原因，抓起来也比平常容易。片刻功夫，他就抓了好几条大草鱼，这时，他才发现没有点火的柴禾。
“水面有很多小树枝。”默鹂指指湖面。
“湿的点不着的，而且打火石也丢了。”打火石因不常用，所以他放在背包中，还在小丘上。
“不需要，我来生火，先把树枝烤干。”默鹂说着坐起来，然后将被水浸湿的防雨斗篷解下。“顺带烘干衣服。”
“会法术就是好。”阿奎说。
他从湖中捡了大把的树枝和枯叶，默鹂从腰包中拿出一个玻璃珠放在树枝下，玻璃珠立刻腾起火焰。
“这个不会爆炸么？”阿奎紧张地说。
“不会。会爆炸的是火珠弹，这个只是点把火。”
等火点着后，阿奎将鱼剥开洗净，戳到长剑上放火上烤。“你们以前狩猎比赛时都这么狠么？有没有死人过？”
“你指哪一点？”默鹂挑起一边眉毛，“扔几颗火珠弹，放几把火，没什么狠的吧！”
“会炸死人的。”
“这是初级的，大部分人都能躲开，躲不开就不用来六艺了。”
这还是最初级的么？阿奎哦了一声，说：“我看你蛮厉害，刚刚那是什么法术？一下干掉那么多巨强。”
“我的秘密法术，用来对付最强参赛队。我也只能专心对付前面那几排，好留出空档，让我们逃到湖中，不过运气好，超强死了。”默鹂说。
她说的轻巧随意，但阿奎可不认为是运气，他知道远没这么轻松。
阿奎在冲向湖边时，注意到地上铺满巨强尸体，全部死光了，否则超强不会单独跳出来。爬进防御圈的全是后面的大强，她确实是有意专心对付前面。在开战前，他看的很清楚，前面的巨强有九大排，粗略估计超过六十只巨强。况且那时，她已是又累又饿。
可以让冰片像刀子一样飞舞，六艺还真是藏龙卧虎。不知小艾他们几人在哪里？如果都是这种实力，真的是太危险了。
“喂！怎么啦？鱼都烤焦了。”默鹂提醒他。
他赶忙将鱼翻个面，“我们接下来怎么逃出去？岸边还有一大批呢，要不要沿岸边到对岸去。”
“马上就天黑了，晚上在湖中你背着我不好走的。再说，超强死了嘛，现在这些虫子只是按本能行动。它们会啃食尸体，直到吃光，然后才会四散开来继续觅食。在进食当中最好不要打扰它们，否则会攻击我们，将我们也当尸体吃掉。况且大强更喜欢昼伏夜出，晚上活动要频繁许多，这点和巨强正好相反。”默鹂解释，“我现在最多只能坐着，没力气行走，大强不攻击人，仅仅是不敢攻击能自由行动的人，对不能走路的人就不同了，照样吃掉，所以在湖中更安全。反正虫子不敢爬入湖中，等明天我能行动了再上岸。”
默鹂看着他，眨眨眼，“你的知识还真是匮乏，应该多补补课。”
“没人帮我补呢，下个月就只剩我一人修开学时选的那几门课了。”
“可以让那三个女孩帮你补课啊！”
“不好。一个太鬼，什么时候被卖掉都不知道。一个太恐怖，哪天尸鬼附身不就完完。还有一个太冷漠，会直接把人冰冻。”
“原来你周围有这么多的危险啊！”默鹂乐的咯咯地笑。
阿奎正好看向她那边。她笑起来真漂亮。
紧接着，他马上警告自己。别犯傻，不要碰镀金美女。
他将目光移开，安心烤鱼。他们就这么沉默了好长时间，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天空却突然下起了小雨。
“不会吧！又下雨。”阿奎嘟哝着望向对岸，远处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但隐约中能听到虫子啃食时的沙沙声。“还好鱼烤熟了。”
“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默鹂将放在边上的防雨斗篷拿起来。
“还是湿的呢。”阿奎嘟哝。
他们的轻便战斗装又薄又透气，人在火边靠近些很容易就能烘干。但防雨斗篷却因为太厚，到现在还是湿的，而且盖不住两个人。
“冒雨就着果汁吃烤鱼，人生难得遇上一次。”默鹂轻快地说，“这么浪漫的事，别太沮丧。”
越浪漫越危险。
“淋雨可不好受。”他说。这里不是首陆，一旦睡着，必定着凉生病。
“稍微还是能挡一下雨的。”默鹂说，“你靠近些。”
阿奎靠近一步，和她一起将湿的防雨斗篷披在身上，一人只盖住了一半。眼看火堆在雨中发出嗤嗤声，快要熄灭，阿奎只得不断说话，转移注意力。
“不过，你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他将切好的半条烤鱼递给默鹂，“换来许一个愿望的机会。”
“许什么愿望？”默鹂单手接过鱼随口问。
“我要一间不漏雨的房子！”他将拿着烤鱼的左手在空中一划，用一种表演的嗓音说，“然后你就有了一间大房子，像小宫殿一样的大房子，这样就不用再淋雨了。”
“这主意不错。”默鹂咬了口烤鱼，轻声说，“什么时候，我也换换看。”
“你许什么愿望？”阿奎边吃边问。
“我要一个我自己的厨房，一个无限供应食物的大厨房。”默鹂将烤鱼咬在嘴里，拿起一壶果汁递给他。
阿奎接过果汁。“无限供应食物啊，不好，这样太贪心。有了房子就有了厨房，还不如许愿要房子。我以前就许过一次愿望，要了这么一座房子。”他咽下一口鱼肉，“不过，后来没了，否则我可以把厨房送给你。”
“真的？太可惜了，怎么没的？”默鹂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被一条会说话的鱼骗走的。”阿奎开玩笑地说。
“哦！”默鹂眨下眼，看了看拿在手上正要送入口中的烤鱼，犹豫了一下，她没有去吃烤鱼，转而喝了口果汁。
她竟会相信。
“因为那条鱼说，她叫美鱼，说话声音又好听。”阿奎继续瞎掰，“不过没你的好听。”
女孩都喜欢听这个。但他马上又警告自己，太危险！这么说，真是太危险。
默鹂却仿佛没注意到他的恭维话，“人的说话声音肯定比鱼的好听。”
阿奎松了口气，但马上又变得有些沮丧。讨女孩高兴，我果然不行，下次要请教请教小易。
他接下去问：“默鹂鸟长得什么样？”
“很平常的一种黑色鹂鸟。”默鹂似乎有些高兴，“商陆公园和果园很多，比麻雀大，翼羽带一些白色条纹，其他羽毛黑色。”
“那应该叫黑鸟。”
默鹂瞥了他一眼，微笑着说：“因为在所有鸣禽中，默鹂鸟是最不喜欢叫的小鸟，沉默的小鸟么，所以叫默鹂鸟。”
阿奎点点头，感慨地说：“我喜欢鸟，做鸟好，可以飞，可以翱翔于蓝天之上，自由自在。”
默鹂听了咯咯地笑。
那一晚，雨时大时小。他们就这样靠在一起，坐在湖中的巨石上，边吃烤鱼边东扯西扯。阿奎说过的话有他一个月那么多，但他始终小心翼翼。直到第二天清晨，雨终于停了下来，不久太阳也在东方露了脸。岸边可以看的很清楚，除了一些被压倒的树和灌木丛，什么都没留下。
阿奎打个哈欠，说：“这些虫子好厉害，连自己的同伴都吃，还吃的这么干净。”
“哪天，你去过虫陆就不会这么说了。”默鹂站起来抖抖还有些湿的衣服。“还好，塔陆才初秋，要在其他陆地，真的惨了。”她踢踢脚，继续说，“还有点累，但可以动动了。昨天，谢谢你哟！”
原来她知道危险的。阿奎觉得自己好笨，她知道这么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时节在雨中待一夜是很危险的事。
他也站起来，“说什么呢！互相帮忙么，没有你，我早变成尸体被吃光了。”
默鹂只对他笑笑，说：“我们到对岸去。”
她拿起防雨斗篷，直接迈入水中。阿奎将长剑挂到剑带上，拿起倒插在水中的两根巨强触须跟上。他远远的看见默鹂在岸边蹲下来，在水中摸着什么。
他快步跟上，问：“有什么状况？”
“没什么，发现一个宝石。”默鹂将一个墨绿色的小石块拿给他看，“祖母绿矿石，至少可以切割成一个大宝石。”
“你运气真好。我找了好长时间，连影子都没找到过。”
“那是因为方法不对，你需要更多知识。”默鹂满脸严肃，再次露出训导长的神态。
阿奎嗯了两声，他怕再回到他的四门课程上，忙说：“上岸吧！清晨的水有些冷。”
默鹂不再言语。两人走上岸，阿奎放下巨强触须。
“这个怎么办？我们是一个队就好了。”他说。
默鹂听了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阿奎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挠挠头，继续说，“要不，一人一根。”
默鹂停住笑，“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阿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回答的这么干脆。
“昨天到现在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说是杀了巨强，拿到触须就可以。”
“为什么？”阿奎困惑地问。
“让训导长知道有这么多巨强，这次的狩猎比赛肯定被取消。我们辛苦一天一夜，不都白费了。”默鹂拿出绿宝石原矿，“这个东西被发现，也要上交，就更亏大了。”
“你说的对。”阿奎赞同，继而又皱眉，指指地上的巨强触须。“这个怎么分？”
“触须一旦分开，就没有一个队能赢了，只能算一样物品。另外，宝石也是我们的战利品。”默鹂提议，“宝石和触须一人一样。”
阿奎微微点头，觉得她说的也在理。“好！女士优先，你先选。”
“你真慷慨大方，那我就要宝石吧！”默鹂露了个调皮的笑容。
“不要后悔。”阿奎没想到她会选宝石，“可以参观四术阁总部，还有一个大金杯的哟！”
“你真笨呢！金杯有什么用，参观四术阁总部更没意思，宝石才是好东西。”默鹂扬了扬眉毛，眨下眼，“你不知道，女孩子都喜欢漂亮宝石的么？”
她将绿宝石原矿扔到空中，再接住。“像这么大的，最喜欢。”
“那好，以后我们还会见面么？”阿奎很惊讶自己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还没等他掩饰，默鹂开口说：“会，我们会见面的，会天天见面，我们是一个学堂的嘛！”
她说完笑着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