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闭关
一到住处不久，周小易就找了个借口来陆地总长大楼。他在大楼前的广场上犹豫徘徊了大半天，最后才决定走进去。
李世俊看到他站在门口，有些惊讶。“阿奎呢？你们不在一起。”
“阿奎在住处，我有件事想请教一下师父。”周小易关上门，走进来。
“什么事？”
“术三式的问题，我已经学会破灭第一剑。”周小易在和李颉峰比武后不久就学会了怎么使用幽气，破灭则是半个月前学会。
“这么快就掌握破灭了。”李世俊欣喜地说。
“但是……但是阿奎还不会。”周小易学会幽气后就一直没敢告诉阿奎，他怕阿奎不好受。“他的离三式明显比我强很多，我想问一下术三式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诀窍或秘密。”
李世俊微微一笑，“你是担心阿奎？”
“是的。”周小易承认，“我了解他，在剑术上，他的造诣肯定比我高。不过很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不会明气。”
“不需要担心。”李世俊说，“你知不知道，萧亮学会明气用了多少时间？”
“师兄么！不清楚，听小艾说他很早就会破空。”
“学会破空时，确实别人快了许多。但他学会明气，是在开始练习剑术招式三年后。”
“这么迟！”
“是很迟。即使在孤山这么多弟子中，也找不到比他更迟的了。”李世俊继续说，“不过，他在学会明气后，只用了一年时间就熟练使用破空，是破空第二剑非空。一个原因是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另一个原因是他在学会明气前已熟练掌握两百多招离三式，这点连我都无法达到。你和阿奎练习剑术招式才不过一年多，之中还有几个月得学习六艺的课程，以阿奎的离三式水平，以后的进度会很快。”
周小易熟练掌握的离三式才七十多一点。从会明气开始已半年多，越后面越难，他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学会破空，更不要说熟练掌握。“师兄这么厉害。”
“萧亮的悟性和体格均极高，是练武的奇才。其实你和阿奎的资质也不会比他差，只是体格稍逊些，所以刚来新陆即让你们先锻炼体格和反应力。身体素质和离三式的水平是学好术三式的基本前提，特别是破空，要求苛刻。”接着，李世俊问，“你有多少招离三式可以使出明气？”
“才三十来招，有些不大熟练，有时可使出，有时不行。”周小易答道，“要全部使出明气可能要很长时间。”
“要所有离三式都能使出明气是不可能的，人的记忆和反应都有局限，一般能熟练使用八十多招已是不错，没人能全部合并。像萧亮能熟练运用一百五十多招是极少见的，连公羊牧都达不到。”
“哦！我还一直以为所有离三式剑招都是可以合并到术三式上来发动的。”
“你的认识是正确的。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条件满足，便可做到。”李世俊缓缓地解释，“但事实上是不行的，不仅仅是因为每个人能学会的离三式有限，还因为合并后的剑招已全为新的独立剑招。术三式的使用相当于自己创建一套新的剑法，每个人的自身条件不同，可以记住的，或熟练掌握的这套新剑法必定都是不同的。”
“已有的剑法，可以由别人来教，但新剑法别人是无法教的。”李世俊继续说，“术三式可用来发动的一共只有六剑，很容易就可熟练记住。所以成功合并的关键就在于离三式，熟练使用越多的离三式，能成功合并的术三式剑招就越多。而对离三式的掌握，每个人又会有各种偏好。因此，参阅剑谱，寻找自己最上手的那套基础剑招变成很重要的事情。只要学好了离三式，学会术三式的使用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时间长短而已。”
“原来如此。”周小易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你已会破灭，但离三式却很薄弱。参阅剑谱时，一定要专心于离三式的练习上，术三式只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可以先放一放。”李世俊吩咐道。
常奉会所在地位于核心五区北面云岭区，也是地势最高的一区。剑谱由常奉会管理，因此，参阅剑谱必须来到这里。
周小易站在一个平台上，他后面是数排单层房舍，名为“剑苑”。清晨，他和阿奎在一个事务员带领下，穿过五个城门，爬了两小时的山路才到达这里。
他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遥望山下星罗棋布般排列的四区，一时觉得心阔神怡。这个平台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透过淡淡的雾气，甚至看得到远处山脚下的雾门区，以及蜿蜒的漓河和星点般分布的小村落。
昨天，李世俊的一席话，使得他茅塞顿开。以前，他因为在离三式上赢不了阿奎，所以学会明气后，将大量时间花在术三式上。他一直以为只要术三式学精了，自然会提高剑术水平。
也许大部分人一旦学会术三式，都会持有这种心态吧！
现在，他才知道阿奎的方法才是正确的，他的担心纯属多余。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在破气上，其实仍不是很熟练，应该说是遇到了大瓶颈，他的明气都有很长时间没提高了。所以他决定接下去听他师父的，先专注于离三式上。
“这只小鸟是不是叫默鹂鸟？”站在他后面的阿奎有些兴奋地说。
“什么？”他转身看向阿奎。
“这是白纹黑鹂，孤陆最常见的鸟之一。”事务员插嘴道，“还有苍鹰，小麻雀和斑鸠，前门谷的密林里到处都是。”
周小易顺着阿奎手指的方向看见一只双翼上带有几条细白纹的黑鸟，比麻雀要大些。那只小鸟听见他们的声音后，“扑腾”一声飞走了。
“商陆叫默鹂鸟。”阿奎很肯定地说。
“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叫法，这很正常的。”周小易说。
“对！”事务员附和，“有些地方也叫苍鹰为黑头老鹰，其实都一样的。”
这时，另一个剑苑的事务员从房舍那边走过来，说：“闭关室安排好了，两位过去吧！”
带领他们上来的事务员见已安排妥当，打声招呼就回去了。周小易和阿奎随着剑苑的事务员来到房舍前。
那个事务员说：“两位是第一次参阅剑谱，我说一下注意事项。每个闭关室里已放有二十招剑谱，每过五天会有人进去换另二十招。所有剑招图谱均密封，随机选出。当我们进去换时，你们要重新密封好交上来，这一点非常重要，千万不要忘记。二十五天一轮，一轮的最后一天下午才可以出来。每天会有人送饭，闭关室很大，练剑也在里面进行。”
“当中不能出来么？”周小易问。
“不能出来，剑谱都是闭关参阅的。”事务员答道。
“所以才叫闭关室。”阿奎插嘴，“一轮结束后，我不出来了，接着第二轮，春节过后再和小艾她们聚聚。”
听了阿奎这么说，周小易也有意闭关两轮。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正月二十结束春节假期，他们得回塔陆。时间上虽是足够，但只要想闭关两轮注定无法过年。谁也不知道年底会不会给他们其他任务，毕竟今年事情肯定很多。他想想觉得阿奎的方案可行，不需要因过年而节外生枝。
他附和道：“我也这样。”
事务员看看他们，说：“不用这么辛苦的，你们前三徒可以随时过来闭关。”
“难道不都是随时可以的？”周小易好奇地问。
“不是的。要闭关参阅剑谱至少也得剑术长以上。”事务员解释，“剑术长只能闭关一轮，总共一百招。像堂主徒弟可闭关两轮，总共两百招，堂主和前三徒的徒弟则可闭关三轮。总之，除了前三徒、宗主、长老、佩剑常奉没有限制外，其他人均有规定轮数。”
“如果你们时间紧，要连续闭关参阅，可以中间休息几天，先住到旁边用来留宿的房间。”事务员继续说，“这边院子大，刚经过闭关，在外面练习也很方便，不需下山。不过今年过年热闹，活动和重要人物都在前门区和孤山区，错过了很可惜。”
“也好。”周小易转而想想连续待在里面也很难受，是该中间出来透透气。
“到时候再说吧！”阿奎说。
“另外，有件事需要提醒一下。”事务员指指左边的山坡，“越过围墙是后山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否则格杀毋论。”
“这么严重，里面有什么呀？”周小易转向山坡看去。
所谓的围墙只是高不过一米的石砌矮墙，淹没在杂草荆棘丛中。边上竖有牌子，太远看不清，但能猜到应是警示语。
“不知道，那里是佩剑常奉掌管区域，只有他们知道。”事务员回道。
“行了，没事干，跑那里干么！”阿奎说。
35、防腐保温结界
鬼凌梅漫无目的的在学区游步街溜达，觉得无聊透顶。
最近，小咪睡觉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小易和阿奎去了孤陆，中间学期课程又紧，赵小丽和艾笑雯也没空闲时间，而去孤陆还有十几天。每天无聊时，她就来游步街逛，她已经溜达了好多天，游步街大部分果汁店、小吃店都被她吃了个遍。
她来回走了两趟，决定再走第三趟，找找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昨天她就找到一个制作烧饼的小店，藏在一个小弄里。
她希望今天会有更好的运气。
搜查了三条小弄后，她发现了“巨强之殇”。胖胖的店老板很有趣，里面也有些好玩的装备。自从上次狩猎比赛结束后，她又来买过几个玻璃珠，不过今天她没什么东西好买的。
愣愣地凝视店招牌大半天后，她突然有了主意。
放假后顾客变少，店老板也缺少了干劲，他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折椅上，鬼凌梅进来时，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站了片刻，鬼凌梅终于开口打招呼：“老板！”
店老板突然从折椅上跳起来，动作利索的犹如掉地上的皮球，在力道作用下自然反弹般，不过比皮球多了一声长而尖的“啊”声。
店老板啊啊几声后，总算镇定下来，嘴里低声嘟哝着：“什么时候过来的，像个鬼一样。”
“老板，你好厉害！这么小的空间竟然没碰到任何东西。”鬼凌梅满脸敬佩地说。
店老板嗯了一声，调整了一下状态，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位姑娘，想买什么东西。本店虽小，但有个最大的优点：货物齐全，物美价廉！”
鬼凌梅思忖了大半天，鼓起勇气说：“防腐保温结界能不能卖？”
“好眼光！这是本店特供，只此一家，绝无二店。”店老板拿出一个大玻璃盒，“最长时间三天，出行游玩必备。”
“这个……我……”鬼凌梅吞吞吐吐，没有说下去。
店老板大手一挥，“狩猎比赛时，每个要一金十银，即使熟人至少也得一个金雾。现在淡季，大出血，大甩卖，只用十个银雾。”
鬼凌梅没有说话。
店老板用手指指柜台中的食品，继续推销。“业余人员，没品位人员，只能吃吃咸肉干、粽子那种低档货。”接着，他娴熟地将大玻璃盒换到左手，右手竖起大拇指。“专业人员，吃防腐保温结界食品，有品位人员更应该吃防腐保温结界食品。”
“我……”鬼凌梅停顿了一下，轻轻地说，“我要买的是防腐保温结界食品的制作方法。”
“制作方法？”店老板猛地摇头，脸上的肥肉抖个不停。“不就是要学习这个法术么！”
“是的。”鬼凌梅无视店老板的动作，弱弱地说，“我要学习防腐保温结界，要多少钱？”
“不教，再多钱也不教。”店老板坚决地说。
“为什么？”
“只此一家，绝无二店。”
“我不开店的，我保证。”鬼凌梅使用最诚恳的语气说。
店老板只吐出两个字：“不行！”
“商品不都是可以卖的吗？”
“只卖防腐保温结界食品，不卖防腐保温结界法术。”
“法术也是商品，法术学堂交了钱就可以学习。”
“小姑娘，你再多说也没有用。这是我在法术学堂学了五年，才弄出来的独门秘籍，怎么可能卖呢？”
鬼凌梅打算采取迂回曲线策略，“老板，你会自己开发法术，好厉害！”
“一般了，我没什么天赋，学了五年，连橙术士的要求都达不到，别人最多三年就够了，幸好平时没事干捣鼓出这个法术。当初别人还笑我，现在这个可是大生意，本店的支柱。今年，仅狩猎比赛就卖出五个。”店老板得意地说，“还是这两年人数减少的情况下。生意最好时，可以卖出二十多个。你想想就那么几天三十来个金雾，我怎么可能会教你呢？”
鬼凌梅继续迂回曲线策略，没事闲聊。“红术士也可以进徽章术士队的吧！听说薪水高、清闲又稳定，空余时间还可以开开店。”
“这你就不懂了。我是第五年才勉勉强强学会以法阵方式施展一个法术，最后升上红术士。很明显我天赋差，法术代价和天赋成比例，越差，代价越高，不划算。徽章术士队虽清闲，但总要有几年调入特遣队。除非进学堂做训导长，但那又要蓝术士以上，基本上都要银术士，况且还需要背景。”
“怎么才能成为红术士？”
“成为红术士除了需要学会和人配合以法阵方式施展法术，还要至少学会两个高等法术。”店老板说，“这是最简单的，我都学了这么长时间。你说像我这种程度的还不如开开店，是不是？虽然平时辛苦些，但只要防腐保温结界和六艺学堂在，我不愁没生意做。”
“我觉得老板蛮厉害的，我连法阵都不会。”
“你年纪这么小当然不会了，等进了法术学堂第一次课就是学法阵。”
“法阵太麻烦，要那么多人一起。”鬼凌梅对蓝术士的升迁方式来了兴趣，问道，“蓝术士的升迁有什么要求？”
“蓝术士要一级级提升的。首先是红术士，接着是橙术士和绿术士，然后才是蓝术士。橙术士除了红术士的那些能力外，还要再学会同时维持两个以上法术，大部分人用个一年就可以。但成为绿术士要难多了，因为需要学会法术空间，许多人都是卡在这个环节上。像我那样卡在法阵上人的实在是很少，在法术学堂里用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店老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多余的话，终于说到了蓝术士，“一般学会空间后，再到蓝术士就不会很难了。因为蓝术士的要求是快速施展出法术并能熟练运用法术空间，都是熟悉以前的方式。”
在店老板滔滔不绝地说话时，鬼凌梅又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知道了，想成为绿术士的关键要素就是学会法术空间。”随口说了一句过度的话后，她说出了自己的主意，“我在你这里打工，可以不？”
店老板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片刻，说：“现在不忙，不需要帮工。”
鬼凌梅平静地说：“不用工钱，我最近太空，闲得慌。”
店老板小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然后双手叉腰，缓缓说：“你想偷学，是不是？”
诡计被识破，鬼凌梅感到一丝红潮爬上脸。“你只要小心些，我就偷学不走了，你又不吃亏的。”
“小姑娘，你连撒个小谎都脸红，怎么能帮我做生意呢？”
“我可以帮你整理物品。”鬼凌梅说，“还有我会法术，出现小偷我可以帮你打跑。”
“弘学区哪来的小偷。要提防也得提防你监守自盗。”
“那么说你是同意咯！”鬼凌梅心中高兴，“放心，我不会监守自盗的，我不缺那个钱。”
鬼凌梅说完抬脚就往店内走。
“等一下，等一下。”店老板伸出手拦住她，“我又没同意。”
“你不同意，怎么可能会说我监守自盗呢？”
“我说过么？”店老板想了想，“不对，那只是个比喻。”
“监守自盗，这么严重的罪名，怎么好随便比喻呢？”鬼凌梅不理店老板，挤到柜台里面。她对苦着脸的店老板说，“大叔，以后有空我就过来。”
“你什么时候会没空？”
鬼凌梅笑笑，露出两个大酒窝。“基本每天都有空。”
头两天，店老板不让她碰任何东西，所以她只能干坐在店里。第三天，店老板终于妥协。他先介绍各个区的物品售价、保养、特色和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指了指最里面，说：“危险物品区你不能碰。”
“知道。”鬼凌梅爽快地回答。
事实上，店里的生意很冷清。这几天，她一共才看到两个顾客，一个人还没有买东西，买防腐保温结界的人更是不可能有。不过鬼凌梅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有整整三年时间，五个长假期。只要少选些课，她还会有无数的空闲时间。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藏好小咪，以免吓到店老板而前功尽弃。
第四天，鬼凌梅对危险物品区产生了兴趣。又过一天，她终于忍不住询问昏昏欲睡的店老板：“大叔，那里为什么要叫危险物品区？”
“因为很危险么！”店老板突然警觉地睁开眼睛。
“哦！”鬼凌梅的兴趣更加的浓了，“有什么危险？”
“就是很危险，你不能碰那里。”稍顿，店老板补充道，“那是我的卧室。”
“原来大叔住这里呀！怪不得打烊后，你不走出店。”
“你真是又迟钝又没有一点经商头脑。”店老板嗤了她一声，“待在这里就是添乱。”
“我以为你从后门走呢。”鬼凌梅嘟了嘟嘴，“对了，怎么没看到老板娘。”
店老板叹口气，“十几年前战争时去世的。”
鬼凌梅突然明白了什么，大惊道：“不会老板娘还在里面吧？”
“你说什么呀？”店老板皱皱眉。
“那地方叫危险物品区。”鬼凌梅直愣愣地看着店老板，“尸体还是要下葬，入土为安。”
“你说什么鬼话，我老婆早下葬了。”
“那就好，那就好。”鬼凌梅安心了些，“我以为你用防腐保温结界保存起来了。”
“小姑娘尽胡思乱想，满脑子防腐保温结界。”店老板切了她一声。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你的法术天赋蛮高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基本原理，但这个结界范围很小，哪能施展在一个人身上。结界本来就是很高等的法术，虽然维持容易，但施展和生成都很困难，防腐保温结界则对术源的控制要求更高，更精细。我也是无意中参透的，算是运气吧！其他人根本不屑于去开发这种没用处的法术。”
“有用处的。”
“我看你还是不要待在这里了，我是不会教你的。”
“我只自己做便当用，不开店的。”
店老板摇摇头，不再理她，只顾做自己的事。
鬼凌梅则对危险物品区这几个字越来越有兴趣，“大叔，为什么卧室要叫危险物品区？”
店老板一开始不理她，她便一直盯着店老板看。大半天后，店老板终于忍无可忍。“算是我中了衰运，遇上你这号赖皮鬼。”
“我不是赖皮鬼，我是来帮你的。”
“没见过你这种帮法的。”店老板使劲抓抓稀疏的头发，“我告诉你后，你不要再烦我。”
“嗯！我会安静地坐着。”
“不能盯着我看，不能问问题。”
“嗯！”鬼凌梅不住点头。
店老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卧室在楼上呢，你没看到楼梯在柜子后面？”
“真的有个楼梯耶！”鬼凌梅惊讶地发现狭小的楼梯就在危险物品区旁边，被大柜子挡住了视线。她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竟没注意到。“大叔为什么要骗我？”
“我又不是存心想骗你，不过随便找了个借口。傻子都能看到这里有个楼梯的，那后面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呢？”店老板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说，“叫危险物品区是因为设有机关，不能随便碰。否则会受伤，严重的还会死人。”
“我怎么知道后面这么小？”鬼凌梅咬着下嘴唇，不满地说，“那里又有什么秘密了？设这么危险的机关。”
“那是本人的收藏室。”
“收藏什么？能不能看看？”鬼凌梅好奇地走向后面。
“等等！别乱碰。”店老板急了，一个箭步上去抓住鬼凌梅。他犹豫了片刻，突然一挥手。“罢了，你去将店门关上，我打开让你看看，看过后不要告诉别人。”
“好的，大叔。”鬼凌梅飞快地跑去关门。
等她关好门，店老板已经点亮了一个夜明珠。店老板将夜明珠放在柜台上，弄了大半天才打开危险物品区的门。里面只有一个嵌在墙里的九格大木架，上面琳琅满目地摆着各种物品。
“怎么样，是不是很壮观？本人的家当全在这里了。”店老板笑着说，一改刚才没好气的样子，满脸自豪。
“什么呀？黑黑的尖角，恶心的红玻璃人。”鬼凌梅边看边说，“还有字画，乱七八糟的好多东西。”
“没眼光的无知小姑娘。即使像蛇尾鳄的尖尾巴，独角巨犀的角都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店老板指指柜子，收起笑脸。“你说的这些字画全是真迹，那个黑黑的尖角是三强王的大獠牙……”
“三强王是不是虫陆的那个虫子王？”鬼凌梅打断店老板的话。
“是呀！大强、巨强和超强的王，两百年前的王。这个大獠牙现在全世界也不会超过十枚。”店老板伸手过去拿起一块只有一节手指那般大的银白石块。“碎裂的雾门石，这个小石头是第一次天雾之钥战争时的物品。”
店老板放回银白石块，拿出半个手掌大小的红玻璃人。“人偶传声术开发后的失败品，这个和碎雾门石是最珍贵的，买都买不到。现在你知道你有多少无知了吧。”
鬼凌梅凑近了看，发现红玻璃人做的非常像一个人，特别是脸上的细节惟妙惟肖。玻璃是洁白无瑕的上等媒介用玻璃，外表光滑，可惜里面布满了一条条血丝，令人看后不寒而粟。
“这东西还是很恶心，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物品。”鬼凌梅说。
“恐怖是有一点的，这个玻璃人的正式叫法是血人偶，从自由陆战争流传下来。那时候可是血腥年代，当时献祭术还非常普遍。”店老板缓缓地说，“人偶传声术就是献祭术的一种，用于两地之间的联络，术士塔希望它能在陆陆间通话，作为雾行者减少后的补救措施。但从来没有成功过，主要是开发不易，且用的是献祭术，过于血腥。”
“听我爸爸说过，献祭术至少要牺牲一个活人，才能完成法术的施展。是不是真的？”
“大部分强力法术要至少牺牲一个人，一些没危险的辅助法术则不用牺牲人，只用牺牲动物或损失其他物品。”店老板扬了扬手中的人偶，“这个人偶里面就有一个人。”
鬼凌梅哼了一声，说：“人们都说尸鬼王的法术很恐怖，我看跟这些比起来，不过是小儿科。”
“和尸鬼王不能比的，尸鬼王是鬼么，他不恐怖，谁恐怖。”店老板说，“就因为献祭术太血腥恐怖，所以自由陆战争一结束，就被禁止了。现在那些不使用活人献祭的，虽然仍是献祭术，但取了其他名称。”
“掩耳盗铃么！”
“这种事很正常啦。”店老板哼哼着说，“四术阁总部守护柱的验证法阵也是献祭术的一种，因此被验证的人都要献上一点点血，不过术士塔从来没有当它是献祭术。”
“那个也要血么？”鬼凌梅疑惑地问，“参观四术阁总部时，没说要拿血的呀！”
“那种没花头的，只能临时用一次，倒是那个验证奖杯蛮珍贵的。”店老板遗憾地说，“可惜六艺的学员全是富家子弟，他们又很看重那个小金片，否则我早搞到一个了。”
“大叔很想要验证奖杯吗？”鬼凌梅突然灵光一闪，“以前的验证奖杯正式改名叫大金杯，第一批哟！最有收藏价值了。我给你一个换学习防腐保温结界，你觉得如何？”
店老板斜眼凝视着她片刻，“你能搞到一个送给我，我就教你。”
36、生或死
十二月初，大雪，如鹅毛般的雪花纷纷飘落。
墨莺站在巡逻线路终点附近的小冰山边，怔怔地凝视着满空乱舞的雪花，浑然不觉身上已披上一层厚厚的银装。
这是天然的雪花，即便这么大的雪，也无法和法术造出的相比。
天然的雪花，白色、晶莹、美丽、一触即化；法术造出的雪花，红色、鲜艳、恐怖、一触即死。
天然的雪花，给大地披上银装，给万物带来冬眠，等待春天的复苏；法术造出的雪花，给大地铺上鲜血，给万物捎去死亡，等待战争的来临。
这便是死亡之花么！
“墨莺。”月益恒的声音打断了墨莺的思绪。
墨莺转身看到月益恒浅一脚深一脚的缓缓走过来，注意到他身后的队友一齐望向这边。他们已经结束休息，打算回营地了。
月益恒到了近前问：“怎么突然走到这里？”
“下雪时，这个冰山更加壮丽，可惜仍然没有树。”墨莺回道。
“有树也会像大山那边的雪松一样被掩埋。”月益恒说，“你说是不是很奇妙，这样的陆地也有树生存的下来。”
“植物可不像人类这般娇嫩。”墨莺抖抖身上的雪，“我们回去吧！他们在等我们。”
回去的线路和来时稍有些不同，从天雾柱不远处的大山另一面走回去。雪越下越大，他们双脚踩出的深坑倾刻间被掩埋不见，墨莺不时抖去身上的积雪。
“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吧？”粗粮对旁边的墨莺说。粗粮是这个副队剑术仅次于月益恒的人，有个漂亮的训导长老婆，待人诚恳。有时，墨莺会为他们副队的人感到惋惜，当然也包括粗粮。
他应该待在塔陆，陪伴在自己的娇妻身边，但命运之线却总会将一些人的生死系在一起。这就是这个副队的命运，也是这支特遣队的命运。
“嗯！以前在老家也经常下雪，不过连这里的一点零头都够不上。”墨莺回道。
“下雪天很美的，以前我最喜欢下雪，经常在雪后堆雪人。”牧羊女接口说。她是个绿术士，老家是花城陆，一个战略中型陆，家里养了一大群羊。她从小最讨厌羊，讽刺的是来到这里后，别人却为此给她取外号，她跟月益恒一样不喜欢自己的外号，但最终也只能接受。“到了这里就越来越讨厌下雪了。”
正好相反，在老家我最讨厌下雪，因为下雪季节是最难熬的时候，而在这里，下雪却可以提供机会，况且它看起来的确很美。
也许回去后应该堆个雪人。
“冬陆气温是低，但像这么大、这么密集的下也不常见。”大牛哈哈笑着说，“晚上肯定是暴风雪，可以休息啦！”
“前边有动静。”走在前面的尖鼠大声提醒。
墨莺注意到不远处的雪在慢慢陷下去，这是不好的征兆。冬陆的雪层至少有十来米深，表层松软，底下则结成厚实的冰块。雪地虫最喜欢在下雪天来到雪地表层活动，平时大多待在雪地深处的冰层中。这些巨型生物全身雪白，外貌像虫子，靠吞吃冰块和积雪来生存。她见过最大的一只，长达六米，高近两米。
雪地虫不吃人类，但它们成群行动，会连人一起吞下去。一旦被它们的嘴吸住，极难逃脱，还要经历被缓慢吞进肚子的煎熬。
“也许可以杀只幼虫带回去。”大牛凝视着前方说。
雪地幼虫味道极为鲜美，不过今天这种天气可不是好机会，这么大的雪，原本不动的成虫都会出来。
逃走才是上策。
“下次吧！现在尽快撤离。”月益恒下了命令。
他倒是很冷静，这个副队长做的有模有样。
他们开始每人相隔一小段距离，一边注意脚下的地陷，一边快速撤离。
才过片刻，后面突然传来大门牙的尖叫声：“我被吸住了。”
大门牙是他们副队唯一的男术士，和牧羊女一样是绿术士。等墨莺转身看他时，他已经施展了一个火焰法术。
相当不明智的选择，他应该弄柄火焰剑。
大火在大门牙周围燃烧，他脚下的雪地虫迅速钻入雪地深处，他停下火焰跳出来。
“全员戒备！”月益恒锵的抽出长剑。
月益恒应该也注意到了大门牙的失误，雪地虫怕火，但在雪地上大面积燃烧火焰极易让其暴躁。暴躁的雪地虫非常危险，完全没有平时的温和缓慢，它们会变得行动迅捷、易怒，其巨口甚至会瞬间将人吞下。平时也罢了，今天下这么大的雪，周围又有这么多成虫，他们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果然，四周的雪开始不断翻滚。
“队长，对不起，一时慌了神。”大门牙满是内疚地道歉。
“快离开！”粗粮大吼。
粗粮不是对全队，而是对大门牙，因为大门牙后面有一只雪地虫突然从雪地中伸出一张巨口向他扑来。
大牛在旁边一个箭步冲出去，抱住大门牙向边上滚去。
墨莺将一柄早就施展出来的火焰剑刺入那只雪地虫的巨口中，随着几丝轻微的哧哧声，雪地虫摔在雪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等大门牙和大牛站起来后，所有人飞奔着逃离。
墨莺可以感觉得到自己脚下积雪的震动，以及沙沙的积雪轻翻声。她在奋力奔跑的间隙低头瞥了一眼，一阵惶恐涌向心头，一只巨口已出现在左边半步处。紧接着，她重重地摔在雪地上，耳中是月益恒的惊叫声：“墨莺！”
她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施展出一个法术，这是她和默鹂一起开发的法术，是她的保命之术。她们称这个法术为墨默鸟，这个法术能在瞬间打穿这只雪地虫。
但是一个蓝术士是不具备这种能力的，甚至连银术士也做不到。
一瞬间的迟疑之下，她的双脚已被雪地虫吞入口中，她的身体快速地滑向雪地虫的肚子里。她全身冰冷，头脑中一片空白，只感到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眼前白茫茫一片。
她被人拖了出来，那只雪地虫的巨大头颅已被切成碎片，和地上的白雪混合在一起。
小豆荚和小牛从边上跑过来，异口同声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拖她出来的是月益恒，将雪地虫的头颅切成碎片的也是月益恒，这里只有他有能力利用破空瞬间到达她身边。不过，她这句感谢是对他们三人一起说的。
“小意思。”月益恒将她扶起来。
倘若八年前，能有人这么对我就好了。
八年前，白溪陆，她站在皑皑白雪中瑟瑟发抖。
她已熬过了两个冬天，那是第三个。站在她面前的是2号和3号，她没有任何犹豫便选择了加入，即便2号对她说：“如果你没有获得足够的实力，将很难在训练营生存下去。但是，你能活得下来的话，你将获得权力，永远也想象不到的权力。你必须得承受生或死的任何一种结局，要么靠实力拿到你所应得的一切，要么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她所作出的选择并非为了权力，那时，权力还离她非常的遥远。也不是为了2号所许诺的力量，那时，她对力量也知之甚少。她仅仅是为了生存下去，在孤儿训练营她不用每天为吃穿发愁，不用再讨厌雪。
我不会再讨厌雪。永远不会，永远！
“我们快走。”粗粮大声说。
他们继续撤离，逃出几里地后，雪地虫的暴躁才停歇下来。
“安全了。”月益恒深深地呼出一口白气。
“一片严苛的陆地。”墨莺喃喃地说，她停下来看了看继续在远处缓慢吞食积雪的成片雪地虫，然后跟上其他队员。
当时，我能承受生或死的任何一种结局，现在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