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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绝妙的反击

下午13:20分,团后勤运输保障大队一行12人,背着弹药送到阵地。带队的一名干部叫张豪,听连长介绍,此人是团后勤处副连职助理员。运输保障大队的同志刚放下沉重的弹药,我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张助理的手说:“辛苦了兄弟,还要继续辛苦各位战友帮助我们协防一下阵地,等我们后送同志返回你们再撤退离开。”

张助理员二话没说,点头答应,可见他是一个做事爽快,不辞辛苦,不讲价钱的人。我对着陈参谋说:“陈参谋,还不快带张助理布置一下防御阵地,防止敌人趁机偷袭!”

陈参谋领着张助理走出了指挥所。

“坐、坐、坐。”连长吩咐道。我随身坐了下来,此时还不是和他闹意见的时候,在战场上任何不同观点都可带来意想不到的、无法挽回的后果。再说,连长轻敌、麻痹大意的思想,我必须得敲打敲打。

在连长的吩咐下,朱参谋讲述着事件经过:“上午11:00分,我带领20人走下阵地。大约11:30分,我们到达腊子口以北2公里的山口处,看见东面山脚下走出一伙人,大约12人左右,与我部相距大约120米。这伙人肩扛重物,步履艰难。根据方位上的判断,我顿感疑惑,马上阻止了部队前行。通过望远镜观察,发现这伙人肩上扛的是半个人高的茅草,走下山后就上了小路,径直朝我对面而来。我边组织撤退,边与对面这伙人喊话,问他们是哪支部队的。对方回答是团后勤运输保障大队的。我问他们团长是谁?对方回答是邹团长。我问他们副参谋长是谁?对方支支吾吾,说我们啰啰嗦嗦。就在这时候,这伙人丢下茅草,兵分三个作战小组,快速占据地形、地物对我展开了战斗队形。他们分别占据左、中、右有利地形,对我采取边推进边射击的进攻战术。我们被敌火力压制在低凹地段,背后通往上山小道是一个仰坡,处在敌火力封锁的位置上,只能等待援军到来。好在援军即时赶到,我们才得以解围。”

字字句句我都听得仔仔细细,可他一点没有提到自己应负的责任,也没有总结出一丁点的经验教训。就这样,事件经过就像讲小说一样说完了。此时不知道李连长有何想法,也不知道他从中嗅到了什么危机,但是这一件事其实已经向我们敲响了警钟,我觉得如果不及时予以纠正,厄运就会再次降临。我顾不得多想,径直问连长:“李连长,你听出了什么端倪?有什么重要指示?”

“他们不应该不带枪,图省事,图方便下阵地搬运物资。”连长愤愤不平地说。

“没有了?连长啊,这件事是非同一般的小事啊!你性格再不好,脾气再大,也要仔仔细细听听我的建议。”接着,我就逐条讲述起来:

“首先,在战略战术、作战指导思想、方法策略上,越军与我军大相径庭,如同一辙,没有多大区别。但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之前,越军营以下军官都接受过我军步校训练;团以上军官几乎都进入到我军高级陆军步校深造。就越军单兵技战术等综合素质而言,其实并不在我军下风,而且越军参战人员大多是参加过越南战争的老兵,所以我们千万不要小觑越军作战实力。但是,我部犯了轻敌的致命错误,连长你安排战士下阵地搬运物资,要求过了腊子口尽可能往前多走,以便减轻后勤运输保障大队负担,这都是遵照你的指示。而且搬运行动疏忽麻痹,战士们赤手空拳、大摇大摆地下阵地,说明连长、朱参谋组织不利,行动没有制定详细计划,考虑问题不够周详,更谈不上有行动预案;

其次,遇到突发事件心里没底没谱,手慌脚乱,缺乏应对措施,处理问题不决然,不果断。武器是战士的第二生命,竟然有多数战士不携带武器下阵地,责任不仅在战士,更在干部,希望大家时刻都要牢记;

再次,作为最基层一线指挥员,缺乏必要的无线电专业技术知识,过分相信、依赖电台,重大行动未经核实就贸然采取行动。如果电信被敌利用,诱我就范,损失无法估量,后果不堪设想。这次事件虽然电信未被敌利用调遣,却暴露出我军目前使用的第二套加秘密电码已经被敌破译。我部接到团指电文通知,时间应该是早上八点半,后勤运输保障大队计划到达腊子口的时间应为十一点四十分,也就说敌人从截获到破译我军电文时间应该为190分钟。在这190分钟时间内,敌人从密码破译到行动组织部署,由于这一地区敌兵力部署不足、分布疏散,加之时间仓促,才出现了身背茅草冒充我运输保障大队的一幕。敌人刚从山上快速朝山下赶来,恰巧被我军遇见,好在我军及时进行喊话盘问,迫使敌人看到伪装被我部识破,不得不采取了仓促进攻;

最后,在事件后事的处理上,又犯了疏忽大意、麻木不仁的兵家大忌。这次事件已造成我部12人伤亡,连长却派19人组织后运,阵地上仅仅留下4名干部坚守。此时阵地门户洞开,敌人如果趁虚而入,我们不仅阵地难保,4人也会‘光荣’,或在敌战俘营里相见。把战场当作‘越秀山’、‘香格里拉’,当作自家的‘后花园’,责任在连长,在干部,好在此次越军没有对我部趁火打劫、连续盘计!”

“讲得好,按这么分析,我军目前使用的第二套加密电码已经被敌人破译。”陈参谋第一个站出来说。由于讲得过于投入、激动,以至陈参谋和张助理什么时候走进指挥所的,我都没有注意到。

“分析得有道理。应当赶紧与团指联系,把情况立即上报。”连长气已经泄了一大半,连连点头。接着,他和朱参谋认识到了存在的问题,担负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表示主动报请上级,接受组织处理。不久,团里对我排不携带武器,走下阵地搬运物资的事情进行了通报,引起军里一片哗然。后来还写进了《战例》,成为军校引以为戒的反面教材。

陈参谋用第一套密码给团指机要科发报,电文写道:机要科,我军上午惯用的第二套加密电码,怀疑已被敌破译。明早8:30分至8:50分,我排将向团指发出测试电文,团指届时请用第二套电码回电“明白,继续集结待命”。

“记录完毕,请连长审阅签发。”我对陈参谋说。

连长看得莫名其妙,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对连长说:“我给你上映一出好戏,名字就叫高科技战争,或叫信息化作战,你就等着瞧吧!”

18:00,后运部队带来12名补充兵员返回阵地,随后后勤运输保障大队的同志撤离。我再一次嘱托张助理说:“回去以后要立即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团里,明早八点半至八点五十分,我排将利用电台,采取将计就计的办法诱使敌人上钩。”

晚上,我和连长、陈参谋、朱参谋、左排长聊了整整一夜。通过这一次“交锋”,我们都意识到了自己倔犟、固执等毛病。事实也证明,目前敌人还并未利用电信调动我军行动。

一大早,我就来到了指挥所。连长和陈参谋按照昨晚的约定,已经早早赶来。不一会,朱参谋、左排长也陆续赶到。人数全部到齐后,一场好戏即将上演,面对着作战地图,我们反复测算越军阵地的方位、坐标、密位。在我军阵地对面的南山西坡山腰处,这里驻守越军的一个连。这座山位于越南境内,对面3公里就是我们边境制高点FK山,与我阵地直线距离为4.25公里,是我火炮射击死角,南部西坡整个坡面在越军炮火覆盖范围内。

我排用第二套加密电码,给团指发送预定的虚假情报,诱使越军炮火覆盖轰炸由其自己人驻守的目标。我排给团指发送电文:团指,我连已秘密抵达集结地域待命,并报上“方位”、“坐标”、“密位”,请指示!我们一切准备就绪,就坐等鱼儿上钩。

此时,墙上的摆钟走得格外欢快,一步一跳发出清脆的响声。时针指向8:30分,连长声音洪亮的下达命令:“发报!”滴滴答答的电报按键音,瞬间掩盖了摆钟声。3分钟后,团指用二套加密电文回电:收到,继续待命!

我们一起走出指挥所,等待一场大戏上演。连长还没弄明白,不时地问:“你说越军会上钩吗?”

我自信地对连长说:“如果我军二套密码被敌破译,敌人应该会上当。如果敌人不上当,那也是好事,说明我军密码没有被敌破译。”

大约五分钟后,对面南山西坡山腰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接着就传来隆隆地爆炸声。果然,越军发起了第一波炮火急速射击,根据目视爆炸点和覆盖范围判断,参与攻击的有火箭炮、加浓炮、榴弹炮等炮种。间隔三分钟后,越军又实施第二波火力覆盖,大约轰炸了一分半钟,炮火轰炸嘎然停止。

“打得好,打得好!”战士们纷纷跃出战壕,欢呼跳跃。

“打得真准!打得真猛!”战士们边笑边调侃。此次越军向其自己驻守的阵地实施长达六分半钟的轰炸,根据爆炸密度计算,所使用的各类炮弹估计在250枚以上,这着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常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越军只顾得破译我军密码,捕捉战机,不加思索、不加判断、不予论证,就按照我军提供的方位、坐标、密位等,仓促进行炮火急速射击。按照军事常识,部队潜伏或到达某指定地域是绝对不会用无线电报送方位、坐标、密位的,而是采用编号代替区域目标。可见,越军指挥官是一个性子粗暴,头脑简单,做事草率马虎的人。而且这名越军指挥官对友军阵地的方位、坐标都不熟悉。

事实证明,我军第二套加密密码已被越军破译。我对连长说:“赶快把情况上报,建议停止使用第二套加密密码。”

连长点了点头说:“嗯。”

我团深入敌后的侦查突击分队,见越军炮火向其自己阵地上狂轰滥炸,更是摸不着头脑,向团指不停发电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侦查突击分队在电报里说,炮火从越军南部纵深,射向了西北方向越军目标,还见越军伤亡惨重,抬着伤员、尸体,三五成群走下阵地。团指把这些电文情况即时转发给我们,我排立即回电:我们将计就计,正在举行钓鱼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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