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背着手安静地坐在教室中准备上课，小矿和睿睿的座位是空的，他们俩还在路上，一路比赛飞着纸飞机。
燕老师站在讲台上数着小红本，数完第一遍又数起第二遍，数完了抬头看台下一眼，问：“有一本可能落教室了，你们有谁看见了？”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没看见”。“咱们班一共十八个人，可是红本只有十七本。我到校长那儿核对过了，分给咱们的的确是十八本，可现在只有十七本，肯定有一本是在我这儿。办公室找了，没有，那只能是落在教室，你们有谁看见了或者有谁拿了就说出来，老师不罚，有没有人？”
有学生问：“老师，要是外班的进咱教室拿了呢？”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
“川口和岩村的人还没来，班里人不齐，也许是他们拿了。”
“好，那就等人来齐了再说吧。”
小矿和睿睿气喘吁吁跑进了教室。小矿一进教室就把小红本交了上去。
燕老师松了一口气：“是你拿啦，害我一顿好找，你拿回家干啥？”
小矿上气不接下气：“我怕家里不给钱，就拿回去让我爸妈看了一下。”
“那带钱了吗？”
“我妈说家里没钱，没给。”
“那不白带回去一趟，下去吧。”
小矿带着失落向座位上走去。
“你等一下。”
小矿转过了身。
“刘秀娟是谁？”
小矿立刻意识到是把姐姐的那本交了上去，忙掏出另一本还给了老师。
“我说呢，怎么会有名字。”
“老师，我妈让我问一下能不能用我姐姐用过的。”
“这咋能行呢？又不是算盘，碗筷啥的能反复用。”
小矿接了姐姐的那个小红本向座位上走去，他看见李川水从教室后门溜了进来。
燕老师白了李川水一眼，说：“李川水，你又迟到了，难道你也是川口和岩村的路远来不了？”
李川水低着头站了起来：“老师，我是本村的。”
“还知道你是本村的啊，那咋又迟到了呢？”
“老师，我陪我爸借钱去了。”
“借到了吗？”
“借到了。”
“坐下吧。”
李川水坐下了去，他马上发现了小矿口袋里的纸飞机，于是把脑袋埋桌子底下央求着想要一个。
燕老师又开了口：“拿了钱的同学上来交钱领本吧。李川水，你来头一个。”
李川水慌忙把头从桌子底下拔了出来，说：“老师，我没带。”
“那你说你跟你爸借钱去了？”
“借是借到了，我爸没给我，他说他一会儿来交，怕我胡乱花掉。”
燕老师显得十分无奈：“其他同学呢？来，有谁带了钱，上来交钱领本吧。没拿钱的同学，咱也不是非逼着今天要交钱，宽限大家几天。班长，来，开个头。”
班长也低下了头，脸比头花还红。
“班长是忘带了，还是家里没给？”
“我爸我妈在银川打工，这么月他们还没有邮钱回来。”
“收一块半钱都这么费劲，那你们说让老师咋办？总不能让校长和老师出这个钱吧？”
教室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这个钱不用交。”李川水本来是对小矿说的，可是没把控住音量。
燕老师搜寻起这声音的来源，问：“谁说的？”
学生们齐声说：“李川水！”
李川水理直气壮地昂起了头：“不是我说的，是我爸说的。”
燕老师脸沉得跟块冰一样，说：“你爸还说啥了？”
“我爸还说红本本值不了一块五，而且评三好上中学也用不着，是校长扯的幌子。”
校长突然走进了教室，说：“我有本事扯这个幌子？”他捏起一叠小红本摔了一下，说：“我扯幌子，我还有能力印制这小本本？”粉笔末子冲到了一孩子脸上，这孩子被呛着了，但看见校长的黑脸，只能把咳嗽给憋回去。校长走下台拎起起李川水的耳朵把他拉出了教室，说：“去，把你爸给叫来，我看他还造了我啥谣。”李川水低头不言不语，只一个劲儿地抽大鼻涕，他一紧张就犯鼻塞病。校长又伸脚在李川水的腿肚子上给了一下，说：“去，去叫，看看是他造的谣，还是我扯的幌子。”
燕老师被夹在中间异常尴尬，劝校长不是，批评李川水也不是，只能反反复复低头整理被校长弄乱的讲台。再向外看时，李川水已经被校长踢打着走出了校门。燕老师敲了敲桌子，把学生们的注意力唤到她的身上。“好了，好了，大家坐好上会儿自习，我去看看，班长维持一下纪律。”燕老师刚走出教室，学生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他们从没想到因为一块五毛钱会出现这么大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