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嘟嘴：“可是我也希望是师父赢啊。”
“真没意思。”元声摇摇头，“阿玖，你就是太乖太听话了，偶尔也可以试试风险赌注的，说不定能赢的更大。”
谢玖沉默了一会儿，翻白眼：“别拿雨末糊弄人那套来糊弄我，什么风险赌注啊，根本就是给你个火坑往里跳啊，我又不傻。”
元声心：其实也挺傻的了。
那边，“酣战”着的狐晚抽着空又冲这边狮子吼了起来：“小十九，还不给我过来！”
谢玖刚想过去，又被元声拉住，她来回看了又看，一脸的为难。
“元声，我得去帮师傅……”
“阿玖，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我就声明过了……”说到这里，他故意一停，满意的看到谢玖一脸的问号，继续道，“我这个人的嫉妒心和独占欲都是很强烈的，婚后不许你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当然这只狐狸也不行，虽然他是只狐狸，但他也是只公狐狸！”
谢玖做恍然大悟状：“哦，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元声敲她脑袋：“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不要说着自己想起来了的发言还一脸脑子里都是浆糊的表情。”
谢玖委屈：“其实我更想吐糟你那句‘第一次结婚’，瞬间觉得咱俩好悲剧啊……”
元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良久，做了个闲适的姿势，摆出居高临下的表情：“本王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把想嫁给本王的姑娘们扔进汾水里都可以让其断流，别拿你和本王相提并论。”
谢玖转身：“我去帮阿晚了……”
被元声从身后拽住衣服：“喂我都说不许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了你还叫他阿晚，你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谢玖转头，表情坚定：“嗯，我是故意的。”
本来从下方传来的狐晚的声音已经移位为上方，其尖利程度也极似于破音：“两个臭小鬼快点儿给我滚下来！”
虽然他叫的如此凄厉悲惨，但其实就形势而言，完全是他占据主导地位，在把染柒耍的团团转。
谢玖看了又看，一脸失望：“也许，不用我帮忙？”
元声瞥了一眼，淡淡道：“也许，到你帮忙的时候了？”
“哎？”
“喏。”元声撇了撇嘴，“那边。”
谢玖顺着他撇嘴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是紫颜赶过来了。
“我去截住她。”谢玖仍旧是一脸失望的表情，紫颜是女仙，估计打斗不会很厉害的，太没挑战性了。
她说完，慢腾腾的挪窝去截人了。
这边，狐晚一边和染柒斗法，一边还有闲工夫去瞧元声和谢玖的状况。他这种明显的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一心二用的行为终于惹恼了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的染柒。
“狐晚师父，我好歹叫你一声师傅，你不要偏心偏的太明显！”
“偏心？”狐晚转回头来，冷笑一声，“你可不要太不知死活，一个是我一手带大养了几百年的亲徒弟，一个不过是靠关系才来我九度山住了一阵子的臭屁小鬼，你说哪个亲哪个疏，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染柒，趁早收手吧。”
染柒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不怒反笑：“连你也是这样，那女人有什么好的，阿澜还总是提起她来，你更是……都过了一千年了……”
开头，狐晚以为染柒指的是谢玖，但马上，他发现不对，脸色迅速一沉。
染柒看到他脸色变了，明白自己是揪到狐狸尾巴了，忽然眼睛一亮，本来灰败颓靡的一张脸容光焕发起来，他尖锐的笑了一声，声音不像是他的，刺耳的让狐晚很想堵住耳朵。
染柒用他那张哭丧着的脸挤出的笑容，语气暧昧道：“我还真没想到，当年连一丝奢望都不给我就拒绝了我的狐晚师父竟然也是个痴情种。”
狐晚一下子脸色大变，染柒却没有停下来，他一脸的恨意和快意交杂的表情，整个脸都扭曲了：“当然是亲疏有别，毕竟，一个只是弟子，另一个……”说到这里，他故意暧昧而恶意的一停顿，留下了一个词的空白，“不过。”这一次，他真的笑了起来，但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一定是难看的不得了，但他控制不了自己了，胸口那么疼，疼的他想把所有人都一起拉入和他一样悲惨的境地，让自己的疼痛化为利器，去伤害所有的人，“到底是心爱的女人转世、还是心爱的女人和别人生的野种……”
话音未落，染柒忽然觉得胸口剧痛，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儿晃神，我的心有这么疼吗？说着伤害别人的话，我的心也会因此而疼起来吗？
他愣了一愣，一口血喷了出来。
“哈。”他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面前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是狐晚的脸，但冷漠的表情就像僵硬的石像，从冰冷的“石像”上散发出的杀气让这张脸看起来陌生极了，“到底，狐晚师父，到底让我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呵呵呵……”
他抽噎似的笑着，他笑得太开心了，狐晚的手深深插入他的胸口，他尖锐的指甲在他的身体里狠狠一抓，饶是这么疼，染柒却停不下笑来：“原来是这样啊……狐晚师父，这就是你的禁忌和底线……我终于知道了……呵呵，真可笑，斗神，焰空，斗神……”他喃喃了半天，“不过，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他看着狐晚，表情忽然恢复了先前那种温润的孩子气，漂亮的蓝眼睛里浮起一层水汽，让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瞳孔像是涂上一层全新的被透析过的大海的颜色，“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了爱上鬼君，即使被他当做烂泥般踩在脚底下还是至死不渝，却不选择去爱你吗？”
狐晚面无表情，金色的瞳孔颜色变得很浅很淡，像是融化成了琥珀色，那是一种苍白而没有感情的冷酷，他俯视着失血过多后扶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滑下去的染柒。
“因为你的心早就死了……”染柒抽噎的笑起来，这样的笑声听着就像是哭泣一般，“你的心封死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呵呵，太可笑了，狐晚师父，你太可笑了……像你这样可怕的人……那个人……”他的眼睛忽的亮了一下，那种过于美丽的蓝色像是要溢出来，一刹那间盛极，他仰起头，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温柔的凝视住狐晚琥珀色的瞳孔，“那个人，一定也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所以，她永远……”狐晚的指甲忽然变长，一下子刺穿了染柒的心脏，染柒吃痛，顿了一下，有一丝血迹顺着他的唇角滑下，他的瞳孔一下子涣散了，眸色由浓转淡，他却笑了，“都不会爱上你……”
染血的身体轻飘飘的滑落了下去，远处，在他渐渐迷蒙的视线里，看到紫颜惊恐而绝望的面孔，看到她奔过来时随风扬起的一抹紫色的衣角。
傻瓜……我最讨厌你了……
他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会为我哭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视线里全黑了下去。
傻瓜……
狐晚面无表情的看着染柒的身体坠落下去，他的衣服上、手上、脸上都沾了血，他凝视着手上的血，风吹散了他脸颊边的银发，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风拂过，吹乱了他的银发，琥珀色的瞳孔中，却没有一丝波动。
像是带了一张面具。
谢玖抬头凝望着狐晚，只觉得浑身僵硬而冰冷。耳中只有紫颜的尖叫哭泣声，像是隔了一层墙壁，听不真切。她遥遥的望着狐晚，直到狐晚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微微侧头，看着她。
“我都听到了，师父，染柒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她声音很轻，但她知道狐晚会听到，“我和上届斗神是什么关系？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这是你当年收养我的原因吗……”
她想起那一天，脏兮兮乞丐一样的自己被天神般俊美的狐晚捡到的那一天。自己的人生在那一天发生了完完全全的转变，一度差点儿失去的心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渐渐回归正轨，有了朋友，有了家人，有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那里，有等待着她的人，因为这样，心灵的伤口渐渐被抚平，那是她的归处。即使，她从来记不起来自己的童年是怎么样子的，也记不太清晰遇到他之前，自己经历了怎样的一些事情。好像从出生开始，她就是那个样子了，无父无母孤零零的艰难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她，没有人会爱她，一个人，穿着一天比一天更脏的衣服，眼神一天比一天空洞，孤独的流浪在街头。
直到，遇到他。
那时她就觉得，天神般的他神祗降临般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美好的像做梦一般不真实，而现在看起来，事实是，一切并不是巧合，那一天，不是她遇到了他，而是他找到了她。
“为什么，你不必要这么做的……”
紫颜在抱着染柒哭泣，谢玖不忍心再去看，移开了视线：“你想要东海和九度山为敌吗？”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狐晚，不是她那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不靠谱又任性恣意的师父，不是那个这么多年来收养了他们这群没人要的流浪儿并养育他们教他们武艺和做人、却把自己的九度山弄得越来越穷困的“总是间歇性犯二的师父”，不是她那个虽然在她惹祸时总是忙不迭的撇清、毒舌的让人想掐死他、却又总是会毫不计较的出手相助的……阿晚。
“为什么。”她顿了一下，抬头凝视着狐晚的眼睛，“为什么不肯让我们叫你阿晚？”
两个人对视着，狐晚并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