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失灵魂的问题没办法缓解。按照老爹的说法，一旦残魂开始回归，那完全从我体内离去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和我是不是继续给杜少陵喂血并没有多大关系。
我听了这话，得意洋洋地对着杜少陵笑——笑话他狗血剧看太多，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杜少陵看着我，也只是微笑。但是，我隐约觉得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那对蛇眸似乎变得比过去要更加明亮了许多。
他现在看上去，让我觉得他像是终于放下了一直以来背负的重担。
可是杜少陵这样的变化只让我心惊肉跳：难道说，我真的快死了吗？不要啊，我还没有活够呢！
我认真地看着杜少陵，说：“亲爱的，我觉得我应该还能再抢救一下。”
杜少陵也看着我，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当然可以。昝小之，我可不会让你坐以待毙。”
我轻轻笑了起来，片刻之后有些疑惑又有些感慨地说：“少陵，其实啊……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比较舒服。那些事情忘记了，反而觉得更轻松了。你之前对我啊，一定不太好。”
“是不太好。”杜少陵认真地点了点头，凑到我面前来用充满歉意的眼光注视着我，“小之，你打我一通出出气吧。”
“蛇精病……”我撇了撇嘴，看到他这样子忽然觉得心头一抽。
大概是我的脸色有异，杜少陵立刻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紧张地观察着我：“有哪里疼么？”
“没有没有，神经痛而已。你别担心。”我摇了摇头做了几个深呼吸，很快就觉得胸口的痛感平息了下来。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杜少陵抱着我，语气真挚，眼神却是看向别的地方。我抬头悄悄打量他，只见他的瞳孔涣散，明显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我于是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想瞒我？”我一愣，不好受地撇了撇嘴，“难怪我忘了那么多的事情呢。你不知道我最恨身边的人有事情瞒着我不说吗？”
“小之，我——”
“我管你有什么借口。”我盯着他认真地提醒，“两个人在一起，诚实才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你有事不告诉我，那我只会觉得，你要么是信不过我，要么就是不觉得我有能力做出负责任的决定。到底是哪一个，你自己选吧。”
杜少陵看着我，微微一叹气：“我选老实交代，行么？”
我没有作答，只是惊讶地看着他。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在说，杜少陵真是转性了。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他已经不止一次欺瞒过我了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才不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呢！
杜少陵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思，只是说：“我和四长老谈好了，等你的情况稍微稳定下来，我们就去地下集结其他的人。而且，蛇灵一族的传承钥匙早就不在宝格里了：我妈果然察觉了大长老的计划，偷偷将钥匙掉了包。真品现在在四长老的手里。”
杜少陵说完，看我一脸迷茫的样子，简洁明了地替我科普了一下这里面的专有名词好政治关系，将我忘掉的记忆中纯情报的部分给重新说了一遍。
我听完他说的话，这才点点头。
很好，杜少陵的母亲不愧是做皇后的，脑袋很机灵啊。
我这才想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见过这位女中豪杰：“我是不是应该去见一见你妈啊？说起来，她是我的未来婆婆嘛！”
可没想到，杜少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斩钉截铁地说：“不用见她。你是我的女人，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受任何的委屈。”
我立刻反应过来：“你妈不待见我啊？”
杜少陵面色铁青地点了点头：“所以说，你不需要见她。”
我歪着头想了想，越琢磨越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像是杜少陵的风格。
真奇怪，我明明只记的杜少陵宠我疼我的事情，却又直觉地认为他不是那种我说东就绝对不说西的类型。
我试探着问道：“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孝？”
果然，杜少陵的脸色更难看了：“我管他是不是不孝。现在对我而言是，什么都没有小之你开心重要。”
这一下我算是听明白了：“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你在赎罪么？虽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现在这种行为也蛮恶心的。”
“我……”
“少陵，你听我说。”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他。但还不等我开口，杜少陵冰冷的指间却按上了我的眉心，一下一下赌气一般努力地想要将我蹙起的眉头抹平。
他自己也紧皱着眉头，满眼心疼的神色：“小之，你怎么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呢？我只是想让你开开心心的，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这样一副表情？为什么你就不能高高兴兴地接受我对你的好呢？”
“因为我觉得，现在这样的并不是真正的你。”我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我就是知道这当中不对。少陵，我没有可怜到需要别人同情的地步。”
“可是小之，我是说真的。”杜少陵叹了一口气，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向我解释才能让我相信的模样。
我默默地盯着他，问道：“你真心觉得，如果你的家人不喜欢我，你可以将他们完全斩断，只为了让我开心？”
“到昨天之前，我都不敢这样想。”杜少陵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将我拉进怀中，亲吻我的面颊和头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我不解地反问，言辞尖锐但并不带着嘲讽的语气，“临终关怀？”
“你说话不那么难听是会死么？”杜少陵哭笑不得，泄愤似的用力拽了一下我的头发。
我痛呼一声，气鼓鼓地抬头瞪着他。
他对着我笑。
是那种眉眼全部舒展开的，真正轻松的大笑，看得我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他笑够了，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然后低下头轻轻咬着我的鼻尖：“小之，我本来的确以为，我们两个日后总可以好好地过日子、总会苦尽甘来的。可是我今天差点彻彻底底地失去你，才意识到自己原先的想法有多愚蠢。”
他的手在我的背脊轻轻滑动，指尖隔着衣料带来的电流让我几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不是说知道以后一定会在一起，现在就可以让你承受委屈的。如果我现在都没有让你开心，还有什么资格谈以后呢？我身上那么多的责任，其实说白了，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你才是我最大的责任，只是我没有那个胆量承受，才顾左右而言他。小之，你骂得对，我的确是个混蛋。”
我幸福地“嗯”了一声，埋头钻进他的怀里。
杜少陵的动作轻柔小心，仿佛动作重一点就会惊扰到我一般。
我躺在他怀里，一下子骨头都酥了。
仔细想来，杜少陵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碰我了。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维持着最后的理智继续问：“你别想要声东击西。我问你，那个钥匙的事情，我们到底打算怎么做？”
杜少陵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有些窝火地看着我。
我朝他咧嘴一笑：“先谈正事，谈完了才能够尽兴么。”
“尽兴？”杜少陵看着我，嘿嘿笑了出声，“好，那我们就先谈正事。”
他的态度让我浑身一个激灵，暗道：我是不是无意识中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啊？
但杜少陵倒是规规矩矩地将手从我身上拿了下来，然后坐开一点距离，正色道：“我们的计划很简单。你现在的灵魂状态还不是很稳定，但是四长老说，他手中有一些稀有的药草，应该能够暂时中断灵魂流失的进程。这样，你至少可以跟着我们一起探索，而不至于被一个人留在后方。”
“那还差不多。”我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杜少陵接着道：“明天晚上他会托娜娜把药物带过来。三天之后，我们开始向地下进攻。四长老很谨慎。他明确指出，只有在除掉大长老之后，才能够把钥匙拿出来。”
这个答复让我惊讶。我问道：“怎么，他还信不过你这个灵王？”
“他是忠于灵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杜少陵耸了耸肩，道，“但是对大多数的蛇灵族人而言，灵王只是一个代号，代表的是蛇灵一族的全部利益。他信得过那个全心全意为主人付出的灵王，却信不过如今与你相爱的杜少陵。”
我撇了撇嘴，冷笑：“真是够现实的。”
“的确很现实。”杜少陵摇了摇头，说，“只怪我先前没有看清，以为我的族人就是我的家人。但事实证明小之你说得没有错，臣子永远只是臣子，只要他们不是奸佞之辈，我就应当谢天谢地了。这世界上，说到底会不顾一切待在我身边的，只有你而已。”
“还有我们的宝宝啊。”我笑着提起蛇宝宝，并没有告诉杜少陵我还记得与面具人之间的交易的事情。
如果我真的快要死了，那就无所谓什么手段不手段的问题啦！我只知道，至少，我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