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化作血蛇魔的大长老向杜少陵扑了过去，相反的，手里拿着宝库钥匙的我反而变成了不那么重要的旁观者了。
大长老血淋淋的身体从我身旁呼啸而过，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
我看着这样的场景，顿时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果然，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大长老的目的号码！恐怕，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只有一个最纯粹的目标，那就是彻底地毁灭蛇灵一族。
不仅是杀戮，而是要连他们的文化都一并摧毁。蛇灵一族不是一心为民、与世无争么？他就偏偏要将肮脏的贪欲和私念给带进这片美好的青山绿水里来。
大长老占据暴漏，做出一副要独揽大权的模样；他将蛇灵族人洗脑，迫使他们自相残杀；他故意将杜少陵教歪，让他变得空有灵王的身份责任，却没有与之相对的魄力……
这种种凌乱无章的行为放在一起，彼此之间却隐约显出了联系来。
我张口问杜少陵：“牺牲一半灵魂就可以救我的方法，是不是也是大长老告诉你的？”
杜少陵在战斗之中分出神来答复我：“大长老德高望重，知道许多蛇灵一族之外的古老仪式和法术。”
原来如此。
我凝眉不语，心中却渐渐明朗了起来。
什么德高望重，我看是没安好心才对吧。
这个大长老，真是下得好大的一盘棋。他披着这知识渊博的长者的外皮，实则在一点点腐化弱化蛇灵一族，硬生生上演了一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好戏。
我不说话，上面杜少陵和大长老也自顾自打得不相上下，完全顾不到我的存在。他们两人每一次对撞，都会如雨点一样洒下一片腥臭的血肉。我几次想要加入战局去帮杜少陵的忙，但想一想自己现在这灵魂受到压制的三脚猫实力，最后又只能作罢了。
何况……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呢。
我咬了咬牙，猛地转身就跑。
杜少陵的声音从后方凌厉地传来：“昝小之，你别乱跑啊！”
我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一股脑地重新扎进了地下迷宫内。
出去比进来的时候比起来，不知道容易了多少倍。地上有蛇宝宝一路前进时分泌出来的、只有我们才看得见的荧光黏液指引方向，而原本躲着埋伏我们的蛇灵族人们也早已经都被大长老吸收，此刻，我们撤退的道路简直就是畅通无阻。
尽管如此，我仍旧丝毫不敢松懈，拼了命地向外奔跑，仿佛身后有恶鬼追逐一般。
我想，自己趁着杜少陵被拖住无法脱身、而一个人落跑的行为，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一定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杜少陵现在，肯定很担心我吧？
罪恶感像是一把尖刀，深深插进了我的心脏。
但是，也说不一定。
我转念一想：又或者，他聪明地猜到了我这些行为一定与蛇宝宝以及女娲众有关呢？那样的话，他此刻应该就只是气急败坏地想要脱身才对。
我一路奔跑，然后在某个岔路口停下来，掏出那把赝品钥匙在自己身上一路上撞破的几个伤口上用力摩擦了两下，然后将染血的钥匙深深丢进幽深的洞窟，这才让蛇宝宝裹着我一跃而起，轻而易举地落到了地面上。
然而，还不等我能够站定喘息，就觉得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我大惊，果断地将蛇宝宝化作能量体收回到肚子里，然后狼狈地往旁一滚，堪堪避开了正前方水平斩过来的攻击。
一道亮白色的影子在空气中狠狠抽过，虽然没有被击中，可我仍然觉得裸露在外的手臂一下子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这一下如果挨严实了，那直接就是半条命！
我顿时脸色煞白，翻身重新站稳之后，却大惊失色地看着阻拦我的人：“蛇老爹？！你疯了！”
没错。
阻挡我的，就是原先口口声声说为了孙子什么都可以做的蛇老爹。他现在现出了蛇形，巨大的白色身体顶天立地，身边还不断有细小的黑色空间裂缝闪现，如果我胆敢接近，就能够一瞬间将我撕裂。
这样怎么打？
我大惊失色，然后顺势以惊慌的神色说：“老爹，你在干什么啊！少陵遇到麻烦了，我现在的水平又不够看的。你快点下去帮他啊！”
“下去帮他？”巨大的白蛇对着我眯起了眼，表情之中隐约透露着不屑，“你倒是很会演戏么。”
“老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啊！”我无辜且焦急地大声反问，然后又一次催促他下去帮杜少陵。
说实话，我这焦急倒不是完全假装出来的。我是真的有些担心杜少陵。那个大长老的情况不对劲。我甚至怀疑，他可能根本不是什么蛇灵一族的大长老：正牌货应该早就死了，他最多也只是鸠占鹊巢地拿原先这个大长老的身体在当掩护而已。
但是，老爹却不为所动，只是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浑身别扭，可是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老爹，你说话啊。”
如果换成是别人，这么拦在我面前我还能够豁出去和他们斗上一场见高下。但是老爹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具有着压倒性的力量，所以，在他面前发狠说什么玉石俱焚的话，根本就没有用。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盘算着逃亡的路线。老爹打量我的眼神让我背脊发毛。我情不自禁地低头打量自己，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却忽然动了！
我狼狈地竖起双臂，然而，脆弱的蛇灵根本不足以抵挡老爹的攻击。如果不是我反应够快，发现挡不住的一瞬间就开始快速后退以此卸掉手臂上的压力，这一下就能够将我的双臂全部斩断！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我气得大骂，“你要害死自己的孙子么？”
“儿媳妇，你还真是个老实人，真可惜了那么一副精明的模样。”大白蛇对着我摇了摇头，眼睛里写满了讽刺的怜悯。
我听不明白：我怎么就老实人了？我要是老实，还会偷钥匙么？
老爹叹了口气，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儿媳妇，抱歉。我虽然在乎孙子，但是更在乎我老婆。那把钥匙，能够救我的老婆。所以。得麻烦你将东西给我。”
“你想都别想！”
老爹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明白了。感情女娲众的那个面具男不是东西，出尔反尔地在我答应帮助他之后，又来了一个黄雀在后的招数。
他一定是将风希的存在告诉给了老爹听，并且怂恿他从我手中抢走钥匙。这么说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哟帮我把蛇宝宝恢复正常。
亏我还有一瞬间觉得他为了复活亲人不顾一切的模样很可怜。现在想想，我当初一定是脑袋被门板给夹了一下。
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老爹是蛇灵族人，实力又比我不知道强大了多少。既然面具男有本事委托到老爹帮他做牛做马，那一开始找他不就可以了么？何必大动干戈地找上我、让我进入地下、偷取钥匙呢？
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但是，女娲众的人却从来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情。
他们的计算能力强大到可怕，往往到最后，看似无关紧要的一个动作的背后往往别有深意。
大概是祸不单行，就在这时，我的肚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我的腿一软，惨叫一声差一点重新栽进井里。
老爹神情一变，犹豫片刻后，还是冲了上来。
我怕他趁机抢夺钥匙，所以死死地护住了口袋。但事实上，他只是将我的衣服撩了起来，然后伸手按住了我的肚子。
片刻之后，老爹沉下脸来：“儿媳妇，你又怀孕了，自己不知道吗？”
我目瞪口呆，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什么？”
老爹正色看着我说：“你的蛇宝宝，在伤害你肚子里的灵胎。你会觉得那么痛，是因为身体自动在保护胎儿的缘故。”
“等、等一下……”
“没有时间等了。”老爹对着我，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儿媳妇，你想清楚。两个里面你只能保一个。如果你要保那个明显已经被操控的儿子，那你肚子里还不到三个礼拜的小宝宝，就死定了。”
死定了。
不到三个礼拜。
我的心脏一阵紧缩，灵魂因为悲痛几乎要从当中裂开来。
为什么会这样。
我用力闭起了眼睛，想起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在将养的时候，的确是和杜少陵稍微放纵了一些。
当时是觉得，一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忘记所有和他有关的事，二来偷取钥匙之后，估计也没有脸再见杜少陵，所以在某些方面就不再约束自己。
可没想到，居然会因此怀孕。
我还以为，蛇灵的灵胎没那么容易怀上的呢。
大概是看到了我疑惑的表情，老爹说：“你的体质不一样。大祭司说白了，就是蛇灵一族传宗接代的工具。幸好那个不孝子对你是真心。不说这个了，你做好决定了么？”
我看着老爹，然后深深地闭上了眼：“我……不能够因为自己的执念，牺牲肚子里无辜的小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