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没有回答我，只是对着我笑。
他笑得歇斯底里，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发神经，但是心里却是烦躁的。我发现蛇灵一族的人总是特别戏剧化，要从他们嘴里直截了当地挖出一个是或者否的回答，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幸好杜少陵说话还算直白。要是他也像是老爹和大长老一样说话说着说着就进去话剧模式，我怕我会忍不住弑夫。
老爹笑够了，看着我冷言嘲讽：“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昝小之，你知道远古大神为什么无人能够取代吗？因为他们是不可战胜的。他们甚至不会灭亡！只要时机得当，那些远古的怪物都有可能复活！”
这倒是新鲜的消息。
我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怕了？”
老爹气结，俊美的大叔脸活生生憋成了猪肝色：“不知天高地厚。”
“随你怎么说。”我冷冷看了老爹一眼，然后朝阿金使了个眼色，腾空向正上方冲去，同时不屑地扔下了一句话，“风衣衣爱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说完，我便不再去理会老爹。我觉得他很可悲，也很让人失望。
我和阿金一前一后从歪歪扭扭的通道里冲了出来，只是一冒头，就差点被一道飓风给切成了两段。
我们狼狈地闪开，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回到了昝家村内。不过，村子里现在一片狼藉，看上去简直像是台风洪水过境一样惨不忍睹。
不远处杜少陵和风里衣斗成一团。她远远看到我出现，居然主动飞过来挡住我的身形，为我争取转移的时机，够意思得我都愣了。
我猝不及防地在战场里冒出头来，的确很需要掩护。她这么一挡当真是雪中送炭，给足了我调整节奏的时间。
只不过，风里衣虽然挡住了我的身形，却也因此露出了一起破绽。杜少陵见状几立刻飞身扑上，蛇尾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扫了过来！
我在风里衣的掩护中往下方一滚，才没有被殃及池鱼。而老爹跟在我后面窜出来之后，看到眼前交错纵横的能量乱流，第一个反应就是用空间之力瞬移到了半公里开外。
我愣住了，心中怒道：老爹这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跟着我一块儿冲上地面来！如果他接下来还这么以自保为第一目的地行动，那根本就帮不上我的忙嘛！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
我藏在风里衣的银蛟身躯里，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银色的鳞片在日光下泛出冰冷的光泽，然后竟然自动开始改变硬度和折射表面，几秒钟之后，就如同最先进的光学隐身技术一般。将我的身影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别的不说，风里衣这个远古神的实力真是杠杠的！
我原本正愁着无法平安接近风里衣和杜少陵的交战地点呢，结果问题就自己迎刃而解了。
这应该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我现在是如此绝望，以至于依赖着自己体内能够压榨出来的每一分乐天精神，才能够勉强不放弃。
连千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性……我应当如何拯救杜少陵？
我看着斗成一团的两名远古神，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从中作梗的机会。
风里衣下手阴毒刁钻，而且招招都是杀手。我看得心惊肉跳，直为杜少陵捏了一把汗。
这时，风里衣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了起来：“你居然能有办法摆脱困龙索？”
我苦笑一声：“运气好，侥幸而已。”
的确是侥幸。谁会想到，聪明谨慎如女娲娘娘，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一篮子鸡蛋不分开放的事情，将困龙索的钥匙同时作为女娲地宫的钥匙呢？
我希冀地看着风里衣：“怎么样，要不要把身体换回来？”
但风里衣只是哈哈大笑：“你以为我蠢啊？我的身体在怎么样也恢复不到全盛时期了！相比起来，你的身体年轻漂亮而且有近乎无穷的潜力，我才不会目光短浅地把原先的蛟龙身体当成宝呢。”
“你太过奖了！”我欲哭无泪地腾身追上去请求，“可是，自己的身体用起来才顺手啊不是吗？”
风里衣直接无视了我的要求，加速向着杜少陵撞了过去。
然而，化身黑色巨蚺的杜少陵闪开了风里衣的攻击，接着竟然向我冲了过来！
他的蛇眼中并没有映出我的身形，但是，那对金色冰冷的蛇眼之中释放出的杀意却让我心惊胆战。
女娲娘娘这是要干什么？
她分明知道，风里衣和我调换了身体不是吗？
我狼狈地在空中闪躲。巨大的蛇身笨拙尴尬。我觉得自己像是游乐园里穿着人偶装的工作人员，被一群小孩子围住了索要气球，笨重得连动都无法动。
幸好，杜少陵猛烈的攻击成为了有效的催化剂。我开始快速地习惯了使用风里衣的身体，甚至可以在攻击的间隙之中简单地进行反击。
但是，我自己却一点都不为此感到开心。我总觉得这只代表着我和风里衣的身体的契合度越来越高，但相对应的，我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越来越难了。
我想，女娲娘娘现在的行为可真是卑鄙！她不就是担心我的存在会唤醒杜少陵的意识影响她杀死风里衣的计划，所以才这么不管不顾地先对我下手吗？
就连风里衣都看不过去，从后方狠狠发出攻击，同时冷笑道：“姐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的这种行为和我有什么差别啊？这个小姑娘和我们两人之间的争斗根本无关，你对着人家穷追猛打干什么？”
“少说废话。”杜少陵口中传出的却是一个清冷的、中性化的声音。
他压缩四周的空气，凶猛地将风里衣的攻击冲散。然后我只觉得呼吸一紧，四周的空气忽然压缩起来，化作一层薄膜封住了我的身体和口鼻！
唔。
我痛苦地僵在半空，明显感觉到体力在快速流逝。
难怪风里衣占着我的身体不放呢！原来，如果没有呼风唤雨的传承能力，我们根本就没有和女娲一战的能力！
鲜血开始从我的鳞片下想外渗出来。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不仅无法从外部获得氧气，就连血液中蕴含的氧气都被抽走了。
好难受。
我痛苦地睁着眼睛，透过模糊的视野绝望地凝视着杜少陵。
他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他真的……已经完全被女娲融合了吗？
我不甘心、更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似乎真的已经失去了那千分之一的希望。
就在这时，我全身的束缚却猛的一松。同时老爹快速冲了过来，蛇尾一卷将我远远地拖了出去。
杜少陵被风里衣一击正中，轰隆一声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洞。
风里衣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顺利就打中了杜少陵，不过，她只是大笑一声，就立刻凝聚起又一道攻击，蓄势待发！
我的心脏猛然紧缩，身体自动做出反应，冲上去卷住杜少陵的身体，咕噜一下滚出老远。
“你干嘛！”
耳边响起异口同声的两道呵斥。
两道？
我愣了一下，然后大喜过望：“少陵！”
然而，杜少陵却对着我怒吼：“昝小之，你是不是要笨死自己！”
“啊？”
“啊什么啊，离我远一点！”杜少陵一把将我狠狠推了出去，然后，自己狼狈地往别处奔逃。
可跑出几步以后，他又忽然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我忽然感到浑身冰冷，寒毛林立！
原来，刚才杜少陵是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女娲的意识的！他推开我，也是因为害怕女娲伤害我。
可惜，他根本无法与女娲对抗，只是短短一秒钟，就被她重新压制了下去。
杜少陵本来就是残魂。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彻底消失！
这一刻我再也顾不得什么正邪对错了。我的生命中如果失去了他，那是非原则也就一道失去了意义！
我纵身来到风里衣身旁，道：“恶龙殿下，做个交易如何？”
风里衣咯咯一笑：“你说。”
我瞪着眼前换了内芯的杜少陵，向风里衣道：“你保证不毁掉少陵的肉体，我帮你一起对付女娲。”
风里衣俏皮地眨了眨眼：“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