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最终还是没有与我一同踏上寻找梁蝶的征程。我想,看到我调配蛇药、或是与他人厮杀战斗,和回想起自己的同袍之交如何在远超过人类水准的力量面前如同牲畜一样被虐杀,终究还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秦昭还是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并且直言不讳地让我在手续和身份上一旦有需要就找他帮忙。他虽然不会站在最前线与我并肩作战,但不论是作为一名警务人员、还是单论私情,他都会尽可能地给予我帮助。
甚至于我的座驾,也是秦昭借给我的。那是一辆警方缴获的赃车,无法追踪来源、拍照全部换过,而且越过了普通手续,直接过到了我的名下。
我准备好了干粮和饮用水,又将所有重要的日常药物都调配了几份随身备好,然后带上自己的两个蛇仆,以及后备箱里喝了蛇药之后一天至少二十小时都处在植物人状态下的张杏雨,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根据张杏雨最后一次对梁蝶得到的感应里的景物描述,我推测梁蝶应该是回了她的老家。张杏雨所描述的“满山水田”和“成排的水车”,都符合梁蝶小时候对我描述起的自己老家的景象。
真正说来,梁蝶的确是挺可怜的。她的老家距离这里非常远,而她则是在刚5岁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寄住在昝家村附近那个县城的亲戚家里读幼儿园了。我时常会想,梁蝶这种全天下的人都应当要围着自己转圈儿的心态,恐怕有很大一部分是源自从小就无依无靠的生活经历。
她咬着牙一个人挺过了亲戚的白眼,自然想要在其余的社交方面有所弥补。当然,这其中或许也不无“我既然已经那么努力,你们凭什么还不看好我”的偏执心理作祟。
所谓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我虽然可以认真地分析梁蝶变成如今这个病娇中二模样背后的种种外因,但是很抱歉,同情什么的我可是半分都不会有。
真是很巧合,我的两个最大的敌人——一个梁蝶、一个娜娜,都是堪称模范典型的绿茶婊 白莲花。
我想,我的命中一定是注定了要遇到这种劫数。
我将车开上了高速公路,然后在收费口的位置爬到了后座,将阿金换上来驾车。
他和太攀蛇的身份证件,当然也是秦昭帮忙搞定的。这真是免去了我大费周章,因为我可还记得上一次杜少陵是怎样把车开得快飞起才躲开的女娲众的追击。说实话我可没有那样子的车技,尤其是上了高速路之后,飙车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交给把自己往全能管家方向在培训的阿金负责。
自从我上一次提醒了阿金在亲密举动上要收敛半分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一直有点不冷不热的。
说实话,阿金这样的做派让我稍微觉得有些火大。我总觉得他有点太小题大做,但一想到我的两个蛇仆都还处于幼年状态的逻辑和心智,我就打消了与他促膝长谈的念头。
幸好,阿金闹别扭归闹别扭,但这高冷的样子配上他那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书生外貌,反而显得愈发高大上了。收费站的小姑娘从他手里接过零钱,红着脸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更不要提搭话,手脚麻利地找完零就放了行。
我一手将小正太形态的太攀蛇抱在怀里,一边抬头看着后视镜:“今天这一路上,开得未免也太顺畅了。”
太攀蛇一言不发,倒是阿金接口道:“不怕他们前赴后继,就担心他们按兵不动。”
“是啊……”我叹了一口气,对前景的预期并不乐观。
风希被杜少陵突然神降打退之后就没了动静,而女娲众也突然消停了下去,半点声响都没有传出来。
换成是以前,我的身边没有了杜少陵的保护,他们早就全盘出动布下包围网了!
反常既有妖,女娲众这种种举动都如阿金所说的那样,令我心生不安。我总觉得,他们现在的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这些家伙,恐怕在酝酿着什么非常可怕的阴谋!
可惜杜少陵不在,我没有办法收到任何情报。我现在才意识到,杜少陵以前似乎总是能够神器地收获到重要的线索,从而在女娲众手中夺得一丝有限的先机。而现在没有了他,我就只能抓着梁蝶这一条线索,没头苍蝇似的往下追。
阿金的车来到了临近的第一座县城。梁蝶的家乡在山里,从我所在的城市过去,当中横跨了好几个县。按照阿金的这种开发,估计还需要三四天才能够到。
这三四天的时间中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不知晓。所以这段时间里,我们只会在县城的酒店里停留。反正我刚刚兑现了张泯给我的那张尾数一长串零的支票,稍微奢侈一点住一住三星酒店,还是能够负担得起。
我宁可下血本,也好过傻乎乎地为了省钱在破破烂烂的小旅馆里被人袭击。三星级酒店在这样小县的县城里已经算是封了顶,住在这里至少外来人言没那么容易在出入上轻易混迹人群当中。
我只在酒店定了一间房间,房里是两章单人床,以及一张沙发床。刚进屋子,小正太太攀蛇便呼啦一下变回了原型,巨大的蛇身大喇喇地占据了那张宽敞的沙发,一副浑身舒展的痛快样子。
很明显,和阿金不同,太攀蛇并不喜欢化作人形。对他而言,要将那巨大蛇身的能量重新分配压缩进小毛孩的体内,果然还是太委屈了。
我也不懂了,明明这个孩子的形态是太攀蛇在化形的时候自己选择的嘛。
后备箱里的张杏雨已经在入住的时候被我取出来了,再由阿金背着她入住。我让阿金将她平放在一张空床上盖好被子,算算时间,她应该快要醒来了。
“你们警醒一点,我去冲个澡。”我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随身背着的沉重黑包:这个包之所以那么重,纯粹是因为这是个放在冷藏室里一夜就能够保鲜十八小时以上的肉类食品包,而包里面装的,自然就是一盒一盒的生鲜肉类。
阿金和太攀虽然已经脱离了普通蛇类的范畴,但还是需要进食。甚至于大概是他们的实力太过强大的关系,进食量也比普通蛇类要大得多。
当然,我也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喂养他们,可要是那样的话,单是失血就能够让我手脚乏力了。
我取出宾馆提供的塑料托盘,然后将两大包牛肉拆开,血淋淋地倒在了托盘里。做完这一切,我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浴室:为了防止女娲众用毒,我们开车的时候都是开着窗户的状态,加上秦昭给的这辆赃车其貌不扬的同时年份也同样够高,冷气力量不足,弄得我现在浑身上下黏糊糊的。
匆忙洗完了个澡出来,我本打算趁着张杏雨还没醒来的时候快速地打个盹儿,但一走进房间,就发现气氛凝重得不对头,而阿金和太攀则不约而同地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床上依旧昏睡的张杏雨。
“怎么了?”我走上前去,带着毒液的黑色指甲从手指上钻了出来。
阿金摇了摇头,伸手挡住了我前进的身子:“主人,小心。”
我跟着他将视线投向床上,才看到依旧昏迷不醒的张杏雨实际上却是在不断轻微抽搐着。
难道是梁蝶在搞鬼?
我向阿金摇摇头示意他退后,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我倒是要看看梁蝶想要干什么。毕竟,张杏雨不仅被我压制在深度昏迷内,而且,即便她醒过来,也是眼瞎耳聋除了说话之外什么都做不到的状态。
这一点,我想梁蝶恐怕是不知道的。所以不论她对张杏雨做了什么,恐怕都只会是白费功夫。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想要知道张杏雨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因为我刚刚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阿金接到我质疑的眼神,摇摇头说:“她好像中毒了。”
“中毒?”我一愣,“从哪里?”
阿金与太攀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回答:“是本来就在她体内的毒。”
本来就在她体内。
我皱起眉头,实在不太喜欢这句话里带着的弦外之音。
我在给张杏雨用药之前,是特地为她做过全身检查的,可那个时候明明没有任何的问题。换言之,这毒要么是在第一次用药之后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张杏雨体内的,要么,就是某种潜伏性极深、极难以解除的毒。
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到现在才发病?
就在这时,床上的张杏雨却猛地睁开了眼。她的瞳孔一片涣散,没有视觉的双眼空虚地瞪着天花板,然后,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
她伸出双手,分明没有五感,却准确地向我扑来,十指牢牢卡住了我的脖子,用力向内收拢。
大量的蛇鳞迅速从张杏雨、也就是梁蝶的这改造过的肉体里冒了出来。而她手上的力量也在一瞬间加大了许多,将我脖子上的蛇鳞捏得嘎嘎作响。
太攀一下子从沙发上跃起,然后在半空中化作人形,接着“碰”地一下,一拳打在了张杏雨的肚子上。
然而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仍旧收紧手上的力气,想要将我活活掐死。
我见状不再犹豫,抬起手来咔嚓两下从肘部卸掉了张杏雨的关节,然后从那绵软下来的十指内挣脱出来,一个飞腿将她狠狠踹回了床上。
太攀蛇在这一刻化作原型,牢牢将她捆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