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非烟的舍友们搀扶着她跟随着不断从各个宿舍里出来挤在一起的人流,往宿舍楼后面的街道跑去……
方白荷躺在校外大街边初春冰冷的满是尘土和脚印的水泥地上,身上盖着白底蓝条纹的床单。
这床单是S大全体学生的统一标配。
此时,这其中的一条盖在了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方白荷的身上。
一双穿着肉色丝袜的脚尖露在白底蓝条纹外面。
一双黑色低跟皮鞋掉落在旁边。
脑袋旁边一摊血在水泥地砖上迅速洇开去,从艳红变成暗红,慢慢凝固……
她的脸和头发都被白底蓝条纹盖住。
后来的人,都没有看到她的样子。
孟非烟也没有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和表情。
孟非烟大脑一片空白,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朝白底蓝条纹盖着的方白荷冲过去。
一个警察及时拉住了她,“节哀!保护现场!”他说。同时,几个警察让围观的人们后退,拉起了警戒线,把之前围在方白荷旁边的她的舍友们都隔到了警戒线。
孟非烟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眼神发直,像是在梦游,等梦醒了,方白荷还好好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个小时前,方白荷还和她站在一起,还挽着她的手臂,她还说想再看看她。
她觉得很不解,很累,身上没有任何力气支持自己继续站着,她一屁股坐在了街道边的台阶上。
方白荷的舍友杨晴、陈晓雪、吴萌,因为孟非烟经常去她们宿舍,也都认识。
她们围过来,还有孟非烟的舍友,她们蹲在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对她说:“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要撑住啊!”
“难过?”孟非烟完全接受不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她不相信这是真的,还没有难过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她茫然的表情,虚弱的声音,问围在她旁边的几个女生。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快熄灯前半个小时,方白荷一直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快熄灯的时候,我们其他人都像往常一样放下蚊帐、床帘躺下了,方白荷却还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整理完了之后,换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穿上了一套干净的,然后去了洗手间洗衣服。……”陈晓雪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杨晴接着说:“她平时就很爱干净,每次换下来的衣服都及时洗掉,我们也就没在意。我还告诉她说快熄灯了,再不上床就看不见了,她还回答我说‘马上就好’,谁知道……”
“她洗好衣服后就去阳台晾衣服,晾好后回来在床上坐了一下。这时,灯熄了,她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床帘也还挂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突然站起来,打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我们叫她赶快上床睡觉……她回答我们的声音……已经在阳台外面……她叫了一声‘啊’……”吴萌说着,泣不成声。
她们冲到阳台往下看,方白荷躺在楼后街道的地上。
“我们住的是七楼啊。”杨晴说。
颤抖着穿上衣服冲到楼下,就看到方白荷躺在地上。后脑勺上一个洞汩汩地有血流出来。
“打120啊!”陈晓雪反应过来,大声喊。可着急中,她们谁都没带手机。一个路过的人先打了120,然后又打了110。
方白荷脸色惨白,眼神无助而脆弱,又有着无限留恋地看着她们。
那眼神让她们心疼无比。
“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吴萌已经情绪失控。
她脱下外衣,揽起方白荷的脑袋,把外衣胡乱卷成一团按在方白荷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上。“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来了。你会好的。”吴萌温柔地说,像母亲在哄一个感冒发烧的孩子。
方白荷的眼睛里有火焰跳跃了一下,瞬间就熄灭了。
“我等不及了……”她苍白的唇间低低的声音,更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必须等得及!听到没有!”杨晴任性地对她下着最后的命令。然而已经感觉到方白荷身体的温度在慢慢的一点一点降低。
“我冷,好冷……”方白荷再次低声地说。
她们抱紧她在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手,把自己身上的热量传递给她。
然而方白荷如从前一样温柔地看着她们的眼睛里的光芒在慢慢散去,直到瞳孔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