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继续，还是放弃？”墨莫如石像一般杵在那里，声音透着一股距离感，似乎他本人正躲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透过通讯装置与大家进行沟通。
“N/A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如果遇到丁点大的挫折，就哭哭啼啼不知所措，不如早点放弃。”王放竟将四号扶了起来，笑着说，“但我想你不是一个哭哭滴滴的弱者吧？”
四号攥紧拳头，颤抖着，像是竖起汗毛的猫。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在沉吟着“出局”二字，测试者若有一丝不坚定，就永远无法进入N/A的大门。
可对于在场的十二人来说，放弃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四号也不例外，她无视了王放，一瘸一拐地走到圆珠笔前，蹲下，久久注视着——圆珠笔静静地躺在地面，有着和它重量相匹配的深沉。她把手指轻放在圆珠笔上，十指合力一捻，两臂绷直，整个人向后倾斜，背部极为弯曲，“嗯”地使着劲。
可即便如此，圆珠笔也只不过从地面转移到了四号候选的手上。
王放：“25.6kg，如此大的质量集中在一支圆珠笔上，压力可想而知，更别说受了伤……”
没等王放说完，彭咎再次冲了上去，紧紧地抓住了王放的衣领：“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
“哇哦，不然你就要攻击我了吗？就像刚才那样。”王放夸张地舔着嘴边残留的血渍，说。
彭咎瞪着一眼，扔开王放，来到四号候选身后。
他从后方环抱住四号候选，并把手垫在了四号候选的手下面。四号候选惊讶地回头，却被彭咎警告到：“集中注意力，别让笔脱手。不然就全完了。”
说着，彭咎腾出一只手，迅捷地把桌上的协约书拿了过来，铺在了地面上。
“小心点，最难的就是签字环节。”彭咎继续叮嘱着，眉毛皱起连成了一条线，完全不给四号一丝感激的时间。四号候选也认真起来，缓慢地抓捏着笔向纸面上移。
却在这时，王放再一次说话了：“五到十二号，你们确定允许他们这么做么？”
“怎么不能！你他妈都用出这种贱招了，帮别人不行么？规则里有说吗？”彭咎激动起来，骂道。
众人看向墨莫，墨莫仍然沉默。
“我当然不是指规则中禁止互相帮助，你弄错我的意思了。”王放望向剩余的候选人，意味深长道，“我只是想说，各位，如果他们成功了，下一次圆珠笔可就是51.2kg了。你们也无所谓吗？还是说你们有把握撵起51.2kg的笔写字呢？”
话音刚落，已经有两个人向彭咎迈进了一步。
“你们想干嘛！难道你们已经没有脑子，连谁搞出了这副局面都都分不清了吗！”彭咎低沉地骂到。
“他的事情可以待会再说，但你必须停下来。”两人一同伸出手去，一人按住彭咎的肩，一人从旁拉扯彭咎的手，试图将彭咎扯开。
王放不屑地笑了笑，对此事不再感兴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旁若无事地把头偏向四周，叨叨到：“恩，那个叫尼尔的傻子呢？他应该会插一手才对。”
果不其然，尼尔也冲了上去，他避开了阻碍签字的两人，来到四号候选和彭咎的正前方。
“你也要阻止我们么！”彭咎愤怒到，并拼命对抗着身后的拉扯
“相信我。”尼尔蹲在二人面前，小声说道，然后飞快地夺走协议书，并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将协议书高高举起，大吼：“都停下来！不然我就把协议书撕了！没有人可以进入接下来的测试。”
尼尔狠狠瞪住王放：“已经签了名的也一样，都别想参加。”
可那两名测试者仍在逼近尼尔。
“考官，这种行为也被允许的么！”王放喊道。
“规则只有我开始说的，不多不少。协约书撕毁的话，也就相当于全员出局了。”墨莫平淡地回答道。
“你们两个退后！”尼尔振了振手中的协议书，并对四号候选人说，“过来签吧。”
四号候选感激地点头，可其身后阻挠者却并未松手，甚至有更鲁莽的趋势。
阻挠者中一人说：“签字本该就是本人完成，要他人帮忙才是滑稽！”
尼尔同样坚决：“滑稽的是你们，在通过测试之后，我们就是队友了，同一个队伍的人互相搭救，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着，尼尔做出了撕毁协议书的动作，十分坚决。
“停！”王放猛然大吼，朝着所有人摇晃着食指，说，“够了。你们还没有发现，这所谓的签字顺序，实际上就是十二道审查关卡么！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签字的时候撕毁协议，所以，只要他认为不公平并撕毁协议，所有人就都输了。而这最后的审核关卡就是尼尔和沙耶。”
王放来到阻挠者面前：“所以，明白了吗？就算你能阻止他们互相帮助，然后如愿以偿签上自己的大名，待到最后尼尔签字的时候，他一样可以把协议撕毁。”
“闭嘴！”阻挠者的一员忽然用头撞击王放，骂道，“别以为我忘了你干了些什么，只是觉得你是出头鸟才留你到现在。”
接着，两名阻扰者先后放开彭咎，怒气冲冲地朝着尼尔走去。却在此时，一道矫捷的身影从天而降，砰砰两脚踹在阻扰者的头上，随即在空中完成了一次华丽的前空翻，在一张空椅上落下。
此人竟是最后一位签名者——沙耶。
她挺拔地站着，散发着百分百居高临下的气势。她说：“没有实力，就不要丢人现眼。有人愿意帮助四号，那就是她的实力。”
沙耶眼中写满了不屑，面对爬起来准备还手的阻挠者，沙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安静地跳下椅子，从彭咎身边走过。
“谢谢你。”彭咎扶起即将摔倒的四号候选，感谢到。
听到这三个字，沙耶微微有些愣神，迅速掩盖住自己的表情，平淡地说：“就算她现在通过了，待会怎么办……”
沙耶未说完，就被两名阻挠者一左一右钳住。当阻挠者准备进一步动作时，沙耶诡异地挣脱出双手，以众人的动态视力无法捕捉到的速度扣住了两人后脑勺，猛地用力，将其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两名阻挠者瞬间昏迷。
整个过程快的令人咋舌，考场倏地一下安静了下来。
沙耶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轻轻踏过昏迷的二人，恍若无事地坐回了位置。原本躁动的人群，又规规矩矩地坐回了位置上。
尼尔在给沙耶投以感激目光的同时，也不由地将震惊的心情写在了脸上。
“但是你呢？在这之后还有6个人，这笔轮到你的时候至少也有51.2kg啊。”彭咎皱眉道。
“不用担心，就算我不能举起圆珠笔，我也不会撕毁协约书。况且，我一定能合格的！”尼尔拍拍胸脯，将协约书递了过去。
就这样，在三人共同努力下，四号测试者的名字终于落在协约书上——王千雨。
紧跟着，三人一齐用力，将笔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利用笔的自身重量重置了笔头按钮。
“多亏了你，尼尔。”彭咎很是感激地甩了甩手，“还有沙耶。”
四号候选王千羽也朝着两人低头致谢。
尼尔只是微微地点点头，说：“本该这样。”
这时，剩下四人中最壮的那人走了上来，嚷嚷着：“够了够了，让开！别在这啰里啰嗦的。弱者才需要别人的帮助，难不成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壮汉挤开了尼尔三人，颇有霸气的来到纸笔前。
这份突如其来的自告奋勇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壮汉面前，是安静地躺在地上的协议书，以及重达51.2kg的圆珠笔。
他单膝跪地，两手包住圆珠笔，大拇指气劲十足地顶着笔头，看他使劲的样子，看来墨莫说的重量越大，圆珠笔笔头越难开启是真的。
随着“哒”的一声，壮汉摁进了笔头，这时他又犹如倒拔垂杨柳般拔圆珠笔，整个人极度后倾，竟真的将笔拾了起来。他像扛着RPG一样扛着圆珠笔，整个人极不协调地向右侧倾斜。
他努力地控制平衡，但圆珠笔就像山一样压在他的右肩，仿佛要将他整个右半身切开一样。
“啊啊啊啊！”
壮汉一声吼，稳住了身体，并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但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协议书离他太远了，他竟然够不着。
于是他只好极为小心地朝协议书挪动，却在此时，王放走向了协议书。
“你想干什么！”壮汉瞪圆了眼睛，冲着王放怒骂，“你敢动它一下，你这辈子就别想用你的双腿走路。”
“别着急，兄弟。”王放笑着捡起了协议书，来到壮汉面前，说，“我只是觉得以你的实力，是绝对可以进入最后一轮测试的，因为你是强者。我最敬重的，就是强者。我最看不惯一群蝼蚁聚在一起就以为自己能闯过一切。”
说着，王放瞥向了四号候选王千羽。
“你不仅没有向墨莫申诉，还接受了自己的不利局势，毅然拿笔挑战。你和他们有着天大的区别。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表达这一点。”说着，王放将协议书呈给壮汉，并用诚恳的眼神看着他。
壮汉把王放的话如同垃圾一样扔出脑海，并狠狠地警告到：“别给我打歪主意。”
他伸出左手来接协议书，可就在他即将碰到协议书的那一刹那，王放忽然松手。见纸张飘落，壮汉下意识去抓，猛地失去重心，整个人侧倒在地上，圆珠笔更是狠狠砸在他的手掌上，隐约可听到“咔嚓”的骨折声。
圆珠笔顺势滚落一旁，他失败了。
“臭小子！”壮汉暴怒，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抡起左拳对着王放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沙包大的拳头重锤般轰出并砸在脸上，扎实的打击感让壮汉感觉到无比爽快，可当壮汉抬头看王放的惨样时，他才发现，他的拳头打在了墨莫脸上——墨莫瞬移般出现在了两人中间，硬生生用脸接下了这一拳，头却没有一丝倾斜，如同铁雕塑般刚硬。
直到此时，壮汉这才感觉左拳传来一阵无以言状的剧痛，痛苦地叫起来。
墨莫：“失去资格者对候选人的攻击，相当于损害N/A的私有财产。”
无视了壮汉，墨莫转身面向王放，以缓慢到诡异的速度露出了笑容，咬着每个字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可是记住了——你看不惯聚在一起的蝼蚁，对吧？”
墨莫的话如同毒雾一样笼罩住了王放，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仿佛中了无法治愈的毒伤。
“那我只好期待你了。”墨莫说道。于此，王放陷入了沉默。
“那么，第九号候选，该你了。”墨莫指了指地上笔纸，说。
“我弃权……”
“我弃权……”
“我也是……”
不知是墨莫神乎其技的表现，还是这神秘莫测的N/A组织，剩下三人摇摇头，都不敢朝圆珠笔迈上一步。
“那就该我了。”尼尔拍了拍胸脯，略有些紧张地来到纸笔前，做起了准备运动。在这期间，尼尔甚至发现金属地板有一个半厘米左右的凹痕，不禁对圆珠笔有了更深的戒备。
“我们也来帮你吧。”彭咎和四号候选王千雨走上来。
“不不不，不用。”尼尔拼命地摇头，“我想自己来。”
见彭咎二人很不理解，尼尔指了指沙耶，说：“如果我成功签字，那么沙耶就将用一百多公斤的笔写字。如果我不是用自己的力量来做，多少都会对她不利。”
“而且。我得成为4级特工，这种事情我说什么都能做到的！”尼尔硬是推开彭咎二人，在场地中间留下一块空地，做起了准备运动。
这将是他这辈子最艰难的一次写字了，他心想。接着，尼尔拾起协议书，将其折成手掌大小放入了口袋种，把注意力集中在圆珠笔身上。
“绝对能行的，一定可以的，怎么可能在这里输了呢！”尼尔再一次在心中吼着。
圆珠笔重得像是和地面长在了一起，几乎不动，尼尔拼尽了一切力量才把手指塞到圆珠笔下边。
“好……痛……啊！”尼尔边骂边使劲，成功地把手和笔放到右大腿上，只是作为缓冲的手异常疼痛。
“啊啊啊啊！”尼尔咬断了自己的哀嚎，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折好的协议书，立马把它往圆珠笔上蹭。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方法，用纸在笔上写字——他像糊浆糊一样把协议书往笔尖上蹭，一个歪歪扭扭的“尼尔”成型了。
刚一写完，尼尔如释重负地向右方侧倒，手中笔顺势砸在地面上。随着重重一声“当”，圆珠笔复原了。
由于突增的重量，尼尔未能控制住圆珠笔落下的方位，102.4kg的圆珠笔重重地压在了他的右手拇指上，尼尔一个翻身，强行将手指抽出，可此时他的拇指已经扭曲为一个奇怪的形状，指甲盖也脱落了一半。
“痛痛痛！”尼尔痛得直蹦，彭咎二人也焦急起来。这个时分，沙耶的动静却吸引了尼尔的目光。
沙耶迈着普通的步伐，普通地来到纸笔面前，普通地弯下身子，拾起看上去普通的圆珠笔，普通地在协议书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普通地放下了圆珠笔。
“咚！”圆珠笔落地的声音告诉大家，这个女人用了一支两倍她体重笔写上了字。
众人惊叹的过程中，房间里响起墨莫洪亮的声音：“第一阶段考试结束！大家的表现十分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