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夺命,百草还魂。”能在越光国内鼎立一方,百草阁靠得并不是什么武力,而是阁主无恙公子那一手妙手回春的不二医术!
不管削脉换骨还是开膛破肚,据说只要百草阁肯出手,就算是借尸还魂他都能还你个活蹦乱跳的人。当然,这话可能有些许夸张的成分,但有据可究的是,当年为世不知的安无恙就是靠着一手过硬的医术,治好了小相爷辛佑锦多年的顽疾才得以在乾兴立足。
凭着渐渐壮大的百草阁,他“无恙神医”的称呼叫得越发响亮!不止乾兴,整个越光的达官贵族江湖豪士们,有钱的按月给他送银两,有权的变着法儿给他行特权,都预留着他有救自己一命的时候。而这个安无恙也不知是真贪名逐利还是另有所图,对这些烫手的好处竟是来者不拒,没用几年有一个落魄的医者摇身成了乾兴数一数二的大户大家。
不过虽说百草阁医者人数众多,对外也都统一挂名姓“安”。但真与安无恙有着血脉关系的,实则只有他的小妹,也就是姜子闲面前的这个姑娘——安无忧!
“那个啥……对了,安、安姑娘,你一人来这儿做什么?”
随口胡诌了一个话题强行吸引着安无忧的注意,子闲斜着身子看似随意的靠在马车里,右手却不动声色的按住了腰间的黑金骨扇,一双黑玉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直转提防着车外的动静。毕竟是百草阁的人,即使安无忧看上去一脸纯良无害,子闲也对她不免多了一份防备。
“啊……我、没、没做什么,就来这儿走走,走走而已。”
但没想到子闲就这么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将安无忧问结巴了。瓷釉一般的脸蛋瞬间像是被绘上了朱丹红,难为情的扯着手中柔腻的绢布,安无忧细声细气辩解的样子让人觉得格外好玩。
“这儿与百草阁相距甚远,安姑娘还真有好兴致!”
“你是何人?”
马车被拦了下来,探出头上上下下将临渊打量了好一会,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姜子闲,安无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你们就是这个小哥的朋友吧!”
“是朋友,也是折梨门主。”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临渊的言行并没有威胁性,却给人与生俱来的凌驾之感。有些胆怯的望了他一眼,安无忧小心翼翼的说道“这小哥在这儿,你们带他走吧!”
“不忙,”
颇有深意的一笑。临渊摊开手掌,赫然露出安无忧才赠给那个大娘的绣花手绢。带着些许逼迫的意味,临渊强势的问道“恕在下冒昧,安姑娘与那大娘非亲非故,怎会因为她丧子而施以援手?”
“我、我百草阁富可敌国,这事儿你不随我!”
瞬间变了脸色。脚步慌张的的马车上下来,安无忧一把从他手中抢过手绢,瞪着临渊没好气的说“莫讹我!要多少银两你们直说!”
“银两?”
还赖在别人家马车里的子闲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伸了个懒腰,他利落的从车里蹦了出来,玩儿似的凑到安无忧旁边道“哎,知道你们百草阁家底厚实。不过那人可是折梨门主,应该也不会缺这些东西吧!”
傻愣愣的听子闲这么一说,安无忧的神情越发不自在了。踯躅了好一会儿,她强装硬气的问道“你、那你要什么?!”
“没什么。我们只是想知道,安姑娘这举动是受无恙神医的嘱咐,还是……和苏二少有关?”
刻意将语调拉长。临渊敏锐的看到在自己提到“苏二少”时安无忧不自然的哽了一下。了然一笑,临渊故意扭头看向羡妤道“算了!横竖我们约好了去拜见苏二少,不如当面去向他问清楚吧!”
“别……别啊!”
习惯了用银两解决问题,面对临渊的咄咄逼人,安无忧都快被逼哭了“别、别啊!你们别去和苏二少说嘛……”
临渊不吃女孩子的娇娇滴滴,羡妤却容易心软。嗔笑着示意临渊别说话,羡妤拉住她的手,吴侬软语的安慰道“安姑娘,你先别急。其实我们没什么坏意,只是苏二少帮我解了围,我们去向他道声谢而已!”
噙着泪听完羡妤的话,安无忧蹙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只是在听到羡妤说到“解围”二字时她瞪大了眼“什么?苏二少竟然帮了你?!”
“嗯?”
羡妤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吗?”
“没……”
瞬间低落的情绪。垂下眼眸有些委屈的咬着自己的嘴角,安无忧酸酸地念道“有点羡慕罢了。”
“这……”
这扑鼻而来的醋味顿时让子闲几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抬手握拳,临渊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和羡妤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向安无忧笑道“姑娘不必多心,苏二少只是看妤儿是我折梨门的人才出手相助,并无其他意思。”
“只是这样?!”
喜出望外的问话,安无忧的眉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心思。毕竟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家,放下戒备的安无忧将手一挥,眉眼含笑的说道“我想和你们交个朋友,和我回百草阁吧!”
没让人报信,安无忧径直带着临渊几人进了百草阁内院。冒冒失失闯进安无恙的房中,却看到传言中鲜与外人交往的无恙神医竟在和一陌生的男子说着些什么。被冒然而入的安无忧中断了对话,那男子漠然的朝他们望了一眼,白衣胜雪,绝代风华,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遗世独立的冷清寂寥之感,看得所有人心中都不免一怔。
“哥哥……这位是?”
“肖衍之。”
淡漠的报出自己的名字,那个男子的声音却是意外的好听。就像是夕照之下熠熠生辉的雪山,寒冷空灵得竟让人有些不敢亵渎。
转过头动唇和安无恙轻声说了几句,肖衍之起身朝门外走去,看样子是不想和他人有什么接触。
“诶诶诶……少侠留步!”
横跨一步挡在肖衍之面前,也不知怎地,只一眼临渊便冒出了与这人结交的想法。对自己唐突的行为抱拳赔了个礼,临渊难得恭敬的道“得与肖衍之肖少侠幸会,在下李临渊。”
“我知道。”
用那双雪山一样平静清澈的眼眸扫了临渊一眼,肖衍之的神情并无半分波澜。吐出这让人有些费解的三个字,不等临渊反应便抽身离去。
“诶……你知道什么啊?”
有些无奈的追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喊了一句,一回头临渊才意识到厅前头的安无恙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被招呼着在客座上落了座,安无忧凑到安无恙的跟前将临渊几人介绍了一遍,末了小声的问了一句“哥,折梨门和我们百草阁相比,哪儿更阔绰啊?”
“我们。”
安无忧这个孩子气的问题让羡妤都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安无恙却回答得一脸正经。看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安无恙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文玩核桃,指着她粘了泥的裙边古板说道“去把衣服换了!这么大了都还没一点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喔。”
安无忧听话的进到了里间,临渊也习惯性的打量起了安无恙。明明看上去大不了自己多少,安无恙却穿着一件老成的道衣,手中不断把玩的两颗油褐色核桃,脸上的神情也是一丝不苟。这模样,像神医,却更像一位久处深山修行的道士。
“折梨门主是吧?来我百草阁不知有何赐教?”
干巴巴的问话。感觉安无恙的口吻并不十分待见自己,临渊稍一迟疑,客套了几句后便起身,也不多言语,带着羡妤子闲扬长而去。
稍显错愕的看着人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安无恙的眼中隐隐露出了一丝悲哀。呆愣的盯着手中那两颗已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叶紫檀,郁结已久的一股怨气突然间涌上了心头。安无恙恨恨的加大了手劲将核桃越攥越紧,就像是与它较劲一般,手背上暴出了根根青筋仍旧不肯撒手,直到折腾得自己精疲力尽才重重跌回楠木靠椅。神情复杂的看向窗外和自己不期而遇的那几人,安无恙疲倦的闭上了眼。自嘲一般的勾了勾嘴角,露出的笑容却是十分苦涩“李临渊!你在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