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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手拂薪

五点零七分,流都枯骨滩。

狂风肆意的呼啸,枯骨滩上一面残败的格兰洛国旗羸弱地晃动。一名身负重伤的格兰洛战士艰难地爬向国旗,他吃力跪起身躯,双手撑住旗杆,低着头,大口喘气。

一双海盗的脚突然进入这名战士的视线内,心中的绝望顿时弥漫。战士缓缓抬头,目光停留在海盗的腰间,他的腰上挂着一串森白的头骨,左手也拿着一颗刚刚砍下的格兰洛战士的头颅。战士的眼睛随着头颅被抬起,海盗将头颅举在眼前,嘴中喷出绿色的火焰,瞬间将头颅烧的干干净净。他鄙夷地看着脚下的战士,然后将手中的头骨挂在腰间的钩子上,而他身后的一排头骨中,分明还有一个钩子没有挂上。

“开门!开门!把友军都放进来!”第三道防线的银瓶破对阀门边的守卫喊道,然后转向对前月浮说,“镇座,海盗朝第三道防线攻过来了,您先随卫队退至城内吧。”

“不行!我前月浮要是撤了,还有什么脸面做白银军人,”前月浮斩钉截铁地说,“防线是我组建的,我誓与防线共存亡!”

银瓶破焦急地看着身后的流都城门,心想云济海已经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来。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第三道防线也很快就会被攻破,希望可全寄托在那两位高人身上了。他冲着墙上的士兵高声喊道,“看准了再射,不要误伤友军。”

格兰洛军人一边撤退进第三道防线,一边向后对紧追不舍的海盗还击。海盗见格兰洛军队大规模撤退,便加大力度发起冲锋。

“凉山!”前月浮见几个士兵驾着夜凉山进入阀门,不禁惊声喊道,“凉山,你怎么样?”

远征军东南镇镇统夜凉山此时已经遍体鳞伤,他迷迷糊糊地说,“京离死了……你们放我回去……我也应该死在那里……”

前月浮哀声叹息,格兰洛有史以来还未在米娜丝的国土上牺牲如此高级别的将领,他对那几个搀扶的士兵说,“把你们的镇统安置到流都城内,另外,告诉你们右目,守城战不是格兰洛军人的强项,东南镇全体官兵退守流都城内!”

“是……是!”其中一名格兰洛士兵迟疑地回答道。

前月浮爬上城墙,朝前方望去,密密麻麻的海盗如蝼蚁穴溃,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前月浮闭上双眼,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大声吼道,“米娜丝的勇士们,看清楚你们面前的敌人,他们比你们强大!比你们凶残!”前月浮此刻坚定无比,仿佛万吨巨石,镇定自若地呼喊,“你们鲜血将被他们吸干,你们头颅将被他们砍下,但是,你们怕他们吗?”

“不怕!”城墙上的米娜丝士兵一齐高喊。

前月浮向左侧的士兵喊道:“你们怕他们吗?”

“不怕!”米娜丝士兵再次高呼。

前月浮又向右侧的士兵喊道:“大声回答我,你们怕他们吗?”

“不怕!”米娜丝军人的士气被彻底点燃,他们将以必死的决心抵抗敌人的入侵。

“战士们,让我们告诉这群强盗,尽管这场实力如此悬殊,尽管这场战争胜负已经分明,但我们米娜丝白银军人,无所畏惧!”充斥着前月浮眼中的不仅是泪水,还有白银军人的那份骄傲,他拔出刀,嘶声喊道,“米娜丝!”

“米娜丝!”

“米娜丝!”士兵们纷纷喊着口号,泪流满面。

“关阀门,迎战敌军!”银瓶破此刻下达的命令,如同死刑判决书一般响亮。

“关阀门,迎战敌军!”

“关阀门,迎战敌军!”第三道防线的阀门轰然关闭,米娜丝的士兵齐刷刷地站在城墙上,在猎猎作响的国旗旁,悲壮而凄美。

“嘭——”海盗投来的火石砸碎了第三道防线的一处城墙。泥土伴随着火花飞溅出去,城墙上的米娜丝士兵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火石砸烂。第二颗、第三颗……纷纷而来的火石无情地击打在米娜丝士兵们辛辛苦苦筑造的城墙上,如雨珠击破平静的湖面,简单而干脆。

“撤退!撤退!放弃城墙,向后撤退!”银瓶破着急地大叫,在海盗的投石车面前,这堵仅用来防止敌军冲锋的简易土墙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别守了,赶紧……”“嘭——”一颗火石砸在了前月浮脚边,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弹落地面。

“镇座!”银瓶破大声叫喊着,但他此刻已经被一群海盗包围了起来。

前月浮的大脑已被震地发出嗡鸣,头顶流下的鲜血使他睁不开眼睛。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并擦拭着眼部的鲜血,朦胧之中,他似乎看到了无数海盗奔涌而来,恣意挥舞着手中的砍刀。

“咚!”一个身材高大的海盗跳在前月浮的面前,前月浮无法看清他的面庞,只能依稀分辨出,面前的海盗大概是个头目:他双手托着巨大的战斧,腰间挂着一串惨白的头颅。前月浮使出他最后的力气,将压在他身底的军刀抽出,他眯起双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米娜丝万岁……”

海盗将巨斧扛过肩膀,一只脚踩在前月浮握着军刀的手臂上,对准他的头颅,奋力向下劈去。

“嗡——”突然一阵强光照地海盗无法睁眼,他眯着眼睛,用举起的手臂挡着部分光线,努力想要看清光源,却只见天空中一团火球正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朝自己飞来。“嗖!”一声闷响,一个套着斗篷的人已经站在的他的脚边。海盗惊恐的双眼中映射出这个男人的面庞,空洞的斗篷下面,一双眼睛冒着鲜红的光芒。海盗的皮肤开始变得焦烂,绽开的裂纹中飘出丝丝火星,他的双手无法支撑巨斧的重量,脆裂开来。巨斧扑通落下,而斧下的前月浮早已被楼仙月转移到了一旁。

一阵风呼啸而过,海盗的灰烬瞬间狂舞飘扬,一个硕大的肉体此刻已经消散在空气中,仅剩中心一团滚动的烈火,停留在原地。千鹤空谷掀开斗篷,将手中的法杖伸进火焰中,火焰顺着杖尖向杖尾传递,然后蔓延向他的身体。漂亮的火焰点燃了他的斗篷,他的头发,他的双眼,在浩瀚的星空下,进入一阶灵释的千鹤空谷成为了枯骨滩上最耀眼的光芒。

千鹤空谷将法杖举在嘴边,对准了不远处向他咆哮而来的一群海盗,他鼓起腮帮,用力吹出一道火柱,火焰饥渴地****着口中的猎物,瞬间将几十个海盗的肉体撕扯出无数灰烬的碎片。海盗的灰烬朝着千鹤空谷吹拂的方向飘荡的样子,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在顽皮地吹拂着手中的一束蒲公英。

灰烬散去,又有无数火焰悬停在空中。千鹤空谷将法杖伸出,几十团火焰被摇荡的法杖连城一条火焰的长鞭。千鹤空谷甩动着法杖,火焰长鞭就被连根带动,摧枯拉朽一般抽笞着奔涌而来的敌人。

千鹤空谷每一次挥动,都将无数海盗抛向空中,他们翻滚的身躯伴随着凄惨的哀叫在空中渐渐焦熟,等落在地面时就已经被烤成一团炭灰。

米娜丝的士兵们完全看呆了眼,从没见过红眼族火灵法师作战的他们,不禁怀疑眼前的这个怪物是否真的是艾德凡大陆的人类。海盗们仍然如被惊扰的蜂群,疯狂地扑向千鹤空谷。千鹤空谷一时来不及回击,竟被几个不要命的海盗死死地抓住四肢,尽管他们的身体很快就会被烤熟,但是这仍能为身后更多海盗的冲锋争取时间。

千鹤空谷眼看着海盗们朝自己的方向聚集,他眉头一皱,愤怒一吼。“轰隆”一声,整个身体的周围旋转一阵飓风,飓风带着浓烟和火花,飞速地卷动,灼热的气流将周围海盗的血肉和骨骸熔化并卷入这鲜艳的旋涡中。飓风的范围逐渐扩大,然后慢慢消失,就在停息的前一刻,米娜丝的士兵们还能听见地面上被煮沸的血液冒出的气泡碎裂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第三道防线内的海盗已经全部被这个怪物抹灭时,千鹤空谷的左手上竟然还耷拉着一个海盗的头颅。头颅的牙齿死死地咬住千鹤空谷的左手,它空洞的双眼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团纤弱的,晶莹的绿色火光。

“嘭——”整个头颅爆裂开来,绿色的火焰瞬间将千鹤空谷的左手点着,他惊恐地扔掉右手的法杖然后死死地抓住左手的手腕。

“空谷!”楼仙月匆忙赶来,抓住千鹤空谷的双手,然后发出一道金光,笼罩在他的双手上。楼仙月对这团绿色火焰完全没有概念,无法做出解释,目前能做的只有阻止火焰继续向臂膀蔓延。

渐渐地,绿色的火焰黯淡了下去,但千鹤空谷的左手此时仅剩白骨,皮肉无存。他愤怒地喊着,然后朝已成残垣的城墙外走去,完全不顾身后楼仙月的叫喊。

“来啊!”千鹤空谷向城墙外无数杀红了眼的海盗喊道,“来啊,汀斯坦共和国红眼独立军千鹤空谷在此,来啊!”

海盗们看着这个已经杀光了第三道防线内所有海盗的怪物,心中不免有些惊慌和意外,但是身后那二十艘运输舰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向前,攻下流都。

“PokuduHawa!”一个海盗头目高声喊道,茫然的人群渐渐骚动起来,开始奔向这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男人。进攻部队以面打点,向一面扇子缓缓展开,逐渐向千鹤空谷靠近。千鹤空谷森白的左手挥舞出巨大的气流,逐渐形成层层火浪,朝成堆的海盗拨去,火浪席卷之处海盗尽数引燃,就像添柴人在拨拂火炉里枯朽的薪柴一般。

这些海盗并不是傻子,如果再这样发动密集型冲锋,再多的人手都不够用。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在米娜丝大部队救援之前占领流都。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先得从解决眼前的这个火灵法师开始,否则,一切努力将化为泡影。

终于,那个杀死胥京离的海盗军官渐渐从人群中走出,他两只手轻松地旋转着雪白的弯刀,眼睛冒着绿色的火焰,注视着死人堆里伫立的千鹤空谷。人群渐渐将他们二人包围,期待着一场盛大的死亡表演。

突然,海盗的整个身体开始膨胀,四肢便得健硕起来,他的面部越发的狰狞,皮肤也渐渐变得幽绿。而对面的千鹤空谷也召唤出一团火轮,将自身包围,他的肉体渐渐与火焰融合,体型也渐渐变大。最终,千鹤空谷的兵甲荡然无存,整个身体除了眼部冒着滚滚浓烟外,已经全部化为了火焰。

趴伏在一段残垣后的前月浮和身旁站立的楼仙月都清楚地知道千鹤空谷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二阶灵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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