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佳佳像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愣愣地抬起头看向这边，目光看在方然脸上毫无波澜，直到看见自己父亲一脸忧伤的神情。
方然瞥见她，微微一怔，只见韩佳佳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一般，然后从嗓子里发出了难听尖锐的尖叫声。
“呜呜呜……”韩佳佳捂着脸号哭，跳下床情绪非常激动，大叫着从地上捡起来方然刚刚裁纸用的美工刀，脚因为许久没有移动而颠簸着，一瘸一拐的朝着她父亲冲过来。
方然心下不好快步就要把门关上：“快离开！”
还没有及时关上，这个精神几乎要崩溃的男人快步推门进来呜咽着就要去抱住发疯的女儿：“佳佳！你看看！我是爸爸啊！”
方然看着那把锐利的刀刃几乎划过佳佳爸爸的脸，心被高高悬起来：“您小心别靠太近……”健步上去拉开那个想要拥抱女儿的男人。
一声凄厉的吼叫从韩佳佳嘴里喊出，韩佳佳手中的美工刀因为刹不住车直接顺着方然的肩膀狠狠划了下去。
“嘶……”方然倒吸一口冷气，只感觉有冰凉的锋刃划过胳膊，下一秒是刺心搬的痛感，但是忍着痛甩开手将韩佳佳手中的美工刀夺去扔在很远的地方。
韩佳佳看到手上的血，捂住嘴开始大声哭泣起来，已经完全崩溃了。
眼前混乱的一幕让这个中年男人立刻愣在那里，颤颤巍巍地软在一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然捂住还在不断往外面流血的左胳膊，看着地板上血流成河，打了个趔趄扶住墙，有些无力道对着佳佳爸爸道：“您先出去，别让佳佳再看见您，她的精神问题让她不能面对男性人物……下面的交给我就好。”
韩佳佳的爸爸拖着惨白的面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着转身离去，磕上了卧室的门。
她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反应再快些，看着跪在地上痛苦地抓着自己头发的韩佳佳，定了定神上去把她扶起来坐到床上。
“佳佳……”她撑在床的两侧，对上韩佳佳飘忽不定的眼睛，“好了，没事了，你看看我，没有人能威胁你了，你看着我的眼睛。”
韩佳佳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看着方然沉静的眼眸，不发一语。
“你很好。”方然伸手拨了拨韩佳佳自己把自己剪的乱糟糟的头发，用非常冷静的语言对着她一字一语的说。“你只是累了，休息一会。”
韩佳佳如同一个受惊了的小兔子，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却一直在不停的因为恐惧而害怕得颤抖。
方然支起身子，因为有些缺血而眼前一黑。她随手拿起一个毛巾捂住伤口，随便整理了一下狰狞的血腥场面。
她推门出去，就是佳佳爸爸一脸的抱歉和愧疚：“我……小然对不起。”
“……”方然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简单的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看见左臂从肩膀到肘部长长的划痕，心中竟然浮起一丝诡异的感觉。
她闭了闭眼捂住伤口，不再去想。
那个时候就明白的，诡异的感觉。
对于鲜血的痴迷，痛苦的向往，随着时间，露出狰狞的棱角。
轰。
灰飞烟灭。
她包着纱布回去的时候吧秦苑熙吓得脸都白了，方然的脸色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她知道这么下去，再受伤的人可不是自己了。即便隔绝了所有能够伤人的武器，连玻璃杯都没有在房间里面放，但是说不定下一个被弄的皮开肉绽的就是韩佳佳自己了——她连脸都敢都划破，还有什么不敢的？
可是无法催眠她，也就意味着，根本不能和她做基本的交流不是吗？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面，蜷缩在床上，一旁是韩佳佳的病案凌乱而不规则的散落在地上。
方然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她捂住眼睛半晌，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他们无助的目光，在痛苦里面挣扎着，想要脱离困境的怒火和无奈。一双双看上去毫无感情的眼睛，深处都是浓烈的寂怕和悲伤。
如果……如果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如果她死了怎么办？
“……谁都可以得而恣意倘佯，眼看不到，手摸不着，却是万顷碧波，一片汪洋。”
“……‘死’，不是退路，“死”是不归路，人的退路是“回到内心”。”
“……但是你知道，一切都不会结束。”
母亲的日记一行一行跳到自己的脑海中，她无助的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没有这么颓废过，对于死亡，对于未来，也许迎接这个孩子的就是深渊。
如果这个孩子死了怎么办？
她不会让它发生的。
绝对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