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森林,傅良之前在楼上看过地形,要去对面那座城市必须穿过这座幽深的神秘。也许里面有未知的危险,但如果绕路走却是时间不够。
傅良不再犹豫,拉着安朵步入了这片未知数。然而他却不知道,他踏入的何止是一个未知,简直是一个深渊。如果之后他还有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选择进入这片森林。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寂静,傅良可不觉得有什么安详。但显然安朵不这样觉得,她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美景。
夜光透过浓密斑驳前路,风沙沙,与脚下断断续续的脚步声,铃铛的清脆,奏成一段难忘的乐曲。偶有碧绿的叶子落下来,如微雨,在空中辗转,闪烁。安朵不禁微笑,脚步不由自主的跳起来,像林中的张开双翅的精灵,翩翩起舞。
到底还是个孩子,傅良心中不由有些遗憾的叹息。
“老大,他们进入萤火森林了。”
男人按了按额角,苍白的脸颊在灯火下显得有些可怖,他冷笑:“把人都撤下来吧,他们的命运死神早已捏在手心。”
“是。”
远处闪烁的光芒越发明亮,似乎渐渐向这边移动过来。不一会儿已然近在眼前,那飘荡如萤火虫散发着银光的物体如潮水般缓缓涌过来,置身其中,恍若身处银河。那一颗颗的缓慢移动的,如神秘的星,带着未知的诱惑。
安朵不由自主的用指尖点了点那银色,触手的柔软在一瞬间退去,巨大疼痛与酥麻侵袭指尖。安朵条件反射的缩回手,后退了几步,欢悦的动作骤然停止,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她立刻转身拉着傅良就往回跑:“快走!”
“怎么?”虽有疑问,但傅良也还是跟她跑起来,手中放开刚才轻轻握在手中的萤火。
“先出去再说。”她似乎很紧张。
然而事实却不容他们再离开一步,因为他们面前也是满满一片涌来的萤火。她环顾四周,不由有些绝望:“完了,完了。这下我们得死在这了。”
傅良望着那片萤火,不解:“这片萤火有什么怪异吗?”
她看了他一眼,沉重道:“这片萤火森林是克莱尔星球,甚至整个宇宙都是极为著名的。之前我没有往这方面想,但那种触手极为厉害的萤雷,只有萤火森林才有。”她哀叹,“萤雷只出现在夜晚,轻如风,色如星,形如水,极美。然而它却是含有巨大雷电,再这样下去,我们必死无疑。”
“你说它含雷?”傅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恩,依旧白皙修长,丝毫未受到损害,“可我刚刚......”
“往回走路太长了,我们根本无法活着离开。”她打断他,“现在只有往还未完全被萤雷所覆盖的地方去。”
“可......”
“走!”她再一次打断他,一阵风似得往目标蹦去。
被再次打断话语的傅良不悦的皱了皱眉,摇摇头只好跟上她。然而眼见周围越来越密集的萤雷,照耀着远方光明的路途。安朵心中却越发绝望,她的脚步缓了下来,已经无路可走了,他们死定了。
萤雷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身边已经有了四散而来的一朵朵美丽的光芒。安朵无力的坐在地上,她看了看立着的傅良,“反正都要死了,让你知道也无所谓了。”
“......”
傅良眼前只觉得眼前有一瞬的扭曲,那种抓不住似风一般的恍惚。他眼见安朵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男孩。银色洒在他栗色微卷的短发上,露出其中包含的一张肉嘟嘟脏兮兮的小脸。他穿着橙色的短袖上衣,配着一条黑色的长裤,膝盖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
傅良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飞船,外星人,异能都瞧见过了,这个似乎也是能接受了。怪不得这个安朵总觉得有些违和,原来竟是假的。
触目,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一眼望得到底,带着悲伤,绝望,与愧疚的眼睛。
“好吧。”他看了看已经几乎快要触手可及的萤雷,拉起他将他搂在怀里。男孩比安朵小多了,似乎只有八九岁的样子,搂在怀里完全可以保护他不受外界的触碰。
男孩不适的挣扎,“你干什么!”
“不想死你最好别动,出去再跟你计较。”傅良强硬的按住他乱动的身体,萤雷已近在眼前,傅良深呼一口气,小心的开始穿梭其中。
他如预想中确实未受到伤害,但是那些萤雷包裹着他的躯体,也就是他的衣服就没那么好运了。在一瞬间烧成灰烬,连渣都没剩。
傅良的脸有一瞬间裂了,但现在的情形实在容不得他计较太多。他皱眉,怀中还有去安德的凭证,他连忙把它抱在怀里。
不知为何,他不怕萤雷,但怀中的孩子却性命堪忧。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从小的经历使他的凉薄早已根深蒂固,但到底不是铁石心肠。那还是个孩子,他必须尽我所能。
“啊!好痛!啊......”傅良连忙挥开他身边的萤雷。
该死!这些烦人的树枝如此挡路!等等......树枝!
是了。这片森林树木繁茂,枝叶茂盛。萤雷穿梭在它们之间,它们却一点未受损害。
傅良眼神微闪,抱着他让他背靠树干。这棵树很大,容他绰绰有余。傅良贴紧他,不让他萤雷有可乘之机。男孩的身子颤抖着,冷汗在他额间徘徊。傅良眼神稍柔,不由放低声音安慰:“别怕,天一亮就好了。”
那低沉而温柔的音调似乎带着魔力,他真的渐渐安静下来,不久怀中就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怕是睡着了。傅良不由失笑,这孩子怕是累了一天了。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额头靠着树干,闭目。耳边一片寂静,甚至连风的声音也没有。
“你还真是狼狈啊。”脑中响起傅谲幸灾乐祸的声音。
傅良勾了勾嘴角,“想出来吗?”
脑中一下子没了声音,傅良笑了笑。傅谲和他共用一个身体,他狼狈可不就等于傅谲狼狈吗?
时间很漫长,傅良觉得这样光着屁股靠着树干的时间简直就是煎熬。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没人和他说话,他实在觉得这是他有史以来做的最蠢最不优雅的事了。
森林里不见光亮,但萤雷渐渐退去,也就意味着天亮了。傅良无奈的推了推他,看着他惺忪的眉眼,和他一样光溜溜的身体。
傅良觉得,灾难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