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在学涯完成了全部的学习任务之后,归和燕尾以及涯子在学校逗留了片刻。燕尾回家的时间那是被家里掐算的死死的,没有半点可以通融的余地。而涯子也得赶紧赶回家,帮助年迈的老父亲搭理裁缝店铺里的生意。只有归的父亲是在学涯里工作,所以他可以在这里随心所欲的停留,这一点让他的两个同伴好生羡慕。然而这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在学涯府随意溜达了一圈之后,归毫无心情地准备也回家去,学涯府内并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多半父亲已经先回去了吧,虽然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平常都是父亲要归在学涯处留下来,等到他一起回家。
这时走过来的另一名教官,来到归的身旁。他穿着深色的学涯教服,身材笔直高大,威严而不可抗拒。见有教官走过来,归马上鞠躬行师生礼。
“你有没有看见你父亲?”教官像是审问似的口气比以往更加严厉。
归并没有看见自己的父亲,于是如实相告。那位教官听见归的答复之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归,然后脸上突然挤出些许宽容的笑意出来。
“怎么样?考上学府很高兴很激动吧。以后要好好学,说不定有一番作为。”这名教官说得平稳流畅,仿佛他所描述的场景就是真实的一般。
归勉强弯下腰低下头表示谦卑恭谨,教官没再难为他,就放开他自己径直走了。如果这名教官没有亲自把自己的孩子送往学府,如果他没有放任那些高位上的世界携带者们的肆意妄为,这些话说出来或许还真有些像模像样。
对于学涯里的学员未来的路是固定的,对于学涯里的教官他们未来的路也都是固定的。这位教官牺牲了自己天资聪颖的孩子来保全生活的稳定与波澜不惊,他做的理智而又理性,因为普天之下再也没有门教渗透不了的地方,他的孩子离开了门教就活不下去,所以归的未来也必定是这样,离开了门教就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下去。只要是门教想要取你性命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提前寿终正寝了。这是因然,也是必然。
归一如往常的回到自己家的院子,院子门没有上锁,那说明自己的父亲已经到家。
而就当归从学涯处回来之时,之前在学涯处向他询问他父亲下落的教官正在院子里和自己的父亲争吵着。为了什么归并不清楚,他只看见父亲十分激动,而且据理力争。而当两位大人同时看见归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嘴边的话题。那位教官此时准备离开,就在他从归的身边擦身而过,归连忙行师生礼之时,他稍稍注视着归看了几眼,然后就从刚才归进来的大门处离开了。
归的父亲此时收好情绪,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这个时候是应该做晚饭的时候了。在这夏末的魔法国度时代,很多家庭都是单亲家庭,因为妇女的地位被门教过度贬低,导致妇女从家庭角色中的消失,沦落为供男人挑选的商品。
晚饭之间,归的父亲坐在桌前一句话也不说,他十分压抑的心情在脸上表露无遗。归也不知道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父亲刚才为什么在和另一名教官争吵,他不敢说一句话,坐在桌上也只是默默的吃饭。
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吃完了晚饭,归要回房间休息,父亲要去书房看书。
等到夜深人静,归已经进入梦乡好久之时,他感觉到有人在他床边。迷迷糊糊中他仔细听识是谁的声音,这才听清是自己父亲的声音。归的父亲并没有点燃烛火,他悄悄摸到归的床边,把睡梦中的归唤醒。
“父亲,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像这样半夜神神秘秘父亲出现在自己的卧室之中这还是头一次。父亲听见儿子的声音,知道归醒了。
“小声说话,快起床把衣服穿好。”
“我们这是要去哪。”好不容易睁开双眼的归,看见父亲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只有平时要出远门之时,父亲才会如此打扮。
“不要询问,赶快把衣服穿好吧。”
归这才起了身,一件一件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把衣服穿好。
“父亲,为什么不点亮灯,我看不清楚。”
“不能点灯,就这样穿吧。”
好久之后,归才把脚上的鞋穿好,这才全部整装完毕。
“父亲,我们这是要去哪?”父亲这异常的举动让年幼的归甚是感觉害怕,父亲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以至于要在这大半夜逃出城去,父亲也顾不上回答儿子的问话,此时正是关键的时候,他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在人们发现他不在家里之前,逃得越远越好。
归在父亲强壮的手臂拉扯下哭了,一边跟着父亲又急又快的步伐,一边不停地流着眼泪。
因为归的父亲是学涯教官的缘故,所以他们就住在学涯的附近,并且学涯又在城墙之外,这给他们逃跑提供了许多别人没有的好处。归的父亲年轻时还是出门见识过市面,虽然他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地位,他的父亲曾经也是学涯处的教官,可以说这也算是一种特权了吧,一朝进入门教内,鸡犬鸭狗皆升天。
一晚上,归的父亲带着归一夜未睡向南方逃去。步行加上过度疲劳他们并没有能走多远。沿路原始的森林丝毫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各种大型肉食动物在森林里出没。归的父亲知道,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情况,也绝对不能使用世界携带能力来应对危机,因为他知道,在门教内有一些人在全国各地建立了探测网,只要你在他们的范围内发动了世界携带能力,他们就能立马锁定你的位置,并以十分迅捷的速度赶过来。
此时天亮了已经有两三个小时了,归跟随着父亲此时来到一处不宽的河流旁,河水的岸边有大面积的芦苇荡,归已经又饿又渴,他不明白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非要如此狼狈的逃离原有的生活,难道是昨天下午那位教官出现的原因?那位教官和自己的父亲的确为了什么争吵过,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父亲才慌忙出逃的吧。
此时归的父亲也感觉疲惫不堪,时间到这个时刻,学涯处的人们也应该知道自己带着孩子逃走了吧,他们会派人过来追,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会派什么级别的人过来追捕自己,归的父亲心里就没底了。
他们要去往哪里?他们能去往哪里?归的父亲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可以带着归往南方逃跑,只要跑得足够远,在那时门教还没有抓到他们,他们就成功了。可是,归的父亲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发虚和绝望,到底多远才算足够远?门教的势力遍布全世界,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没有门教成员不存在的地方了,只要被门教抓住,等待他们命运的结局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