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灯烛的火光摇曳。
明艾倚坐在床边,天儿伏在她的膝上。她一手抚着天儿,一手翻看着书页。低头一看膝上的小人儿,已经进入了梦乡。她看着孩子的睡颜,温柔一笑,将他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夜风微凉,烛火摇曳得更厉害了,整个房间里都是震颤的灯影。她起身关窗,却蓦然发现柳墨出现在窗口。
她停了手,轻唤了一声:“柳公子。”
柳墨凝望着她,说不出话来。明艾也很默契的默不作声,静静的等待。
许久,他才道了一声:“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好,”她笑着说,“你入宫当差,一切可还顺遂?”
柳墨凝眉,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宫中人心虽乱,我只凭一颗忠心,倒也应付得来。”
她轻轻一笑,说:“那就好。”
“可是你不好。”柳墨突然说:“听说你与那陈济世以命相搏,中了致命的毒。”他目光迥然,眉心都皱成了“川”字,又道:“我父亲曾跟我说过,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要对付陈济世,戳穿他就是了,何须以命相搏?”
明艾看得出柳墨的担忧,认真的说:“其实我也并非全无把握。喝下毒药之前,我与师叔互通了消息,我相信他能救我。他的确做到了。”
想到石芝救治明艾,柳墨突然脸就红了,那夜屋顶上看到的一幕幕,每每深夜在他脑中翻腾,引来一身燥热。他急忙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说:“要是……要是石芝他……做不到呢?”
明艾对柳墨的反应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像做错了事一样?但是她也没有太在意,只说:“我自己也有防备,做了些手脚。”又说:“陈济世是小人,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我可不怕他。”
这简单一句话,柳墨听得,禁不住就笑了。明艾说自己不是什么君子,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么说来,她这小女子,与小人也不遑多让,的确是不必惧怕小人了。
一笑过后,柳墨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就是有这种能力,多么浓厚的情绪,都能被她轻易化解。每一次与她相处,都让他惊喜、感动。虽然他们萍水相逢,见过数次,他却觉得与她相识了很久很久,交情匪浅。
“小艾,你以后若有事,一定要想到我。”柳墨说。
明艾一愣,道:“你叫我什么?”
柳墨也是一愣,这个称呼在脑中转过几次,竟然脱口而出了。他微微低了头,说:“小……艾,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看着柳墨拳拳的目光,明艾微微咬唇,摇了摇头,说:“这样叫我的,都是我的家人。”
柳墨尴尬的笑了笑,说:“抱歉,唐突了姑娘。”
明艾又摇头,说:“我早已不是姑娘。”说完又立即补充道:“也不是什么夫人。”
柳墨更加尴尬了,问:“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心内却道,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