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艾抬眼,有些生涩的一笑,说:“我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可不是谁都欣赏得来的。”
张寒水这才重新坐下。
未莲笑说:“小妹说话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你莫要介意。”
明艾却没有歉意,只淡淡的问:“你来灵枢馆,究竟有什么事?”
张寒水这才正襟危坐,正色道:“我来,是为了提醒你,通过选拔未必是好事。”
明艾一凝眉,没有接话。
未莲倒先问了:“为何这么说?”
“因为就算通过所有选拔,也只是成为一个宫中女医,身份比宫女更卑微。”张寒水说着,朝两个女人投去怜悯的目光,“也许,还要承受难以想象的黑暗和恐惧。”
在灶台边刷碗的杜衡,手一下子抖了一抖。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他已经从父亲身上略有体验,而宫廷,是一个更加肮脏残酷的地方,在那个地方以卑微的身份,掌控宫人疾病和生死,他一瞬间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的生存状态,夹缝中求生也许还不足以形容。
石芝缓缓的放下了茶杯,沉默。
未莲低头,纤纤玉手捂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当年出逃青州之前,父亲就说过,师门之难,也许是党政之争所致。
这不寻常的沉默,连天儿都感觉到了,他端着手中杜衡洗好的盘子,不敢往碗柜里放,抬头看了看娘和姨姨,又看了看杜衡。
明艾微皱眉头,说:“多谢张公子诚心相告。”
“你会放弃吗?”张寒水进一步问。
所有人都朝明艾投去切切的目光。
明艾低下头,轻轻一摇,轻启朱唇道:“不管如何卑微,女子能参与选拔,已经是许多人付出巨大的代价换来的,我岂可辜负。”
轻描淡写两句话。有人喜,有人忧。
石芝重新端起了杯子。
杜衡也重新刷起碗来,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未莲别过脸去,她本就不想小妹走这条凶险的路。当初还只想着比试的时候,怕有人像陈济世那样下毒手,原来更凶险的还在后面。
张寒水内心是震惊的,他不知道是这个女人太单纯,还是太有勇气。环视一周,见几人依旧沉默,才又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次选拔,历经三次朝堂论理才勉强达成。想当年神医白术,就因为想收女学徒,钻研女子妇科疾病,被千夫所指,失去了太医院医正之职,流落民间。”
张寒水说这话时,没有注意到所有人的神色都动了动。石芝手中的杯子握得更紧,未莲深深地下了头,紧紧捂住了嘴,她在竭力忍住不哭出来。
明艾眉头皱得更深,声音也有些发冷,她说:“敢冒千夫所指之人,必有千夫不及之勇。白术无愧神医之名,无愧医者之德。”
张寒水的目光陡然间变得警惕,他难以置信的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他可是投毒叛国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