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犁本来还打算再挣扎一下,但在文伯庸“和颜悦色”的笑容下,江犁还是踱着步子走到文伯庸身边,拿起放在木桶里的水瓢,继续文伯庸未完成的“大业”!
江犁拿起水瓢,舀了一些清水,有的浇在花的根部,有的则直接从顶端浇下,动作极其娴熟,且竟无一出错。
在江犁的记忆中,自打记事起自己就被老头经常性的“虐待”,给花草浇水这种活计,根本连活动筋骨动算不上!
江犁一边辛勤的劳作着,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刚才文爷爷话说的简单,想必是不想回忆曾经的事情,我也不好再纠缠下去,那我换个问题问问。
江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亮,面色却仍然如常,只听他问道:“文爷爷,比咱们村子好的地方有的是,您怎么就在这生活了下来了呢?”
江犁自认为算计的巧妙,却不想正中文伯庸下怀。
文伯庸在旁边无声一笑,笑容颇为神秘莫测,只可惜江犁因为背对着文伯庸,没有看到这一幕。
文伯庸道:“你现在年纪小,自然觉得外面的世界都是好的,等你到了我现在这个时候,你就明白这里的好处了。而且,此处的确十分好。”
最后一句话,文伯庸说得十分感慨,甚至感慨的有些过分。
江犁仔细的听着,浇着水的手顿时一顿,手中的水瓢却仍是稳稳的拿着。
“咱们村子果真这么好吗?”
“自然十分好,要是不好,你如何能一出门就捡回一个大活人来。”文伯庸轻声说着,语气带着些幸灾乐祸。
江犁正好浇到最后一株花草,听文伯庸主动把话题引到自己家中那人身上,仍然浇完瓢中清水,然后才站起身来。
“文爷爷,你和那人到底什么关系?”
江犁的神情带着些严肃,也带着些郑重,但更多的还是疑问。
文伯庸抚须轻笑,话语中带着欣慰:“果然被你发现了。”
江犁翻了翻白眼,说道:“你平日里要是多慈悲为怀一点,说不定我就发现不了了。”
文伯庸哭笑不得的道:“臭小子,难道我平日里待你不好?”
江犁立刻应道:“好啊,很好,非常好!”
一脸谄媚,狗腿得很。
文伯庸终于没忍住,极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江犁眼瞅着话题越扯越远,赶紧再次问道:“文爷爷,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文伯庸苍老的脸上一片淡然,不带丝毫把话题扯远的尴尬。
“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赢商帝国共有几大行省吗?”
江犁眉头微蹙,心中不禁纳闷道:这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很直接的关系吗?
带着疑问,江犁看向文伯庸。
文伯庸但笑不语。
见文伯庸又是这样一副故作高深莫测的姿态,江犁不仅一阵气结,但他的直觉和他对文伯庸的了解却告诉他,文伯庸这么问,定然不会是无的放矢,所以江犁在暗暗腹诽了文伯庸一下之后说道:“我记得文爷爷说过,我赢商帝国境内共有九大行省。”
文伯庸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咱们清水河所在的是哪个行省?”
“乃是沧澜行省。”
“那一省之中,地位最高之人是什么?”
“省督。”
文伯庸不再提出问题。
江犁却仿佛知道了什么,满脸错愕的问道:“难道在我家中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就是沧澜行省的省督?”
文伯庸点点头,说道:“没错,他就是沧澜行省的省督,李千山。”
江犁一时间被这个超级巨大的“惊喜”砸得有些头昏脑涨,只觉得太阳穴在不停的突突的跳,但好在江犁虽然年纪小,但心智却十分坚定,短暂的失神过后,江犁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是平静归平静,江犁却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忒有些戏剧化了。
“被我捡回家中半死不活的人,居然就是一省的省督,我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些,果然做好事是不该图回报的吗?”
听到江犁的抱怨,文伯庸半开玩笑地说道:“说不定你就是被天道眷顾的幸运之子。”
江犁翻翻白眼,“天道眷顾的幸运之子?若我真受天道眷顾,难道不应该是出门捡到一粒从天而降的仙丹,然后我不小心吃了它,从此便坐地飞升羽化成仙吗,为何是让我一出门便捡了一个大麻烦回来?”
文伯庸:“...你以后少听些不切实际,胡说八道的故事。”
江犁顿了顿,一脸认真地说道:“文爷爷,这好像我五岁那年,您讲给我听的吧。”
文伯庸:“...”臭小子,记性这么好干嘛!
“咳咳”
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文伯庸说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江犁憋笑两声,脸上的坏笑隐没而下,不敢再去打趣文伯庸,万一把老头惹急了,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江犁正正神色,然后问道:“文爷爷,那李千山既然是一省省督,自然是位高权重。而且,我虽不知修行者的修为是如何区分的,但想来李千山定然是修为极高深的,那他为何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呢?文爷爷又是如何与这等人物相识的呢?”
江犁看着文伯庸。
文伯庸忽然微微一笑,带着些许的神秘。
“你真想知道?”
江犁忽然感觉心里毛毛的。
他现在说不想知道还来得及吗?
不理会江犁的反应,文伯庸说道:“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但是第一个问题...”
说着话,文伯庸摇摇头,剩下的话便湮没在口中。
对于文伯庸的话,江犁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他也知道,文伯庸是一名修行者不假,可修行者再强大,到底不是万事生而知之的圣人。
文伯庸可为李千山疗伤,却不代表他能知晓导致李千山受伤的事件的来龙去脉,毕竟他不是当事人。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说与不说完全就取决于文伯庸自身的决定了。
江犁点点头,表示理解。
见江犁点头,文伯庸接着说道:“其实,凭他的伤势我倒是能猜出事情的大概来,只是不太确定,反正他就躺在你家里,等他醒来,你若是还想知道的话,就自己问他好了。”
江犁歪头一想,对啊,当事人就在自己家的床上躺着呢,等他醒来之后,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嘛,何必纠结于眼下?
想通之后,江犁果断的舍弃了第一个问题,再次向文伯庸问出第二个问题。
“文爷爷,您怎么会认识李千山这样的人物呢?”
文伯庸眉头一挑,白眉随之飘动。
“怎么,我就不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吗?”
江犁:“...”我特别想不尊敬老人一次怎么办?!
就知道这为老不尊的老头不会轻易掀过这一页!
看到江犁吃瘪,文伯庸顿时感觉自己原本已经流逝的寿元又回来了,心情变得格外的舒畅,因此很大度的从内心决定:算了,刚才的事就这么算了吧,老头子我就是这么大度!
不理会对面江犁那要杀人的目光,文伯庸淡定的说道:“此事,还要从十三年前说起。”
江犁愣了愣,问道:“十三年前?是我出生的那年吗?”
文伯庸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你出生的那年。”
见江犁点头后不再追问,文伯庸接着说道:“十三年前,你出生后没多久的某一天,有一位修为境界极其高深的大修行者找到我,请我去为他的弟子治疗伤势,那位大修行者的弟子就是李千山。”
江犁在一旁问道:“这么说,十三年前您就为李千山治疗过伤势?”
“没错。”
“那十三年前那次,李千山伤势如何?”
文伯庸顿了顿之后才说道:“虽说不比这次严重,却也差不多。”
江犁嘴角抽了抽,感觉有些明白文伯庸那可疑的停顿是什么意思了,这李千山也太壮烈了,每次受伤都是要命的伤势,真不知是该说他倒霉,还是该说他英勇无畏了。
压下抽动的嘴角,江犁问道:“那他那次受伤是怎么回事?”
文伯庸略微沉吟后说道:“他们并未与我细说详情,我也不会讨人嫌的多嘴询问,但大体上和他这次受伤的原因差不多,都是与比自己修为境界高深的修行者交战,然后身受重伤。”
江犁听后在心中暗自称奇:我虽然不晓修行之事,却也知道这强弱对比之间的差距,此人竟敢以弱碰强,端的是位奇人。
心中思绪纷飞,江犁仍旧问道:“那照此说来,他此次所遇强敌,岂非比上次所战之人更加强大?”
文伯庸点点头,明白江犁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听江犁极为郑重的问道:“那若是那人寻来,又待如何?”
江犁所担心的,正是眼下最要紧的问题,也是最为致命的问题,若是被李千山的仇家找到这里,定然会给清水河带来灭顶之灾。
然而相对于江犁的担忧来说,文伯庸显得平静许多。
“其实你不必如此担忧,虽然李千山的伤势极为严重,但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与他交战的那个人的伤势不会比他好到哪去,而且,此地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江犁以为文伯庸说的是清水河的位置过于偏僻隐蔽,所以才会有此言论,但江犁却还是觉得这种想法有些侥幸。
“文爷爷,既然李千山是沧澜行省的省督,那为什么不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呢?”
文伯庸没有立刻回答江犁,陷入了沉默。
江犁也不催促。
一段时间过后,文伯庸缓缓开口:“此事也是我为难的地方。”
“有何为难?”江犁赶紧问道。
“他身上的伤势太严重了,受不得一点颠簸,而且咱们山中虽然清苦,却更为适合他伤势的恢复,所以虽然我也这么想过,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其实文伯庸还有一点原因未向江犁讲明,他曾经试过想要带着李千山回到金陵,但无论他如何施展修为,却始终无法带着李千山离开,起初他以为是那位无矩境强者留下的天地规则导致的,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像,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于是几番思索无果后,文伯庸终于还是放弃了将李千山送回金陵的想法。
江犁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解决,出于人命关天的想法,江犁认同了这两个有些牵强的理由。
“那为何不另找高手前来保护他?”
文伯庸摇摇头,说道:“且先不说打草惊蛇的后果,就据我所知,在李千山身边,能够为他抵挡强敌的人,这样的人并不存在。”
“他那位老师呢?”
“或许可以,但我找不到他的那位老师。”文伯庸再次否认。
江犁有些不知所措,问道:“那怎么办?”
见江犁有些慌乱,文伯庸暗道,心智再成熟,到底还是个孩子,于是说道:“放心吧,不是老头子我自夸,我绝对有把握在别人找到这里之前治疗好李千山的伤势。”
江犁终于放心了。
不是放心于没有后顾之忧,而是放心文伯庸的医术。
看到江犁放下心来的神情,文伯庸感觉甚是满足,于是问道:“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江犁想了半天,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文爷爷,您能不能该我讲讲关于修行的事情?”
(写在后面,今天还是一更,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