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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分崩离析

汪泽怀着忐忑的心情应邀来到将军府赴宴,意气风发的面容却如止水般平静。警卫搜了搜汪泽的身,确认安全后才把他放进府院。一进门是雕龙的青石板砌成的宽敞的路,两侧是平坦鲜萃的草坪,路的尽头是万顷琉璃的府宅别墅,薛凝已在门外翘首以盼。

汪泽步伐稳健地走到薛凝面前。薛凝穿着庄重的晚礼服,头发微微盘起,粉嫩的脸颊上带着笑意。两人没有言语,只是相视一笑。薛凝为汪泽平整了衣领,然后挽着他的胳膊穿过冰冷厚重的别墅大门。

“哟!凝儿!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看到意气风发的汪泽,张妈第一个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上下打量着汪泽,一边嚷嚷着。

“咳!这是凝儿的恋人,汪泽。是我请来的座上宾。”薛司令咳嗽了两声,披着毛呢大衣从楼梯上盛气凌人地走了下来。

薛凝偷偷拽了拽汪泽的袖子,木讷的汪泽才张口问好:“伯父好!伯母们好!”

姨太们纷纷应好。司令瞄了汪泽一眼,坐到餐桌正位上。

“坐吧!别傻站着。”司令品了一口桌上的红酒说道。

汪泽就坐后,司令清了清嗓,郑重地说:“今天呢,是我们薛家的例行家宴。家宴是什么?是沟通我们一大家子人感情的桥梁。为此呢,我特地请来了薛凝的地下恋人,汪泽,沟通沟通情感。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凝儿的丈夫,我的乘龙快婿。”

薛凝羞红了脸,瞥了司令一眼,难为情地说:“爸,您这可没喝醉呢!”

听完薛凝的调侃,司令脸上绽放出久别的笑容。

张妈狐睛一转,猜道:“汪泽?莫不是琼崖钱庄汪老板的公子?”

汪泽有理有节地说:“不好意思,伯母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子。我父亲是前朝旧臣,几年前就去世。我教过书,现在失业中。”

张妈一听就泄了气,敷衍着说道:“教书好,教书好……”

“这孩子啊,有文化,有能力,就是路走岔了,天天领着一帮刁民搞反政府游行,有什么用呢?回头啊,你就跟着我,多出去见识见识,混个一官半职还是很随意的。”司令指着汪泽,像反面教材一般,当着一桌人的面批讲起来。

看汪泽干坐着,没有什么反应,司令拿起筷子夹了口菜,赶忙转移话题说道:“别干看,动动筷子,吃菜,不合口味再做。”

整块大理石铺成的桌面上,鸡鸭鱼肉一样不少,各色甜点琳琅满目,一杯杯桂酒椒浆斟的满满当当。这是汪泽从未见过的盛宴,就如同美梦中的满汉全席一样。不过在富丽堂皇的这里,丰盛的“满汉全席”却也只是一顿稀松平常的晚餐。

汪泽心存着饥肠辘辘的百姓,纵然眼前有万种美味,汪泽也没有胃口,只是礼貌性地夹了几口菜点。

好容易汪泽终于熬到了晚宴结束。坐进吴叔的车里后,汪泽终于摆脱了压抑的氛围,松了松肩膀,长舒了一口气。

薛凝赶忙给汪泽揉揉肩膀,体贴地说:“累坏了吧?我给亲爱的揉揉肩。晚饭也没怎么吃,饿不饿?”

“哎!一想到连干饭都没得吃的老百姓,再看到眼前林林总总的美食,心里就油然而生满满的罪恶感,又怎能吃得下去呢?”汪泽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车缓缓发动,朝家的方向驶去。

别墅的阁楼上,张妈挽着司令目送汽车走远。

“司令!您怎么能让凝儿交这样的朋友?放着王君临那个公子哥不处,偏偏找这么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张妈一脸嫌弃的发着牢骚。

“孩子嘛,大了。总不会什么都按家长说的来。况且,这孩子还救过凝儿。”司令语重心长地说。

“您早也不支会我一声。周末王君临还约凝儿去参加舞会,我礼都收了。这可怎么办?”张妈依然发着牢骚。

“你呀,就好占小便宜。这次就让凝儿去应付一下,不过,可没有下次了。”司令说完就回屋了。

第二天一大早,薛凝就来到船屋,她与汪泽约好,今天要去林木葳蕤的蜈洲岛郊游。汪泽本是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受不了薛凝撒娇,勉强答应了薛凝。

薛凝一进门就闻到了阵阵饭菜的味道,原来是汪泽已准备好的寡淡早餐。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米粥,两盘清淡的时蔬,两双干净的筷子整齐的摆在桌上。汪泽穿着干净的衬衫,领口三颗扣子没有系,阳光透过天窗照在他蓬乱的头发上和稀疏的胡茬上。

薛凝杵在门口看呆了,眼前的一幕太过温馨,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生活的雕版印刷。

汪泽冲薛凝挥挥手,说:“傻站那儿干嘛?过来吃饭啊!”

薛凝癔症过来,小鹿乱跳般跑到椅子前就坐:“这是我的爱人第一次给我做饭诶,好激动!好开心!”

“别贫了,姑奶奶!赶紧吃两口应付应付得了,再晚就赶不上渡轮了。”汪泽说完,火急火燎地吃了起来。

薛凝不急不慢地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送入红唇中,嚼了几下后乖巧地说:“清清爽爽的,全是爱的味道呢,要是以后天天能吃到就好了!”

汪泽刮了下薛凝的鼻子,溺爱地说:“你呀!越发的油嘴滑舌了!等到天下太平了,我天天给你做爱心餐!”

薛凝喝了口粥看着汪泽,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两人吃完饭收拾干净,薛凝看了看表,离渡轮启航的时间已所剩不多。吴叔娴熟地开着车,争分夺秒的朝码头驶去。无奈时间太过紧迫,车到的时候,渡轮已拖着长长的扇形尾巴驶出码头。汪泽搂着薛凝,望着远去的渡轮,无奈的叹了口气。

薛凝双眼突然放光,指着天空对汪泽说:“快看!热气球诶!”

汪泽用手遮住阳光,抬头朝天上看去。湛蓝的天空下是洁白的云朵,云朵下两个鲜艳多彩的热气球悬在半空。

薛凝的心思又飞到了九霄云外,边幻想着边对汪泽说:“真想跟你一起乘着热气球环游世界,就这样飘呀,飘呀,像蒲公英一样,飘到一个只属于你我的世外桃源,生根发芽。”

吴叔去调度室安排了一番,然后渡轮就原路返回。吴叔走到薛凝和汪泽跟前,指着远处海面上的渡轮说:“调头了,等一会儿渡轮就回来接咱们了。”

“吴叔叔,您怎么又这样?”薛凝埋怨吴叔道。

“你难得来一次,怎么能让你扫兴而归?”吴叔霸道地说。

吴叔从小看着薛凝长大,简直把她宠上了天,凡事都有求必应,一点也不让薛凝心里不舒服。

渡轮缓缓的停靠在码头,是一艘老旧不大的船,蓝色的船漆已大片脱落,露出底部锈迹斑斑的船板。

船长气急败坏地冲到甲板上,左手托着帽子,吆五喝六地冲着调度室喊:“他娘的,天气好好的,为什么打着返航的旗语?”

船长骂完,准备跳下船去讨说法。一低头就看到了吴叔三人。

“怎么?是我让你返航的!”吴叔掐着腰,气势汹汹地说。

船长吓得连滚带爬船跳下船,扇着自己的脸低三下四地说:“您瞧我这嘴欠的,该打!该打!吴首长能屈尊驾临,我这小船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吴叔没给船长好脸色,架着薛凝上了船。

船长把他们三人迎进了贵宾室,就赶忙驶船离开。贵宾室与船舱一墙之隔,船舱里乘客的人言啧啧全都传到了三人的耳朵。吴叔气上了头,要去船舱泄愤,却被薛凝按住。

海水的蓝由浅缓缓变深,又由深慢慢变浅。渡轮的马达声也停了,在一个长长的廊桥尽头抛锚停下。

三人在乘客都走完后才下了船,吴叔警惕地走在前面,薛凝挽着汪泽,跟在吴叔身后窃窃私语。

“我记得上一次,也就是第一次来这里时,这里熙熙攘攘的全是游人。你看现在,除了前面下船的原住民,连一个游人都没有,真是大萧条啊!”汪泽环视着周围的美景,意味深长地说。

“第一次,你跟谁来的?”女人的视角总是与众不同,她们侧重的重点都如出一辙,薛凝也不例外的疑问道。

“当然是带孩子们郊游了,还能和谁来?”汪泽诧异的回答。

三人“吱咛吱咛”地走过长旧的廊桥,来到空无一人的松软的白色沙滩。原住民乘客们也四散不见,吴叔放松了警惕,识趣地走到不远处的六角亭坐下。

一波晶莹的海浪冲上沙滩,淹没了人群留在沙滩上的杂乱脚印。在蔚蓝的天空下,微风徐徐送来海水腥涩的气味,水光潋滟的海面与天空连成一色。薛凝和汪泽赤着脚丫,在白色的沙滩上追赶嬉闹,留下的一串串脚印仿佛是五线谱里跳动的音符,奏着撩动心弦的爱的乐章。

薛凝跑的累了,拉着汪泽躺到干燥的沙滩上,望着静寂的天空,轻声地问汪泽:“你有没有发觉这里似乎变得更美了?”

汪泽微微一笑说:“当然了!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风景,只要有你在,不论在哪里都像置身天堂。”

薛凝听后会心一悦,一个翻身趴到了汪泽身上。香吻如渐骤的雨,落在汪泽厚实的嘴唇上。谁知一个不应景的巨浪虎扑而来,打湿了两人的衣裳,也扑灭了彼此心中刚燃着的小火苗。两人面面相觑,哑然失笑起来。

两双并排的悠闲脚印,一直绵延到森林脚下。在布满巨石的森林里,脚印时隐时现。斑驳的阳光洋洋洒洒的略过树叶间隙,照在那串脚印尽头的恋人身上。他们襟怀坦白地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地走了很远。

“诶,你说我们要是住在这里多好。像与世隔绝一样,每天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一点点纷扰,没有一点点烦恼。”薛凝对汪泽说着,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憧憬。

“你看,这有棵竹笋。”汪泽指着地上一棵刚冒尖的小竹笋说。

薛凝看了一眼,不解这棵平平无奇的竹笋有什么可观赏的。

汪泽不紧不慢的接着说:“你知道吗,埋在地下的竹子种子,只有在环境达到它的要求时,它才会萌芽破土。要是环境一直恶劣,它就会一直等待,甚至几年都不发芽。但有朝一日环境舒适,它就会破土而出,甚至一夜间就能长到几米高。”

“哇!这么神奇。”薛凝略带惊讶地说。

“我们现在就如同那粒种子,被埋在深深的土壤里,四周全是黑暗,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能冲破黑暗,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汪泽把手搭在薛凝的肩上,目光坚定地说。

薛凝“嗯”了一声,把脸贴在汪泽的胸口。微风拨动树叶,吹乱了薛凝的短发。薛凝信手将黑发别到耳后,嘴角挂着月牙般的笑容。

渐渐的,蒸发的水汽在空中卷积成乌云,阳光也被乌云遮蔽,只是时不时的露出头,俯瞰一下壮美的大地。薛凝和汪泽没有携带雨具,只好结束草草结束行程,打道回府了。

“凝儿啊!你可回来了,一大早起来就没见你人影儿,你是跑哪疯去了?”薛凝拖着疲惫的身躯刚进家门,就被张妈叫住,好一番叨扰。

薛凝瞥了张妈一眼,冷冷地说:“我去哪还用给你回报?”

“不用!不用!只不过……不过司令着急找你,在书房等你一天了。”张妈欲言又止,本想告诉薛凝今晚王君临家舞会的事,结果薛凝一脸骄横的样子。张妈转念一想,只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到司令手里。

“司令!大小姐回来了!”张妈敲开书房门,司令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书。

薛凝缓缓走到司令面前,平和地说:“爸,您找我?”

司令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薛凝,又看了看门口的张妈。张妈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嘴里还用唇语说着“王君临”的名字。

司令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恍然大悟说道:“噢!是这样。好几日前呢,这王家大公子就三番五次地找我,死气白咧地求我再给他一次见你的机会。为父呢,也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就答应他,让你去参加今晚在王家庄园里举办的舞会。”

薛凝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张口说话,就被司令的话打断了。

司令放下手里的书,坦然地说:“我知道你讨厌那个王君临,爸爸也不喜欢他。只是我都答应人家了,你总不能让为父落一个言而无信的话柄吧?再者,你这次去,如果还是不想跟他做朋友,大可把话说开,跟他割袍断袖,从此划清界限再不往来。你看行不行?”

听司令这样说了,薛凝也不好推脱,只好硬着头皮去趟了这趟浑水了。

到了晚上八点,薛凝素面朝天的上了车。

“凝儿,你这……好歹也是公共场合,你这连个淡妆也不画,去干嘛?让人家笑话吗?”。吴萍早已穿著得体地坐在车里。

“你怎么也在?你也去参加舞会?”薛凝惊讶地看着吴萍说。

“我陈强哥哥在,怎能少得了我?你赶紧上去捯饬捯饬,这样太不像话了!”吴萍提到陈强就眉飞色舞起来。

“最讨厌什么破舞会了。能去就不错了,怎么?还得我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去见那一群衣冠禽兽?凭什么?”薛凝愤愤不平地说。

“好吧!好吧!桀骜不驯的薛大小姐!那就走吧,爸爸!”吴萍知道拧不过薛凝,就让吴叔开车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车就到了王家大门口,此时门口周围,已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各种奢华的轿车。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庄园,大到甚至站在大门口都不能看见里面的楼房建筑。只能看到花园里珍贵罕见的绿色植被和无数华丽明亮的路灯。

吴叔把车停到门口,这时一个高大的警卫走了过来,敬了个礼死板地说:“您好!请贵宾下车!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庄园禁止外部车辆入内,请海涵!”

“我要是不呢?”吴叔摇下车窗,冷冷地说道。

“您看这周围,全是各种豪华的轿车。来这里的宾客也都是非富即贵的雅人,我们园内有马车接送,保证安全,请您放心。”警卫不慌不忙的跟吴叔解释着。

“老子不放心!老子他妈的也不是什么雅人!快开门!我就不信了,在琼崖还有老子不能去的地儿?”吴叔火冒三丈,大声地叫骂道。

“行了,吴叔叔。您就在这等着吧。我总不能让薛司令再落个荡检逾闲的话柄吧?”薛凝平复了吴叔心情,挖苦一般地说道。

薛凝和吴萍递交了邀请函,乘上了马车往庄园深处走去,马车清脆的铃铛声回荡在这个恍如白昼的庄园。一对对身着华服,浓妆艳抹的痴男怨女乘马车经过,每个人都回头看看,然后捂嘴偷笑这个衣着格格不入的薛大小姐。而薛凝则若无其事,她甚至都没有注意这些人的轻佻举动,只想着怎样早点应付完舞会。

“诶!你看看你,我说让你去收拾收拾,你不听。这下被笑话了吧?”吴萍用胳膊肘顶了顶发呆的薛凝,趴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薛凝出神地望着阴云朦胧的星空,心中暗想此时的汪泽会在家做些什么,他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望着天空,想着此刻的自己在做什么。

马车走了很远,终于,金碧辉煌的豪宅展现在眼前。豪宅外的草坪上,聚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得出来这是一场盛大的舞会。

“哎!嘿!这!”在众多的人群中,陈强挥动着手臂,叫喊着马车上的薛凝和吴萍。

“好啊,你个陈强。我让你去门口等我们,你倒先跑进来了!”吴萍跳下马车,揪住陈强的领带就是一顿数落。

“薛凝,你看她,你看你的好姐妹!”陈强示弱,向薛凝求救。

薛凝雅然的从马车上下来,轻轻拍了一下吴萍抓着领带的手,抱打不平地说:“你看这么多大小姐,哪个跟你一样?收一点你的性子,人多口杂。”

吴萍冲陈强“哼”了一声,乖乖地松开了手。

“哟!这不是薛大千金吗?您能赏脸光顾,我王君临也是三生有幸啊!”王君临远远地看见薛凝的身影,一步三摇晃地走到薛凝面前,客套地说道。话间还是色咪咪地打量着薛凝,眼眯成一条缝,接着笑嘻嘻地说:“这大小姐的气场就是不一样,这妆都不化就能艳压群芳,甩这群庸脂俗粉十八道街。”

“谁!你说谁是庸脂俗粉?”吴萍走上前,气冲冲地质问王君临。

王君临摸了摸下巴,对陈强说道:“噢!这位一定是你的未婚妻,薛大小姐的姐妹“吴萍”吧?久闻美名,果然是呛口的小辣椒啊。话有偏颇,还请吴小姐海涵。”王君临微微低头表示歉意,刻意瞄了瞄吴萍的高叉旗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王君临把三人引入舞池。房间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薛凝受不了,想找个借口溜走。可是吴萍和陈强却在舞池里怡然自得,没办法,薛凝只好找了一个偏僻的沙发角落坐下等待。

“怎么?凝儿,曲不合心意?”王君临跟屁虫似的,端了两杯红酒找到薛凝,亲昵地说道。

“我再说一遍,“凝儿”不是你叫的。你走吧,这场合我不喜欢,一会儿就不跟你道别了。”薛凝言辞严肃地说。

“是吗?我也不喜欢,这样吧。我叫陈强,正好两对儿,我们去后厅搓会儿麻将吧?好久没玩了,解解瘾。”王君临说完就招呼陈强过来。

陈强问清了缘由,拉着吴萍和薛凝,跟着王君临来到后厅,佣人们已早早准备好桌椅麻将。

薛凝万般无奈的陪着人来疯的薛凝,打着并不熟练麻将。

“陈强,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认识王家大少爷呢?”吴萍一边娴熟地出着牌,一边闲聊着。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朋友太多了,要一个个跟你说完,头发都白了。”陈强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来,来,来,尝尝这个酒。这可是从法兰西漂了几个月才漂来的美酒,可不是轻而易举就喝到的。”王君临手一挥,身后的佣人就给四人倒上了酒。

吴萍一听是外国货,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又看了看一旁无动于衷的薛凝,执拗地说:“尝尝,真是好酒啊。”嘴上说着还不行,吴萍又站起来,把酒端到薛凝嘴边。

薛凝只好敷衍着喝了一口。

“怎么样?大小姐,这酒不错吧?”王君临头伸到薛凝面前,脸对脸问道。

“哎!这酒劲还挺大……”吴萍话还没说完,就一头倒在桌子上。

薛凝发觉事情有些蹊跷,还没从椅子上站起,也一下晕倒在桌子上。

王君临奸奸一笑,颐指气使的让佣人退下。自己与陈强将薛凝和吴萍抬到卧房。

“咋样?王公子,我说这药灵吧?一口就不省人事了。”陈强撇嘴一笑,露出来真面目。

“就是这薛凝连妆都没划,还不如你那未婚妻水灵。干脆我俩都上了,也不吃亏。”王君临一边说,一边解着薛凝的扣子。

“行倒是行,但吴萍这小娘们儿可不知廉耻,她才不在乎谁看不看她的裸照。况且小弟早就跟她行过房事,不玩也罢。”陈强边说边看着王君临脱着薛凝的衣服,不停地咽着口水。

“我去你娘的,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快抱过来,给我扒光。”王君临色胆包天,恶狠狠地对陈强说。

陈强犹豫不决,站到那动也没动。

“你他娘的不想要金条了?快点!”王君临催促着陈强。

一听到金条,陈强立马把吴萍抱了过去,跟薛凝放在一排。俩人分别撕扯着她们的衣裳。

罪恶的双手在两个单纯的女孩身上游离,不一会儿薛凝被脱了精光。王君临做着他的禽兽行径,陈强在一边拍着照片。

窗外一声惊雷,滚滚而来。摄入少量药物的薛凝先从噩梦中醒来,她朦胧地睁开眼,眼前的自己赤身裸体,腿上有鲜红的血迹,还伴随阵阵疼痛。王君临也光溜溜的躺在自己旁边,一只手抽着烟,一只手在自己的胸前来回**。薛凝悲痛欲绝想要挣扎,却因药效还没过去,动也不能动。

“王君临,你个混蛋!我要杀了你全家。”薛凝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那是不是也要杀了我全家啊?”陈强手指捏着照片的角,在薛凝眼前晃了晃,奸笑着说。

薛凝看到陈强手里,自己被王君临凌辱的照片,痛苦哀嚎道:“原来是你!陈强你个王八蛋!我们把你当朋友,你却背地里害我们。你个畜牲!你不得好死!”

陈强用力把薛凝翻了个身,让她看到自己身后衣衫不整的吴萍。

“这一切都怪你!我本来想把你的一举一动告诉司令,他会反对你和那个囚犯,他会反对你们在一起。谁知道那死老头子居然同意了,我只能出此下策。你要是早跟王公子好,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那些金条。现在呢?你看看你的好姐妹,都是你!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的选择这一切才会发生!你就是个罪人!彻彻底底的罪人!”陈强面目狰狞的对薛凝大喊大叫,嘴唇不停的颤抖着。

薛凝涕泗流涟地蜷缩成一团,大声喊着昏迷的吴萍。

“喊吧!如果能喊醒她,那我这重金买来的药水岂不是……”陈强捏了捏眼角,不屑一顾地说道。

“衣服!给我衣服!不要让吴萍知道这件事,如果除我们三个人外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也会撕破脸,让他从地球消失。”薛凝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咬牙切齿地说。

“早这样就好了嘛!以后记得随叫随到,否则……哼!你也别想杀了陈强就了事,那照片多了去了,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不过话说回来,司令的女儿就是不一样,真的是……”王君临色咪咪地瞄着薛凝,火上浇油地说。

“够了!够了!闭上你的臭嘴!”没等王君临这个禽兽说完,薛凝就捂着耳朵,哭天抹泪地疯叫着。

陈强把衣服扔给薛凝,狡诈地说:“你快穿吧,一会儿吴萍要是醒了,这事就成全琼崖的话柄了。”

薛凝整理整理情绪,强忍着泪水把衣服穿好,也吃力给昏迷中的吴萍整理好衣服。一瘸一拐地搀扶着吴萍出来庄园。

在门外焦急徘徊的吴叔看到两人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心急火燎地说:“这是怎么了?吴萍这是怎么了?”

薛凝把吴萍交给吴叔,故作轻松地活络了一下肩膀说:“咳,一口喝了一杯烈酒,直接不省人事了。”

“这死丫头,真是该严加管教了。等她醒了,我非拿皮带抽她不行。”吴叔恶狠狠的放了句话,但眼神里却是对吴萍忧忧的关切。

“你个死丫头,终于醒了。”夜里一点钟,吴萍终于睁开了迷离的眼睛。薛凝守在一旁,见吴萍将醒,整理好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吴萍说道。

“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晕了吗?这酒劲好大。”吴萍一脸单纯地说道。蒙在鼓里的吴萍全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依旧是那么单纯,善良。

“看你以后还喝不喝酒了,我跟你爸好不容易把你抗回来。要不是你爸说等你醒了要用皮带抽你,我早就回家睡觉去了。”薛凝红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悲伤的眼泪在吴萍睁开眼的那一霎那被擦干,她抿着嘴,微笑着对吴萍说道。

“他也就是嘴上功夫罢了。快……快给我按按身子,居然都动不了了。”吴萍边说边试着坐起来,但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走了,休息休息就好了,好好睡吧!”薛凝说完就忧心忡忡地走了,没有回头理会一直叫着自己的吴萍。

当薛凝和吴萍经历人间炼狱的时候,汪泽则独自一个人在家翻阅着薛凝送给他的笔记本。那本子上有胜似情书的告白,有委婉细腻的悸动,也有从陈强那里得来的军事情报。汪泽左右为难,一面是贴心的爱人,一面是伟大的共产事业。他思考了很久,依然举棋不定,只能一声长叹接着一声长叹。

“有人……在家吗?汪泽……汪泽……”突然一声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汪泽的思虑,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虚弱地叫门声。

汪泽的眉头微皱,自己住在这儿也只有薛凝知道,但门外分明就是男人的声音。汪泽警惕地开了个门缝,一看是李卫国趴在门上喘着粗气,嘴唇发白,鲜血浸透了上衣。

“李队长!你这是怎么了?快!喝点水!”汪泽赶忙把李卫国扶进屋坐下,焦急地问道。

李卫国大喘了几口气,牛饮了几口水,不以为然地说:“咳!其实也没什么事,这不是去侦查,他娘的!谁知道被国民党的特务盯上了,好在我跑得快,也就是左肩挨了一枪,这浑身是血的,只能往你这跑了。别愣着了,赶紧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汪泽一愣,难为情地说:“这我也没干过啊!怎么弄?”

“你快点吧!那桌子上有刀,把子弹剥出来就行了!再慢老子血就要流干了!”李卫国指着案板上的刀,催着汪泽。

汪泽紧张地拿着刀,小心翼翼地划开衣服,然后一点点地剥开鲜血淋漓地臂膀,血如注地流到地板上。

“找到了!找到了!”汪泽兴奋地喊道。然后把紧挨着骨头的弹头取出,拿在手里给李卫国看。

此时,汪泽和李卫国的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汪泽的是紧张的汗珠,李卫国的则是强忍着剥肉刮骨剧痛的汗珠。

李卫国吃力地抬起右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捆针线递给汪泽,嘴唇煞白的他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微微动了动下巴,示意汪泽将伤口缝合。

“真不愧是老战士,出门带着针线。怎么?你还料到有这一天了?”汪泽接过针线,故作轻松的调侃着李卫国。

李卫国听后沉沉一笑,虚弱地说:“这针线啊……是一个姑娘送给我的,也……也算是定情信物吧。”

李卫国歇了几口气,捣了捣右腿接着说:“这个腿,上次,就是她给我缝的线。等到琼崖解放,我一定趾高气昂的回去娶她!”

说到动情处,李卫国双眼噙泪,揉了揉酸涩的鼻子,微微一笑说:“咱也不能当个老打光棍不是……”

汪泽听后无比动容。原来在这个纷乱的世界,还有那么多像李卫国这种身怀大义,舍小家为大家的人。这些伟大的人们让世界充满希望,即是眼前暗无天日,只要有这些人出现,就仿佛有星星火光,总有一天风来了,他们也会呈燎原之势。这种人就是英雄,是寒冷枯燥极夜里的第一缕曙光。于是,汪泽在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他要把情报送出去,他要让无数苦难的人得到解脱,他要成为那一阵助燃星火的微风。

汪泽竭尽全力的为李卫国缝合好伤口,并把他搀扶到床上休息,草草收拾完地上的血迹,准备出门去采点草药给李卫国敷上。

临出门,汪泽突然好奇地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李卫国躺在床上,眼睁开个缝看了一眼汪泽,骄傲地说:“可别忘了咱是干啥的!不过,你小子够可以啊,眨眼可把这儿修葺的像个家了,连电灯都扯上了。”

汪泽敷衍一笑,拿起火把就锁门走了。

疲惫不堪的李卫国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时间嘀嗒嘀嗒的流逝着,两个钟头转瞬即逝。突然一声惊天巨雷响彻大地,李卫国被惊醒。他猛的睁开双眼,只见斗大的雨滴密集地砸在屋顶的天窗上。李卫国直起身,轻轻活动一下左臂,疼痛感让他紧锁双眉。他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只见雨已下了些时,灯光照到的小道上已有些泥泞。

李卫国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块破旧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小汪是去哪采药去了?八成是在哪避雨吧。”

雨滴砸的船屋的房顶啪啦作响,李卫国也没了睡意。眼见这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李卫国想汪泽肯定也不会走远,于是就想寻摸把雨具去接汪泽回来。他看了一圈,狭小的房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

“哟!这本子挺精致啊!”李卫国目光落在了笔记本上,自说自话道。

百无聊赖的李卫国拿起笔记本翻看了两页,一瞧全是些暗抒情愫的散诗,就赶忙合上。恰巧就在合上的刹那,李卫国看到了最后一页上密密麻麻的军事情报。

李卫国欣喜若狂,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这混小子,有这么重要的情报也不早告诉我!”

顾不得瓢泼的大雨,李卫国欢欣鼓舞地冲出房门大喊道:“汪泽!汪泽!你在哪?汪泽……”

李卫国扯破嗓子叫了半天也没人回应。时间紧迫顾不待天黑雨急,李卫国撕下最后一页情报,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中。

过了些时候,雨下得小了。汪泽一手拿着被雨淋灭的火把,一手抓着一小捆草药,摸摸索索的回到家。

“队长?李队长?李卫国?”汪泽进门一看,房间里空空如也,李卫国也不见了踪影,转身冲着空旷的黑暗喊道,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这人!老是这么神神秘秘,来无影去无踪的。”汪泽寻人不得,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顺手把草药往门口一扔,扶着门框脱下了沾满泥渍的裤子和鞋子,然后洗了洗脸就躺下睡觉了,心里还想着明天一早起来,就去琼崖纵队报告情报。

时间到了深夜两点,汪泽正遨游在梦乡里。又一阵沉重的敲门声响起,汪泽以为是李卫国又回来了,没穿裤子就打开了房门。

“你这大半夜的不在家好好待着,出去乱跑什么……”汪泽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说道。

“我……我想你了!”一句温婉的女声传到汪泽耳朵,汪泽如梦惊醒,原来是薛凝正打着油纸伞站在自己面前。

汪泽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只穿着内裤的下身,脸涨的通红说道:“你……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薛家泪光闪烁,重复着上一句的“我想你了”。

汪泽看着眼前如花一般枯萎的薛凝,略带尴尬地说道:“又和家人生气了?等我一下……我把裤子穿……”

没等汪泽把话说完,薛凝就扔掉了纸伞一把搂住汪泽的脖子。霎时间,她的眼泪如洪水决了堤,泛滥在她悲伤的脸颊上。

汪泽不忍自己心爱的人哭到撕心裂肺,他放下顾虑,小心翼翼的张开双臂把薛凝揽进怀里,右手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头发。

“别难过了,我在这儿呢……”汪泽从未见过薛凝这般缄口不言的哭泣,一时也不知所措,只能一句接着一句,重复着苍白的宽慰语。

在哭湿了汪泽的左肩后,薛凝终于抿了抿眼泪,乌云密布的脸上也强挤出一丝笑容。她缓缓的把汪泽按坐到床上,然后抬起双手开始宽解自己的衣裳。

汪泽见状赶忙按住薛凝的双手,眉头一皱露出诧异的神情,说道:“凝儿!你这是干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

薛凝依旧不言不语,脸上挂着难以揣摩的微笑。她挣脱了汪泽的手,继续解着自己的衣服。汪泽则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脸涨的通红,双目紧闭,嘴里没完没了的劝说着薛凝。

衣服上的几颗黑色纽扣被薛凝的玉指一颗颗解开,衣服瞬间滑落过光滑的肌肤落在地板上,薛凝就这般毫无遮拦地站在汪泽面前。然后薛凝柔媚地拉起汪泽的手放到自己胸前,目光笃定的对四目紧闭的汪泽说:“从现在起,我要做你的女人。你睁开眼!看看我!”

汪泽内心挣扎了许久,嘴里一直规劝着薛凝,但最后他还是难以抵挡住爱人的诱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薛凝一丝不挂,暖暖的灯光照在她如雪的肌肤上,俨然一副文艺复兴时期的细腻油画。汪泽的雄性荷尔蒙澎湃着,于是,一切就这样仓促的,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屋外的坡路悠悠的叫着,风呼呼的吹着,又是雨过天晴后的明媚清晨。

”等我从根据地回来,我就去跟司令提亲。”汪泽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看着正在忙碌早饭的薛凝说道。

薛凝婉婉的还给汪泽一个微笑,脸上泛着幸福的红晕。

汪泽吃完早饭,火急火燎的收起包袱,仔细的把本子包好塞了进去,然后出门踏上布满荆棘的道路。

薛凝驻足在门口,双眼紧紧跟随着汪泽远去的背影。汪泽也不舍的频频回头,依依惜别地挥手。谁也想不到,这一别竟会是两个年轻恋人记忆里,彼此青春年华的句号。

汪泽急匆匆的赶着路,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国军的关卡前,远远望去关卡的守军似乎比平日里多了许多。汪泽只好小心翼翼的躲进土凹里,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馒头啃了起来,心里还盘算着等一会儿天黑,趁着夜色翻到不远处的地道里。

”什么人?躲这里干什么?”又饿又渴的汪泽正在仰头喝着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凌厉的质问。汪泽放下水壶,缓缓转过头,只见两个国军士兵正用枪指着自己。

汪泽觉得大事不妙,他连忙装作一脸无辜的为自己辩解:“军大爷,我去省城探亲,饿了在这吃口干粮喝点水。”

两个士兵听完,相互一视然后指着汪泽的包袱问道:“你吃就吃呗,还躲进这土凹凹里,那包袱里是什么?让大爷瞧瞧!”

“大爷,这都是些换洗的衣服,没别的东西。”汪泽一听到要检查包袱,顿时心虚的把包袱抱的更紧。他并不知道,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本子上,已没有了军事情报那一页。

士兵一看汪泽紧张兮兮的反映,两人便心生疑虑。一个士兵继续用枪顶着汪泽,另一个士兵上来抢夺汪泽的包袱。汪泽拼命把包袱抱在怀里,整个人都蜷缩到地上,几番争抢士兵都没有得手。持枪的士兵不耐烦了,就用枪托猛地击打汪泽的头部,汪泽应声倒地,被士兵带回关卡。

不知过了多久,汪泽终于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他无力的四下一看,才知道自己已身陷囹圄。阴森森的屋子里摆着老虎凳,皮鞭,镣铐等各种各样的拷打工具。自己身处的铁栅栏外,三个年轻的国军士兵正在翻着自己的包袱,没几下他们就找到了那个本子。他们翻阅了几下,似乎都目不识丁,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大爷们!那是我的日记本,我是教书的,记的都是无聊的生活琐事。”汪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手抓着铁栅栏,有气无力的喊道。

三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准汪泽说的是真是假。其中一个老实憨厚的士兵对汪泽说道:“我们队长去总部了,过两天天他回来看看,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就把你放了。”

汪泽听后长舒一口气,然后坐到一个角落里,开始思忖着如何在这两天时间里逃脱这里。

在汪泽束手无策的第四天中午,负责关卡的队长一个人泰然自若的来到汪泽面前。他一手拿着鸡腿,一手翻着汪泽的本子。

“这?你写的?”那队长翻了两页,然后扭头瞥了瞥汪泽,官僚兮兮地说道。

汪泽蜷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他寒毛耸立着,手脚不停的冒着汗,生怕队长会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至关重要的,也关乎自己生死的军事情报。

那队长看汪泽默不作声,就把手里的鸡腿往牢里一扔,说道:“这世道了,还有这种闲情雅致去互诉情肠?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这鸡腿本队长就赏你了!北边共匪又在那儿生事,等他们平息完回来,我就让他们把你放了,你就踏踏实实的会你的情妹妹去吧。“说完队长就把本子扔到了桌子上,笑了两声走了。

汪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暗自庆幸那马虎的队长没有看到最后一页的军事情报。没有了紧张感,饥饿和口渴的感觉就一涌而上。汪泽犹豫了两下,然后拾起地上的鸡腿吃了起来,咬两口还没咽下,就听到外面激烈的交火声,然后是什么共匪,什么快逃之类的叫喊声。

突然几个穿着解放军服装的人拎着枪冲了进来。

”你是什么……“其中一个人还说完就被另一人制止了。

那人趴到铁栅栏外,仔细往黑洞洞的牢房里一看,大叫道:”我的哥哥!你怎么在这啊?“

”你是?“汪泽坐在地上,仔细的看了看眼前这个人,问道。

那人把帽子一摘,说道:”我啊!猴子啊!就是琼崖纵队的,开车接你的……“

汪泽一听惊喜万分,他”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隔着栅栏拉起猴子的手,热泪盈眶的说道:”猴子?快!快带我去见冯白驹队长!我有重要的军事情报要交给他!快……“说完汪泽就晕了过去。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树枝已萌发嫩芽,坡鹿已诞下幼崽。总是在这样巧无声息的时刻,总是在蓦然回首后而后知后觉,时光就这样匆匆经过,像一杯不曾用心品尝的美酒,甘甜与醇香只是在次日清醒时的惦念与缅怀。

“你这小伙子身体可够呛啊,昏迷了一天一夜,你这样怎么继承革命事业?”汪泽昏迷的两天后终于醒来,李卫国坐在他旁边,边削苹果边说。

汪泽用力的炸了眨眼,双手费劲的把自己支撑起来,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焦急的问道:“情报……情报传递出去了吗?”

李卫国扭头瞧了瞧脸色煞白的汪泽,接着削起苹果,言语轻蔑地说:“什么情报?你还有这闲情逸致呢?赶紧把身子养好再说吧!”话音落下,李卫国也把苹果削好递给汪泽。

汪泽强撑着身体,没有理会李卫国递来的苹果,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李卫国递苹果的手僵持了一会儿,见汪泽不接,只好自己尴尬的啃了一口,嘴巴吧唧地说道:”解放军原本就已乘着小船偷渡到琼崖,有了你那份情报后,数万潜伏的解放军加上琼崖纵队的近万号官兵多点同时进攻,一举夺下了国军的军械库,粮仓和重要的关卡。你说说,这国军都是哪召来的新兵蛋子?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解放军所到之处就没遇到什么顽强一点的抵抗,守卫的国军士兵跑的跑,投降的投降,简直就是不战而胜嘛!“

汪泽听完从床上蹦了下来,双手抓着李卫国的臂膀,激动万分地说道:”国军?败了?“

”咳……说败了都牵强,简直就是丢盔弃甲,那薛伯陵丢下败阵的国军士兵,带着家眷逃之夭夭了。这还不都是仰仗你的功劳,我都已经一五一十的跟冯队长说了,你小子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哥哥我啊!“李卫国把削好的苹果放到桌子上,欣喜若狂地说道。

汪泽听后,顾不得虚弱不堪的身体,穿上破旧的鞋子就往门外跑去。李卫国赶忙拦下汪泽,客套了几句,然后叫来猴子,让他驾车去送汪泽。

原本一天半的脚程在机动车的轮下变得轻易。汪泽来到将军府邸,原本森严戒备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汪泽疯喊着薛凝的名字,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在雕栏画栋的豪宅里回荡着,一声接着一声,只不过没有人回应罢了。

“您……找小姐?”在无数呐喊化为泡影后,终于有一个沧桑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传来。

汪泽闻声冲了上去,原来在黑暗角落里坐着一位耄耋老者。汪泽忙不迭的问道:”老先生,这将军府的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你是?你是小姐带回来的那个小伙子?“耄耋的老者盯着汪泽细细打量了几眼,疑问道。

”对!对!就是我!凝儿呢?小姐呢?“汪泽焦急的问道。

”看来啊……小姐也没有看错你,她被司令带走了。“老者从背后拽出来一个装酒的葫芦,拧开嘴儿喝了两口后说道。

”带走了?带到哪儿去了?带到哪儿去了?”汪泽心急如焚地晃着有些醉醺的老者问道。

”我啊……已经是将死之人,去不了台湾咯,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姐她苦等你不来,最后司令让人把她强行带上了车……临走时她哭喊着交代我,如果有人来找她,就告诉他,她跟司令的十二军撤退往台湾岛,等一切风平浪静后,她会回来找他。”老者的皱纹密布在脸上,看似云淡风轻的话语间,却有着看破红尘的气度。

在听闻老者的吐露后,汪泽失魂落魄地走了。从那以后,他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目光涣散,少言寡语,如同被抽空灵魂的行尸走肉,不畏惧死去,更不畏惧活着,也仅仅是活着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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