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最南方有个省份叫广南,而广西最南边有个城市叫南海。世界上最漂亮的珍珠出自哪里?没错,出自南海。古有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的说法。世界上最漂亮的海滩在哪里?没错,在南海。但是,南海这个城市在九十年代末最出名的特产不是珍珠,更不是海鲜,而是贪官。
这是个盛产贪官的地方,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上面抓了一批又出产一批。把这个曾经富甲一方的城市搞得经济一落千仗。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营运而生的那就是黑帮,大大小小的黑帮多不胜数。
卢向东就是这里最大的黑帮老大,他年轻时当过特种兵。
当年在部队时收到家里出事的电话,急急忙忙赶回来后发现父亲已经过世,母亲也因病卧床不起。
一打听才知道是村主任勾结本地华南帮强占他家祖传的百亩山林,父亲不从。
结果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被几个黑衣人闯进家里强虏了出去,再回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走了。
母亲悲愤不已,病倒在床。卢向东回来后母亲拉着他的手交代一番后也与世长辞了。
愤怒的卢向东安排了母亲后事后,打电话招来几个战友,不记后果地杀上了华南帮,成功的干掉了当时的华南帮老大谢忠义。
之后就用尽各种手段强悍接手了华南帮。兵不当了,提前退伍。
在这贪官林立的地方,他如鱼得水,收买贪官,凭着当特种兵时练就的一身本事,扫平了很多小帮派,终于坐上了本地第一大帮的宝座。
他一路走来,说着轻松,但这中间的经历与血腥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这其中的不易。
在他春风得意时,他遇上了一个叫李静的女子,两人跟所有人一样,从相识,相知,相爱,最后生下了一对儿女。他们都很平凡,卢向东也没有把帮派发展壮大的野心。
本来他们的故事本来很平淡,没什么可说的,但却是在卢向东夫妻的人生走到尽头了的时候,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一晃过去十多年,卢向东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位纵横江湖的黑帮枭雄,此时却没有我们所想像中的风光,反而是浑身带伤跪在海边悬崖上,怀里还抱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妇人,妇人正是他的结发爱人李静。
此时的李静的背上全是刀伤,一刀刀深可见骨,本来是一个美丽而气质高贵的女人,现在却是面目全非,全身是血,已经是奄奄一息。抱着她的这位曾经叱诧风云不可一世的黑帮老大此时也是泪流满面。
卢向东心痛不已,边上还围着几百号提着刀随时会冲上来要他命的小混混他也全然不理,只是抱着李静深情呢喃道:“静儿,你怎么那么傻?我们男人的事你掺和进来干什么?我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保护你们么,你怎么能跑来给我挡刀呢?你走了,我还活下来做什么啊?”
妇人露出了笑容,深情的看着卢向东,艰难地说道:“东哥,我也……一样,我不能……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而……无动于衷,如果再给我选择一次,我……我还会这样做,因为,你是我的天,是……是我的所有,东哥,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夫妻,好……好么?”这个他深爱着的女人在他怀里表达她对他深深的爱念与不舍,她憋足一口气艰难的想伸手摸一下男人的脸,但只伸到了一半,眼看就能摸到了,却一下子软了下去,咽下最后一口气,连这么一个最后的小小愿望都未能完成。
“好,好,小静,我答应你,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啊啊啊……”
卢向东说完仰天长啸,一阵伤心的大吼发泄过后,才小心的把妇人平放在地上。抓起旁边的砍刀撑地才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敖立于这大海边的一个几十米高的悬崖上,吓得围着他的混混们一阵骚动,围着的半圆也大了一些。可见人的名,树的影,一举一动都能令这些小混混胆寒。他背向着大海右手拿着砍刀,砍刀尖指地面,正滴滴答答地滴着血水,有别人的,更多还是自己的。他全身上下刀伤十多处,满身是血,背上有两刀深可见骨,血液顺手臂流到刀上,然后滴在地上。可见他也是受伤相当严重。
他虽然身受重伤,也能把将他围成个半圆的几百小混混吓得一阵骚动。可想而知他卢向东的震撼力。
他一生经历这类似的场面太多,早已经是习惯,面对着几百随时冲上来把他砍成肉泥的混混们安然处之,他在等……
在他的前方几米之地的混混群中突然间让开了一条通道。卢向东知道,主角要出场了。果然,通道中走出一位二十来岁面容坚韧却目光清冷的年轻人,他同样是一身血衣,但伤口却是不多,由此可见此场博弈中这年轻人占尽上风。
这年轻人卢向东认识,正是新崛起帮派云海帮的老大李云海,此人一成立云海帮就开始风卷残云地扫平和收服数十小帮会。只用两年时间就做大成和华南帮相当的大帮会,由此可见此人的不简单。
李云海面对着卢向东站定,盯着卢向东开门见山淡笑道:“东叔,你也看见了,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从今天开始,南海城地下势力将由我李云海说了算,我李云海是个爱才之人,只要你今天跪下臣服于我,我让你做我云海帮白云堂堂主,你看怎么样?”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卢向东一愣,他想不到李云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见此人的容人之量,心胸之开阔。看来,这李云海能如此快的崛起并不是偶然,而是此人有些真本事。而且他还能在李云海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就凭这点,卢向东感觉今天败得不冤,但要他跪下求全,这不是他卢向东能做到的。
卢向东哈哈大笑,声如宏钟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我卢向东今天输得不冤,不冤啊!想不到我南海城能出李帮主这样的才俊。李帮主,黑道本来就是条不归路,我卢向东能走到今天,已经是幸运了。李帮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云海默了默,傲然道:“东叔的意思是想说,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是这意思吗?”
卢向东笑了笑,淡然道:“嗯!李帮主很聪明。当年我灭谢忠义的时,虽然他是我的杀父仇人,但我还是放过了他的家人。李帮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是胜利者,我卢向东一生经历了大大小小几百战,当年,我也相信自己是不会输的,但是今天我……”卢向东顿了顿,再次艰难的道:“李帮主,你也看见了,今天的我,就算是没有你李云海,我想也终有一天会是这个下场。李帮主,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我今天刀兵相见,只不过是利益的博弈而已……”
李云海伸手打断了卢向东的话,说道,“东叔放心走吧!祸不及家人,只要你的亲人不来找我报仇,我答应你放过他们。”李云海何其聪明,一听就知道卢向东的选择了,卢向东所说的话,无非就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他,今天你要是杀了我的家人,那么明天后来者也会杀了你的家人,今天你要是放过我家人,那么后来者也会这样做。这,就是江湖。虽然谁也不敢保证人人都像他们这样做,但起码,这是榜样,一个江湖前辈做下的榜样,就是让后人去效仿。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做前浪呢?前浪怎么玩,后浪也会跟着玩。君不见海滩上的浪花儿,除了个头不一样之外,它们所做的事都是一样的,个个都是英勇地冲向沙滩,最后泯灭在沙滩上。
卢向东得到了李云海的保证,再次说道:“谢谢李帮主,如果是我爱人还在,就算是委屈求全,为了她,也许我卢向东都会助李帮主一臂之力,只可惜……唉……”
卢向东叹了一口气,弯腰用尽全身的力气抱起刚刚死去的妇人尸体,心满意足地转过身面向大海,步履蹒跚地走到悬崖边上,低头眼光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呢喃道:“小静,你走慢点,等等我,为夫这就去陪你。”尔后他想起了一首诗,便哈哈大笑高声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哈哈哈哈......”
笑完一跃跳下了悬崖......
众人立刻快速围到悬崖边上,遥望下方,只见卢向东夫妇的身体几次掉撞在悬崖突起的崖石上,响起让人心悸“噗噗噗噗......”声,最后才掉进了海里。可见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有李云海还站在原处,面向大海,呢喃道:“......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只叹江湖几人回......”
卢向东这一代枭雄就这样落幕了。从谢忠义到卢向东再到李云海,下一个会是谁呢?黑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曾经多少有本事的人踌躇满志的登顶,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浪花而已,自己所努力追求的,却只不过是前面的沙滩......
李云海负手而立于海边的悬崖上,遥望远方,身后站着几百号小弟,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是在分辨那海与天相连之处,到底是哪个位置吧?而自己,到底又是身在什么位置?明知道自己只是个浪花而已,却仍然奋不顾身的冲向沙滩……
“我真的是浪花吗?”李云海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