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请君入瓮
“廉王之子楚祯，见过李镜会主。”楚祯一入堂内便向堂中正席上的男子抱拳一揖道。
“哟，原来是小廉王啊，贵客贵客。快别那么客气。坐，坐！”李镜一见楚祯，喜上眉梢，急忙起身迎上前去。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他还和几位堂主讨论着当今局势到底站哪一边比较好。朝廷腐败不堪，风雨飘摇，楚文帝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大权全部掌握在太后手上。如今晋王一反，各地战乱四起。廉王和晋王均有吞并天下山河之势。可是廉王却一心为朝廷，誓死与晋王相抗。而晋王礼贤下士，天下有贤能之士均投奔其帷下。一时间人才济济。朝廷从不愿与江湖门派有何瓜扯，现今廉王之子楚祯却突然现身中原武会又是所为何事？难道他已知道晋王欲与他们结盟？还是，想让他们投奔朝廷？
中原武会作为武林中绝对的至尊，自然是两方都想拉拢的力量。可是，一招走错就是满盘皆输，朝廷虽不插手江湖中事，但大家的心里都清楚，稳定的局势，才是他们唯一发展下去的条件。作为新一届的中原武会会主的李镜断不可能因为楚祯的到来就选择了他这一边。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决定就将中原武会的命运断送在自己的手上。所以，他一直都很谨慎。
季初被会里的侍女领到房间里休息换上了女装，楚祯命人在她的茶里下了少量的迷药，季初浑然不知，本打算趁楚祯不在的空隙出去溜达溜达，一阵困意席来也只好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楚祯站在门外看着季初熟睡的脸，长长的睫毛覆盖在那双桃花眼上，玲珑的鼻子是有些许汗珠，微微撅起的嘴红润而饱满，被褥之下，露在外面的修长脖颈，别有一翻风情。怔仲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对身边的人说道：“会主，当年的怀玉公主你可还记得？”
“不知王爷是何意思？”怀玉公主以美貌和才情名动天下，当年的中原武会会主路远征就是为了她舍弃一切，甘心隐居山林，当时不知折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多少英雄扼腕叹息，两人在产下一女后，就在江湖中销声匿迹。李镜当年是路远征身边的一个小童，跟随了他多年，自然是熟悉怀玉公主的。当下楚祯前来问及他此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看她可有几分眼熟？”楚祯笑而不答，只有在季初的面前，他才会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此时面对着李镜，他身上隐隐透出的霸王之气，倒让李镜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听楚祯继续道：“全天下的人都在找她，却不想她已在本王手中。”
“王爷是说，她，是安合公主，路向晚？”李镜难以置信的惊呼出来，“可是，五年前我听闻朝中盛传廉王收留了路盟主的女儿，皇帝因此大怒，将廉王收押入狱，可是后来搜遍府内也未见此女，之后只好放了廉王，此女自然不知所踪，我还以为路盟主唯一的血脉从此……想不到她竟然还活着。廉王竟敢冒此风险将她藏了起来。实是令人钦佩。”李镜往前靠了靠重新仔细地打量起季初来。
“不知会主对于百胜堂堂主的死有何想说的？”楚祯似笑非笑地看了李镜一眼道。对于他的猜测不置可否。
“千鬼楼杀我的人，我必要将他们挫骨扬灰。”李镜怒道，忽然又阴侧侧地转身对楚祯说；“可是，我却听说小廉王已与千鬼楼连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哈哈哈哈，会主可真会说笑，我若与千鬼楼连手，何必将此人带至会主面前呢？难道，会主是怕了千鬼楼吗？”
“笑话，我中原武会门徒众多，高手如云我会怕它区区一个千鬼楼！若不是那千鬼楼江湖上无人知晓在何处，王爷以为我会在此坐以待毙？”
楚祯转身向花园中走，眼里的琥珀邪光更盛，李镜尾随在他的身后，捋须听他笑道：“会主，若想找出千鬼楼也不是不可以，本王倒是恰巧知道它在哪。不过，既是如此，本王又怎可不卖会主一个人情将它告知会主，可是，本王有一事还望会主答应。”
“王爷请说。”
楚祯转过头来，无比认真的看着李镜，“与晋王结盟。”
李镜惊讶的看着楚祯，他本以为楚祯这次前来是为朝廷拉拢他们，却不想突然提出与晋王结盟，难道他是想助晋王谋反不成？可是，廉王一心为朝廷，又怎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会主无须惊讶，我父毕竟老了，很多事情看不明白。这天下，早晚是要易主的。”楚祯平静的说出来，没有一丝狂傲之气。那样淡的口气就像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李镜听了却如芒在刺。看着楚祯似笑非笑的面容，突然觉得一阵发寒。眼前此人，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人，野心更大。更可怕。
4. 被抓
季初醒来的时候，发现楚祯正坐在她的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点点邪光。
“喂，你有病啊，想吓我还是怎么着，你自己有房不呆跑我这儿干吗？”季初从床上纵身跳到老远，瞪着他叫道。
“初初，你想不想听听过去的事？本王现在闲的慌，来找你聊聊。”楚祯靠在床缘上笑着问她。
“什么过去的事？”
“五年前，你失忆前的一切。”
“不想。”季初干脆的回答他，“我对过去的事情没兴趣，我季大女侠什么人？看事情那是朝向未来的，不是朝过去的。你别跟我提这事。我不听不听。”
“初初，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如若不是……”楚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说道。
“来人啊，把里面那两人给我抓起来！”楚祯的话还未说话，就听到屋外一声大吼，一群人拿着剑破门而入，把两人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季初大惊，急忙抽出腰间的剑。楚祯也不知何时闪身挡在了她的前面，悄声对她说：“你想办法快逃，这里我挡着。”
“我堂堂一代女侠丢下你走算什么英雄！”季初拍着胸脯大气凛然地说，侧身站到了他的前面，“你退后，这些小喽喽我来对付。”
楚祯只觉得她的样子甚是可爱，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哈哈哈哈，路向晚啊路向晚，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来啊，把她给我捆了带走。另一个，丢入地牢！要是走漏了消息，我拿你们试问！”李镜得意的喊道。
中原武会高手如云，季初的三脚猫功夫哪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过几招就被五花大绑给捆了出去。而楚祯亦被几个人团团围住无法抽身。楚祯看了看季初一眼，无奈地叹气。
来人把季初丢于会堂中央后就都退了下去。李镜转身看着季初大笑：“路向晚啊路向晚，朝廷封你做安合公主原本是想借你之名号令武林豪杰，想不到你竟落在了我的手里。哈哈哈哈……”
“死老头儿！你们竟然敢绑我，你们死定了！还有，谁是公主了，我叫季初不叫什么路向晚，你认错人了，快把我放了，否则我大师兄来了有你好看的。”季初从地上翻滚着起来，怒吼。
“在你的右脚掌有一道菱形疤印，可对？你可知那是如何得来的？”
“关你什么事儿！”
“我找了你整整十八年，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但是为了防止你逃跑，这几天就委屈你了。”李镜风也似的闪至季初面前，将一粒药强行逼入季初口中。
“你想干什么！”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想得到你，如果我把你献给晋王，你说我会得到什么？放心好了，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当然，要是你不听话的话，这毒药的药效一旦发作，我可就对不起你父母了。”
李镜大笑着出去，原以为他会把两人分开，却不想他竟命人把她与楚祯关到了一起。
季初一见楚祯，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竟然把他伤成这样。
“你不是武功很好的吗？怎么被打了也不还手？你看看你看看，他们是刺了你几剑啊，怎么浑身都是血？你就不会躲吗？你怎么不拿出躲我那功夫来躲开他们的攻击呢？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怎么着，打不过你不会逃吗，你那耍混的本事儿放哪去了？你就是想寻死也别在我面前死啊，你说说你……”季初一边哭一边不停地骂着他，撕下自己的裙边替他将伤口包扎起来。
楚祯抬起手，拍拍她的头，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笑道：“初初，我就知道你喜欢本王爷我。看在你为我哭的分上，我原谅你对我的大不敬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季初擦擦脸狠狠地拍了他的伤口一下，“你要是在拿我寻开心，我现在就把你埋了！”楚祯被她这么一拍，疼的龇牙咧嘴，见她真发火，急忙拉住她，正色道：“初初，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儿，我原想着与他们和谈，让他们归顺朝廷，这样天下就不会乱了。谁知还是慢了一步，让晋王领了先。对不起。”
“哼。”
“好初初，你是女侠，女侠怎么会和我一般见识不是？”
“哼。”
见季初还是不理他，楚祯扯开嗓子就喊道：“哼。你以为就你会拿鼻子跟说话啊。我也会。哼！”
楚祯拽起季初就凑到她耳边哼哼哈哈。季初举双手投降，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种王爷？
“他们说我是路向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见是女的就说是安合公主吗？还是你告诉他们在承渊山见过我，于是我就莫名其妙成那公主了？”季初突然皱眉问道。
楚祯很坦白地告诉了她，他的确将她从承渊山来告诉了李镜，还说他没有想到李镜竟然连她脚上的那到疤也知道。见季初还是将信将疑的，又继续道：“初初，他们说的没错，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认错了你。你的确是安合公主。你父亲是当年中原武会的会主路远征，你母亲是先帝之女怀玉公主，他们两人的身份悬殊太大，所以先帝命人将他们赶尽杀绝。当时怀玉公主正巧产了你，我父王不忍看你被他们杀死，悄悄把你救了回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父王说到了你芨第之年我就可娶你为亲，可是，五年前那夜你突然就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你。之后我们就在也没有了你的消息。直到楚明帝病逝，新帝即位封你为安合公主，正式承认了你在楚家的地位，我才知道原来你在承渊山，可是我到那的时候，你却已经忘记我了……”
季初到底心思单纯，楚祯说的深情并茂，她竟没有发现他言语间的漏洞。当年不是要将他们全家赶尽杀绝的吗？不是要彻底抹杀掉这段帝王之家的耻辱的吗？新帝为什么会突然知道她还活着的，又是如何知道她在承渊山的……这些难道不是太可疑了吗？
“楚祯。”这是她第一次很认真地叫他，收敛了平时的玩闹之气，有那么一瞬间楚祯像是看到了过去的她，柔弱但是刚强，眼睛里只有他。“我现在是季初。我只想过很普通的生活，忘记过去也是天意不是吗？溪谷说我们下山只是为了去看看二师兄，所以我只是想看一看二师兄就回家的。我对江湖上的事情没有一点儿兴趣。我一直都喜欢山上那种简单的生活。我不想卷入任何斗争之中。”
“初初，那么我呢？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吗？”
季初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原本坚定的心有了动摇。她真的不愿意跟他走吗？
楚祯见她不答，不想逼她，只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初初，江湖传闻承渊山有位高人叫做玄虚子，他有两个徒弟，一个是修罗眼，另一个是神月剑。天下除了当年的楚袁太子，还有你大师兄，无人练成修罗眼。而千鬼楼楼主牧南烈正巧以一把神月剑名震武林，所以，你此次前来，是去千鬼楼找牧南烈对吗？”
季初对于楚祯的猜测不以为然，上次在承渊山他就见过她大师兄了，加之后来他又跟踪过他们，她整天师兄长师兄短的，要猜出她二师兄是谁来并不难。只是，她不想别人因为她与千鬼楼有关系而扯出些其它的事情来，所以一口否认了楚祯的猜测。越是心虚就越是要抵赖。
楚祯见她否认也不拆穿她，只淡淡地说：“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放了你。”
季初突然皎洁一笑，“溪谷会来救我的。”
“为什么？”
“你难道忘了我大师兄是修罗眼吗。他可以看穿任何人的过去。李镜那死老头儿想靠我来讨好晋王，然后宣告天下我投奔他们了。只要消息一出，我师兄知道我在哪，自然是会来救我的。你放心好了。”季初肯定地拍着胸脯说道，不想一触到心口，口腔里一阵腥味，五脏六腑钻心的疼，像是无数把剑在上面挥舞，季初疼的发抖，墨色的血沿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李镜那个死老头儿，竟然给我下了这么……”季初开口就大骂不想没说几个字，疼痛再次向她袭来，她一口气没提上来，疼的晕了过去。
李镜早在楚祯与他见面的第一天就发信给晋王欲与之联手，晋王大喜连夜赶至中原武会，当夜就入地牢去探看季初，好在季初此时晕了过去，否则，以她那张嘴，肯定把晋王和李镜骂个狗血淋头。看到楚祯与季初被囚禁在一起，晋王只是对他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
即为结盟那就要互相帮助，所以次日晋王就派遣身边十大高手，随同中原武会一百四十七号人赶至千鬼楼。大开杀戒，杀它个措手不及。晋王对于李镜是如何知道千鬼楼地址之事并不关心，他只是对于千鬼楼为何仅有些老弱病残很是怀疑，不过他没说。李镜也没说。此时中原武会士气大增，不可随意扰了军心。千鬼楼一直以来都是谜，当然除了千鬼楼楼众谁也不知道千鬼楼虚空的真正原因，外人就更是不可能知道。
所以李镜虽出了口气，但仍然忧心忡忡。牧南烈当日并未在千鬼楼，而千鬼楼留下的几个杀手也太不成气候，显然楼中的精锐无一在内。难道他们是故意引诱他去那不成？可是，既然小廉王把路向晚带来，已说明了他想要拉拢中原武会之心。他又何必要骗他？
牧南烈越是没有动静他就越是无法安心。不过，好在牧南烈也未让他失望。很快，他就昭示天下要血洗中原武会。李镜斗志高昂，近年来已经少有能让他感觉到期待的对手了。牧南烈既已向他宣战，他又怎能坐以待毙。
隔日，他就与晋王协商妥当，将路向晚已投奔中原武会的消息公之于众。他若是早知季初与千鬼楼和承渊山的关系，恐怕他不会如此果断的就将此消息公布出来。季初是他们成败的筹码，他本不想如此轻率的就用这颗棋，但他太期待与牧南烈大干一场了。他要牧南烈知道，他中原武会现在有的，不仅仅是几万门徒，还有晋王的那十几万大军。所有曾经誓死效忠路远征的武林各大派。就是它十个千鬼楼来了，也一样能把它给铲平了！
可是，他并却不知道，季初的背后，除了小廉王，还有修罗眼溪谷。天下无敌的影瞳术。
他低估了自己真正的对手。
溪谷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至中原武会的，路上累死三批壮马，彻夜未眠，身心惧疲。
还未走到中原武会他就听闻安合公主已经投靠中原武会，并且武会现与晋王结盟，两相交好。朝廷大为光火，却又无可奈何。怀玉公主当年在民间的声望极高，民心所向，加之路远征的武林号令，晋王得其一女，可谓是如虎添翼。
但季初的身份既已暴光，那楚祯又去了哪里？
溪谷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为什么会那么巧的，楚祯一到中原武会千鬼楼就被劫杀，而牧南烈一回去，季初的身份就被暴光，偏偏带走季初的人，之前与千鬼楼订下盟约，又传闻要与中原武会结盟，现在突然消失无踪。成了晋王与之结盟。到底此人想干什么？
晋王的谋反之心，天下皆知。如果晋王与中原武会结盟，那么，最受威胁的自然是千鬼楼。牧南烈是不可能不报毁楼之仇，那么，如果两方之争加剧恶化，最终得利的一方，自然就是廉王所站的那一边。朝廷本就不希望看到千鬼楼或者中原武会持续的强大下去，两螯相争，鱼翁得利。这样看来，楚祯的确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可是，如果季初还在中原武会，那他又去了哪里？
溪谷的伤虽经过牧南烈的医治，但仍未完全痊愈。黑衣人击碎他的胸骨本就是为了让他无法运气。而他体内不稳定的内息虽被压制下，但也呼之欲出。连日的奔波更加重了他的病情，每日呕血。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却还是强迫自己把食物咽下去。纤尘不染的白衣也是一身风尘仆仆。只眉目间的清冷依然，没有丝毫感情的涟漪。
他必须将季初救出来，否则，牧南烈现在很冲动。很可能会撇下楼众独自一人前来冒险。所以他短作休息后，便趁夜潜入了中原武会。
修罗眼开，他利用影瞳术很轻松的就得知了季初所在的地牢。却没有办法持续使用影瞳术。
黑而幽深的楼梯，一抹白影悄然而至。他的眼力极好，很远就看见了牢房里关着的两人。
一人自然是季初，而另一个人，竟是楚祯。
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以为楚祯会丢下她自己离开的。
可是，很快他就全身僵硬的站在了原地。脑海里停止了所有的思考。
季初与楚祯，他们，他们竟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那么深那么缠绵的吻，就像是要将对方彻底的融化入自己的身体。对溪谷的到来浑然不觉。
全身的经脉突然膨胀起来，溪谷只觉得一股怒火无法抑制的蔓延到全身。他浑身颤抖的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眼里的平静被打乱，杀气升腾。
他的白衣上瞬间染出了大大小小的红点。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是沿着他的经脉而流淌出的鲜血。他却似不觉，目光死死地盯住两人。直到季初蓦然转身看到了他惊呼起来，她脸上的红晕刺痛了他的眼。
他飞身而起，一掌劈开了牢门，朝着楚祯迅速的走过去。他要亲手杀了他！杀了他！
季初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溪谷，亦从未见过他眼中暴烈而起的赤红。对什么事情都是冷漠无谓的大师兄到底是怎么了？她一直盼望而来的大师兄不是应该来救她的吗？
楚祯并不躲闪，抬头与他对视，琥珀色的瞳仁微微扭转，燃起的红光形成一副副炼狱图在眼睛里流转。
他竟然也有修罗眼！江湖中居然还有第三双修罗眼！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有修罗眼？
楚祯从溪谷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当然，溪谷看到的却是嘲弄。他竟然从一开始就在演戏！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虽重伤他五脏却没能看到他的任何记忆！楚祯竟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他一定要杀了他！
修罗眼与修罗眼。天下间至邪之术之间的对决。谁也无法从中看到任何过去。所以谁也无法控制住对方。当然，他们谁也嬴不了谁。
楚祯看着溪谷不停地笑。他的伤远没有溪谷的重，溪谷此时已如强弩之弓，玄虚子在下山前就交代过少用修罗眼，可是为了季初他却一次次不顾自己的安危强行开眼，如今，他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了内力损伤所带来的负荷，五脏亦受到了楚祯的强烈攻击，他若再不出手，很可能就会失了心志……
季初并不知道溪谷为何一见面就冲楚祯而来。她看到溪谷抬起的手，五指间燃起蓝色的焰火，想也不想直接朝溪谷扑了过去，挡在了楚祯前面。
“溪谷，你为什么要杀他？！”季初责备的大叫起来。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要杀了楚祯。
溪谷对季初的责备充耳不闻，闪身欲再度出手。季初双手一抬挡在了他的面前。并将他一把推开。溪谷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能好好说吗？你干嘛要杀他？他又没有得罪你！溪谷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他受伤了吗？我们都被关在了这里，你难道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大师兄你要是杀了他，我恨你一辈子！”
溪谷被季初一吼顿时心灰意冷，心里一道狭长的缝猛然裂开，这几日以来的疲惫与奔波，担心与劳累是为了什么？五年以来的关心呵护竟不如此人的几日朝夕。他伤至此，又是为了什么？心里隐隐作痛。比任何一次的内息紊乱还要难以自持。
“溪谷，其实你没什么好想不通的。我与初初本就从小青梅竹马，当年若不是她突然失踪，我现在早就已经与她成亲。话说回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这五年来对她的照料呢。”楚祯提高声音说道，眼里尽是戏谑之意。
溪谷看了眼季初，拉起她就要走。他不管他们过去是什么关系，他只想带她走。谁知她竟一口墨色的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缩成一团不住的发抖。
溪谷猛地回头，一只箭“咄”的一声刺进了他的后背。随后又是两只箭生生的从他的腿下穿了过去。本就重伤在身的溪谷无法承受着突出其来的伤痛，更何况，这所有的外伤又怎能与心里裂开的伤口相提并论？
内力受损，与楚祯的对视又大伤其五脏，此时的溪谷已不在是天下无敌的修罗眼，任谁都能轻易地要了他的命。他只是觉得很累很累。有什么东西从心到肺一点点被抽走，季初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把他抬到我房里。”一个男人的声音自牢门外响起。然后众人架着溪谷就离开了。
地牢又恢复了冷清。
楚祯紧紧地抱住颤抖的季初，把一粒药塞到了她的嘴里，喃喃地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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