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碧尘眼中满是泪水和不解,胸腔中更是无尽的郁抑堵塞着,呼吸都快停滞。不,不会是真的,难道石村的那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在那片风碧尘以为是梦的场景中,李霄儿亡于自己的刀下后,唐丫丫跃入了那条曾经去了无数次的乔河时,风碧尘并没有从那梦景中立刻脱离出来。
他一步步走到了石村,走过了入村前的那片野花,看到了女神,也看到了那一层黑幕,甚至听到了撕心的喊叫,然后又穿过了黑幕,走过了老槐树,经过了李婶的石房子,来到了那最熟悉二层石楼,一步也没有犹疑,因为在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答案便在哪里。
所以,他没有意外的看到了那两个身影,熟悉而又陌生,可敬而可怕。
“石村不在了吗?老石头”
石宗天看着风碧尘单薄的身影在嘶吼,眼中全是冷漠,而冷漠的深处是无人所知的一片光。
在去到迦南之前,去到日照之前,风碧尘每次来脾气时,都会叫石宗天老石头。石宗天那时候同样会回应叫风碧尘小疯子。
风碧尘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却是没有听到熟悉的“小疯子”,永远也听不到了吧。
风碧尘拖着疲惫的身影,一步一步就像他在梦景中一步一步走向石楼的时候一样。
可风碧尘的身体却是早已经被猎灵阵掏空,此时不仅元气枯竭,就连只是动一动身体都会有万般疼痛,第三步还没有跨出时,就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关大白一步跨出,将风碧尘抱起,放在了蒙修等人旁边。
与此同时,京凉、聂琳、桐笑吟、柳雪荼四人脑中同时响起了关大白的声音。石宗天没有着急动手,沉默不语,似在沉思,又像在等待。
京凉有些无奈和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想到,此行会是这样,最后却是不得不做出这种无奈之举。
凝视着石塔上的那个黑影,京凉没想到自己最想交手甚至打败的两人都在此地,可自己此时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京凉四人除却柳雪荼外均是四大势领首之人,按理而言不至于毫无出手之力,可他们此时却是真的没有出手之力。
顾舒舒能够顺利进入风碧尘的梦景中,帮助风碧尘走出来,让猎灵阵停止吸收所有人的裕气全都是靠京凉四人出手才能够做到,若不然凭顾舒舒一个新子,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世上的事都有代价,猎灵阵的代价是石村数十年月饲与风碧尘这个灵子,而猎灵阵停下来的代价便是京凉四人已经毫无余力。
可不如此做,石宗天在此凭借猎灵阵反哺,便是无敌之姿,哪怕关大白在一段时间内可以和其势均力敌,可时间一久,哪怕加上京凉这些人也是毫无用处的。
关大白明白,而石宗天自然也是明白的,可石宗天却是丝毫没有阻挠的意思,只是假意不知罢了。
白鹤未消,菩提犹在。
可墓中却是就这样静了下来,关大白看着石宗天,而石宗天同样也只是看着关大白,就好像,一人说:“我知道你想什么。”
而另一人回道:“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石宗天略有意外,刑白狮、曹东郭、采诗、石中雷...无论是四大势与迦南的上贤,还是各集的引师此时都苏醒了过来。
虽然意外,可一切仍旧在掌握之中。
“关大白,你耗费这么多的裕气让这些没用的废物醒来又有何用?”
无论是谁被当面说是废物都不会高兴,这些上贤满脸怒容的盯着石宗天,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是当年同部之人在眼前惨死于夜棺之手的刑白狮等人仍旧强忍着没有出手。
各色各样的裕气充斥在墓中,一个光门渐渐成型,风念、土念、火念、雷念...各种念属的裕气齐齐向光门流去。
石宗天见此,自是不能在坐视不理,手中结印,一颗菩提中突然射出一束紫光,以风雷之势射向光门。
可在紫光即将射到光门时,一截轻羽挡在了紫光之前。
石宗天看着紫光与轻羽在光门前消失,寒声道:“关大白,你觉得传送门会有用。”
“那你为何出手?”关大白道
“哼!”
“无用之举而已。”石宗天虽如此说,可仍旧没有罢手。
菩提树下的菩提,有一条条的纹路,而此时这些纹路全都泛起了黑光,每颗菩提中间更是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孔,就如同一个小眼睛一样。
“菩提眼。”石宗天大吼。
光门上的光彩愈发的耀眼,墓中的天水云都被映成了彩色。
菩提开眼,白鹤衔风。
所有结印的上贤莫不感到心中有股惊意,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一只黑色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心脏,而仅仅需要瞬息,心脏便会沦为那黑色眼睛的下的黑烟。
在菩提开眼时,墓中的半空中出现无数颗黑色的眼睛,每颗眼睛盯着一个正在结印的上贤,正当此时,一股白色的洪流似一堵巨墙挡在了众人面前。
关大白轻轻咳嗽了一下,而所有人的心惊之感也随之消失。
“哼,关大白,你又能为他们受得了几次。”
“这便已经够了。”关大白的声音中有股深深的倦意,似乎马上就要沉沉的睡去。
这时,所有人都停下了结印,齐齐看着那片光门。
关大白没有看已经完成的光门,而是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新子。
菩提闭眼时,白色的洪流并没有消失,而是冲向了所有昏迷的新子,裹挟着所有新子涌向光门。
石宗天想要出手阻拦却是已经迟了。这时,一个身穿红色衣袍的上贤,紧随着白色洪流冲向了光门。
关大白大呼:“回来。”
可红衣上贤却仍旧冲进了光门。
在红衣上贤进去的瞬间,几名蠢蠢欲动的上贤便听到关门内传出了一声惨烈的叫声,本欲效仿的几名上贤脸色瞬间更加苍白,似全无血色一样。
在那股白色洪流冲进光门前,在天石上的王行天,眉头微挑:“当真是找死。”王行天见转醒过来的吴上卿居然直直的冲入了猎灵阵中,丝毫没有阻挠的意思。
吴上卿此时裕气耗尽,在王行天眼中就和废人一般无二,就算冲入猎灵阵也只是成为猎灵阵的一部分养分而已。
可片刻后,王行天便对吴上卿又敬又怒,吴上卿在冲入猎灵阵的刹那,便在一声巨响中化为了灰烟。
响声从天石而起,传入风雨莫相山的风雨之中,又传入了山中山。
巨响在山中山响起时,也正是白色洪流冲向这些新子之时。
...
“怎么回事,行天?”石宗天传音给王行天。
“吴上卿那疯子,冲进了猎灵阵,引爆了自己的裕田。”王行天回道。
石宗天对关大白道:“好手段,不愧是一代白仙,只是我不太明白,你牺牲这么多,就连吴三月都引爆了自己的裕田,这些新子出去又有何用。”
随即石宗天又自语:“也是,你也就只能够做到这一步了。”
关大白盘膝做坐了下来,对石宗天的话丝毫不理会。
菩提仍在,白鹤却是已无踪影。
“看来,这吴上卿在我到山中山来之时便已经醒来了,而你做了这么多也就是为了让这些新子从这出去,这样看来,可并不是像当初你说的一样。”石宗天想起当初在他和关大白斩掉千眼时得到猎灵阵时,关大白说了句:“无用”
这时,一个上贤忍不住对关大白道:“院长这是为何?为什么我们不能够从传送门出去?”
关大白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来自迦南的上贤。
石宗天一个跨步,走到了菩提树上,坐在菩提树上,轻轻抚摸着菩提。
“为什么?因为你们的关院长清楚,救你们便只是徒劳,到头谁也走不了。”
正如石宗天所言,关大白不是不想救走所有人,是没有办法。这猎灵阵共分两重,一重是夺裕,而另一重便是囚灵。
也就是说,在风碧尘以灵子出现在阵中时,所有受阵之人都会被夺去裕气,而这念阵不仅可以夺去念者的裕气,还让所有念者无法走出念阵,似囚徒一样被困于此。
可这猎灵阵从囚灵而言,便如同一张渔网,墓中的所有念者便是网中的鱼,若是不出意外,无论是上贤这样的大鱼,还是新子一般的小鱼都无法逃脱这张网。
可吴上卿的一爆却是让猎灵这张网的网孔变得更大了,上贤们这些大鱼仍旧无法通过网孔挣脱渔网,但新子们这些小鱼就不同了。
“虽然跑了些小鱼,不过也无妨,你们就好好在这享受我给你们准备的长生墓吧!”说罢,菩提树和石宗天都从墓中的天地间消失无影。
“定天珠,长生墓,风雨莫相,则徐一杯好酒,而图今方天地。”
桐笑吟看着石宗天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哪有什么长生密啊。以黄纸谣为引,长生为饵,真是好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