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扮丑
自从逃跑失败，被关进屋子里看到了那些可怕的东西之后，扬风便有些精神低落，意志恍惚。
日复一日，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人奴卑贱的生活，平日里干着别人指派的活，也不与谁说话，也不再想着逃跑的事情。
终于有一日，他决定也给自己脸上画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然而毕竟是第一次，所以也只画了一点点。
他刚画好一出门，便遇到鲛人总管了。按照以往的惯例，鲛人看到扬风，非打即骂。于是扬风低头问了好，便要走开。
“等等！”那鲛人说道。
扬风只好站住，腿却在瑟瑟发抖，他已经做好被打的准备了。
然而没想到那鲛人的手一落到扬风头上，竟是没有用力。他摸着扬风的头，说道“你总算开窍了，这不就对了，看着也舒服。”
扬风连连称是。
“去吧，干活去吧！”那鲛人的语气也与以往有些不同。
扬风这才松了一口气，慌忙走开。
他正疑惑这鲛人对他的态度怎么转变如此之大。一擦汗，手就脏了，这才想起原来是自己画了脸。
“没想到我只画了一点便有这么好的待遇，要是再画丑一点，估计会更好吧。”
于是扬风每天照着书上描述的夜叉，罗刹的形象给自己画脸，能画多丑便画多丑。渐渐的，他的扮丑能力越来越强，不仅学会画脸，那卑躬屈膝，奉承讨好的能力也日渐精进。
与此同时，那鲛人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不仅不再打他骂他，还给他升了职务。他再也不用干太繁重的体力活，还能自由出入内院。
其他人奴见他得宠，纷纷前来讨好他，请求他教授扮丑的方法，扬风一概来者不据，将自己的方法倾囊相授。
那些人奴得了扮丑的方法，也纷纷效仿起来。于是，人奴中这股本来已有的以丑为尊，以丑为豪的风气，变得更加盛行了。大家在一起时讨论的话题都是如何变得更丑，如何讨好鲛人。然而谁也不愿将自己真实有用的招数告诉别人，除了扬风。
不久后，扬风的扮丑招数便被别人统统学去了，再加上他讨好的能力并比不上其他人奴。于是鲛人对他的态度渐渐冷淡了，而那些人奴看到扬风失宠，便再也不愿与他多说话。
38.斗歌
扬风虽然渐渐受到冷落，却还是有进出内院的许可。
那日扬风正在内院花园打扫，忽然院里来了好多客人。
扬风看这些鲛人年龄虽然不大，但都衣冠楚楚，面容骇人，便猜到他们是鲛人贵族。
这些鲛人聚在会客厅里，便坐下了，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扬风凑过去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只听鲛人们在一一介绍自己的家族与出身。
鲛人是非常在乎出身的。如果没有好的出生，没有家族关系，根本就没有进入社会上层的机会。所以这些上层鲛人见面，一定要先介绍家族出身。
那些鲛人花了好长时间才介绍完毕，于是各自坐下，那胖鲛人主说道：“今日名为咏歌会，大家唱所欲言，以歌会友。”
说完一个体型稍壮，满脸横肉的鲛人便先自告奋勇了，他唱的歌声音高亢，词曲激昂，迷迷糊糊，扬风忽然感觉自己身披铠甲，手舞长缨，成了一名英勇的将军。只觉得自己神勇无比，杀敌万千，立下累累战功。班师回朝后受到皇帝封赏，百姓称赞。从此手握大权，定人生死，不甚威风。正当扬风万分沉迷之际，歌声戛然而止。
只听另外一个体型稍弱，身材娇小的鲛人说道“你的声音虽然激昂，却不够柔情”。说完唱起了歌，那歌声柔美，词曲婉约。隐隐约约扬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长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那女子穿着霓裳，在烟雾缭绕的月光下翩翩起舞，样子美极了，扬风正看得如痴如醉，霎那间一切化为乌有。原来是那歌声又停止了。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满脸奸笑的鲛人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也来献丑了。”说完便唱了一曲迷离而华丽的曲子。扬风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葛衣麻布一下子成了绫罗绸缎，坐在一个豪华的庭院里，周围堆满了金银珠宝。扬风正犹豫要怎么使用这些钱。忽然从庭外传来一阵歌声，打断了鲛人的声音。
只听得那那声音古朴简单，粗听如同山野村夫唱得一般粗拙，可仔细一听，却如同一道甘冽的清泉，涤荡着污浊的心扉。
扬风细细听着，忽然自己又成了将军，只是此时已不再风光无限，而是跪在断头台上。只听有人宣读道“扬风里通敌国，擅用职权，欺压百姓，斩立决！”说完刽子手手起刀落，扬风就感到自己的头掉了下来，把他吓了一跳。
正惊恐万状之际，那绝色女子却又出现在自己身边。她对扬风说“你不是喜欢我这臭皮囊吗？那我给你好了！”说完就把脸上的皮通通撕去，露出一副青面獠牙的丑恶形象，扬风被吓得半死。
还没缓过神来，他身边有金银如山了。只是突然来了几个蒙面的强盗，在般他的金银，他刚想过去阻止，那强盗便走了过来，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扬风吓得不清。眼前突然出现一面宽广无边的大镜子镜。他往镜子前一站，忽然看到了自己—不再是那个善良美好的少年，而是成了一个脸上涂的花花绿绿，丑陋得令人作呕，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那样子，好像一条狗。
“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我最讨厌样子？“扬风哭着，疯狂得用手把脸上的涂料抹去。
这时歌声戛然而止，只听见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权名利色皆成土，奴颜媚骨岂为人“，说完哈哈大笑。
那笑声越来越近，扬风只觉得羞愧悔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