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嘎一声响，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便瞅见那双金丝线缝制的黑靴停在了我面前。
“染儿……”
夜无痕唤了我一声，红盖头被挑开，我的眼前再次敞亮。他将秤杆与盖头一起放到托盘中，弯腰，对上我的双眸，瞧得相当仔细。
伊湄侧着头看看我，抿嘴儿坏笑着，退了出去。
我猜不出夜无痕这是要干嘛，眨眨眼睛，心里开始嘀咕：不会真要拿这妆容戏耍我吧。
“染儿，我们成亲了……”
“你是我的人了……”
“要跟我一辈子的……”
他说着，然后头微垂，无声地笑了。
看得出来，今天，他的心情特别好。
夜无痕直起身子，坐到了我身旁，我垂眸抿着嘴偷笑着，一只手便伸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扣在我的腰上，然后我的屁股下面换成了一对强有力的大腿，硬邦邦的，但也没有多不舒服。
“染儿，今日，我真得好高兴，高兴得，都快傻了。”
我歪着头看他，那双黑眸明亮如星，黯淡了烛火。
我伸手去遮他的眼眸，身子可能是倾斜得有些厉害，那凤冠很不给面子的，又要滑下去，手忙转了方向，扶住凤冠。
这下夜无痕笑出了声，腾出一只手将那凤冠摘了下来，掂了掂，递到了我的手里。
“挺重的，累坏了吧，早知道，就不让染儿戴了。”
无凤冠，一头轻。我扭扭脖子，精神了许多，摸摸上头的龙珠，心里宝贝得紧。
“我不嫌累，多好看啊。嗯，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时候正是宾客吃酒吃得高兴的时候，他这新郎官偷摸着躲到这里来，不妥吧。
夜无痕揽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我将凤冠放到床上，很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眼神却是飘忽不定，从他的额头到下巴，又盯了会儿离我最近的右耳，这才老老实实地落进他柔和的眼眸之中。
“染儿再多看两眼，小爷我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我张张嘴，一时间没想起怎么说，嘟着嘴儿瞪了他一眼。
“真不想过去了，没有守着染儿好。”
他说得半真半假，带着他惯有的任性，我还未来的及回话，他便将脑袋埋在了我的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呼出，张口说话，声音轻得像支羽毛，落在我心坎上，却砸得很深很深……
“契约永世，生死相随；物换星移，绝不负卿。”
夜无痕就说了这一句，依旧将头埋在我的颈窝，直到我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被他呼出的气息烫熟时，他才慢慢抬起了头。
“你家王爷呢？这么早就洞房去了？十三，十三，出来，还没给本王敬酒呢。”
院子里头忽然传来这么一声，我听出来了，这应是，吴铭云尘。
“是安王？”我转过头来，笑问道。
夜无痕的俊脸与我意料般，像泼了墨汁，那黑色似乎还有滴下来的趋势。我没忍住，很不地道的笑出了声，又觉得不太好，赶忙假咳了两声掩饰。夜无痕盯着窗外那个嚣张晃动的人影，双眼微眯，原本放在我腰间的左手便抬了起来，似是随意般，挥了一下又落回了我的腰上。
一个黑影俯冲而下，掠起时，成了两个，外头瞬间安静了。
这是又叫梁赫将人丢出去了吧，我有些幸灾乐祸，心底里长出两只小手，啪啪地拍着巴掌。
“你快些回去吧，不然宾客们都要来这后院寻你了。”
夜无痕抿着唇，脸色温和了好多，也不理会我的催促，唤了声“染儿”，一双黑眸便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利爪般，抓着我的心。我自然是知晓他在等什么，本打算糊弄过去，现在看来，应是不可能了。我也不再躲藏，坦然的望进他幽深的眼底，心里想着：心意明明白白，有什么不敢说的，本就是想对他说的，干嘛藏着掖着？一鼓作气，轻声开了口。
“愿天不老，情不绝，岁岁相守，与君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