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石牛截在我们前面，一时有些犹豫。蒋三贯拉住我朝前硬冲。卫东青那边也有意放慢速度，对着石牛又喊又叫。无耐牛这蓄牲本来就倔，何况是石头脑袋。它毫不理会卫东青的挑衅，一股劲儿朝着我们前方狂奔。
我靠着石壁跑，蒋三贯就在我一旁靠近石牛的一边。这个空间是横长的。所以我们和石牛差不多到达两边通道之间的中间位置。蒋三贯提前就打斜里朝石牛冲去。
我冲蒋三贯喊：“你干嘛？疯了你！”
蒋三贯松开我的手大叫：“别管我！快跑过去！”
我知道蒋三贯是为了保护我。如果说他心里亏欠，那也是欠嗷嗷的，他不欠我。我一边追他一边伸出手想要拉他：“我们一起过去！”
蒋三贯大喊道：“快过去，别让我白死！”
我心中一痛，拼尽全力朝前蹿去。我不忍看蒋三贯，那石牛即将撞到他身上，会顶着他的身体，撞上石壁。我腰间动了一下，我也没顾得上去想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跑开几步，我听见咣的一声巨响。我没有回头，我要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对面的通道。我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只知道现在，我不能让蒋三贯白白死去。
那一声巨响后，就是铁链哗啦啦的声音持续不断。我没命地跑进通道口，还没转过身来，就听见卫东青喊加油。我朝卫东青那边看过去，他就要到达通道口，一边小跑着一边回头往我身后看。
我转过身，发现蒋三贯已经到了我身前。我伸把手拉他一把，他竟然浑身上下都完好无损。我看向蒋三贯身后，那石牛头上系着一条红绫，蒙住了它的眼睛。石牛的牛角撞断了一根，这会儿正疯狂地跳着高朝我们这儿奔来。
因为石牛看不见，忽左忽右地没个方向。铁链越发响得厉害。待蒋三贯达到安全位置，红绫从牛头上飘起来，从上方朝着我们飘来。石牛冲着红绫不停地跳高。红绫忽高忽低地仿佛故意逗它。等红绫重新回到我腰间，那石牛也老实了。垂头丧气地回到中央石桩边卧下来，头朝着我们这边不甘地瞪着两个大眼睛。
卫东青对老牛挥着手唱：“老牛老牛快起身，南山有地未曾耕，你我出些力，养活许多人。你我出些力，养活许多人……”
我听得哈哈大笑，想不到一向有点儿小严肃的卫东青还有这么童真的一面。
蒋三贯抬手擦脸上的冷汗，说这是什么歌，听着好听。
蒋三贯在掩饰刚才的惊险带来的惊吓，我顺着他的话回答：“是一首儿歌。”
卫东青在另一边通道口对我俩挥挥手说：“走着，前面汇合。”
我也对他挥挥手，说不见不散。
我们想当然地以为，既然我们走过的岔道能通向同一个空间。那么这边的岔道，往前走肯定也会合并到一处。我和蒋三贯沿着通道往前走了五百米，中间连一个岔道也没有。前面也没有到头的迹象。
我担心再往前走，只会越走越远，不一定能见着卫东青。这个时候，我们不宜分开的。我对蒋三贯说：“不行我们就回去吧，我们走卫东青那个通道去追他。”
蒋三贯摇摇头说不行，太冒险了，石牛还在那儿。
我说不是有红绫吗？我叫红绫蒙住它眼睛，我俩跑过去。
蒋三贯后怕地说：“那一样冒险。你不知道，那一眨眼间石牛就要撞上我了，红绫突然蒙上了它的眼睛，使它呆了一呆，我堪堪避了过去。石牛接下来虽然左冲右突的，那是它撞急眼了，追我的方向大体没错。如果红绫再蒙一次它的眼睛，就没有上次那种出其不意的效果了。还有那个空间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从这个通道口跑到卫组长所在的那个通道口，比我们从对面跑到这边要远。石牛有足够的时间对付我们。危险性相当地大。如果能轻易地过去，卫东青那么精明的人早就跑我们这边来了，就不会分开走。”
蒋三贯的话也有道理，他让我再往前走走看。
后面的空间里又传来石牛的吼叫声。我俩立即停下脚步。蒋三贯说又有人来了？
我马上说不会是卫东青吧？
蒋三贯说卫组长不会这么快就回头去冒险，除非他那条路不通。
我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俩得回去看看，万一真是卫东青，红绫还可以帮得上忙。
蒋三贯想了想说好吧，不管是谁，过去看看总会放心些。如果来者不善，我们就等着趁火打劫。
五百米距离没多远，我们很快重新回到通道口。对面中间那个通道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胖头，另一个是刘小同。刘小同手里还拿着一个坛子。
刘小同见到我，显得很吃惊。他朝我喊道：“刘小邦，长本事了哈，居然能跑到这地方来。你二舅爷和那个漂亮女孩呢？”
刘小同能出现在这儿，说明二舅爷和阎小米没拦得到他。我索性问刘小同：“你来这儿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刘小同看一眼胖头，胖头没有阻止。刘小同说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这儿是我家小姐居住的地方，我来当然是把这坛子交给她了。我们本来是不能进这地方的，但现在有重大情况。我们找到了聚阴坛，要把这坛子交给小姐。还有，跟你一起那女孩儿和我家小姐长的太象。我是见了这里边的石雕才知道的，有人冒充小姐，这可是必杀罪。”
我再刺激他一下：“跟我一起那女孩子叫阎小米。”
刘小同惊呼：“活尸少女？！”
胖头拍了一下刘小同，对我说道：“跟你一起那女孩，我听刘小同说了。但她不可能是活尸女，呃不地，不可能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对这坛子宝贝得很，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手的。”
刘小同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二舅爷和那女孩儿去哪了吗？”
我回身指指通道深处，对刘小同说：“他俩就在这洞底部，在那儿等着你呢。”
刘小同和胖头嘀咕了几句，对阎小米和二舅爷显得很忌惮。然后他俩退了回去。我和蒋三贯不知道他俩要耍什么花样，就在通道口那等着。没多大工夫他俩又折了回来，这次是一个在左边通道口，一个在右边通道口。看来他俩想沿用我们的法子过来。
这俩人再一出现，石牛就暴躁不安起来。显然为屡次用这种法子骗它感到愤怒了。胖头出现的通道口，正和我们这个通道口对着，刘小同则对应着卫东青刚刚走过去的那个通道口。看来这石牛是六亲不认的，要不然胖头和刘小同也不用这么小心谨慎。
我看到刘小同还拿着那个坛子，对蒋三贯说：“这次胖头是准备赴死了。”
蒋三贯问我为什么？是不是石牛只袭击从这一边过来的？
我就说蒋三贯这人太实在，不是这回事儿，是因为刘小同拿着那个坛子，他们千方百计要把坛子交到活尸少女手里。
蒋三贯听我一说才算明白过来，指着刘小同对石牛大叫。石牛根本不理会我和蒋三贯，只盯着胖头和刘小同。
胖头比我们想的还要周到。我们把选择权交给了石牛。他们把选择权留给了自己。胖头先刘小同一步开始行动。他冲出通道沿着石壁跑了过来。石牛待他冲出两几步来不及退回才发疯地奔去拦截。刘小同待石牛奔出后才从另一边猛跑。
我问蒋三贯我们要不要趁机冲到那边通道去。蒋三贯说距离太长，我们不冒这个险。
在石牛石蹄撞击石头地面的咣当声中，在铁链的哗啦啦声响中。我们亲眼看着胖头没能躲过这一劫。石牛一低头撞上胖头的肚子，直接顶到了石壁上。
一时鲜血四溅。胖头挣扎着朝石牛挪动了两步。石牛抬起一个蹄子踩了下去，噗地一声响过后，胖头便再也不会动了。石牛这才掉头冲向刘小同。刘小同飞快地奔到与他相对的通道口。他双手捧着坛子跪了下来，叫了一声主人便躲进通道口里。
原来胖头竟然是刘小同的主人。我只听说过狗为主人去死的，没听说主人为黑狗精去死。我有一件事想不通，刘小同既然是黑狗精附身，为什么不脱离刘小同的身体？脱离刘小同的身体不就可以轻易地过来了吗？还能帮着胖头一同过来。还有红衣小女娃，她也可以轻松过来的，胖头怎么没带她一起过来？
蒋三贯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呃，什么事情？”
“我俩听到动静都折回来了，卫东青怎么没有折回来？”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卫东青不会出事了吧？既然这里号称死门，这通道也有死路活路之分？我突然想到，可能就是这样。所以石牛从不追截从那边通道过来的人。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蒋三贯。蒋三贯说了两个也许，也许是吧，也许不是，谁知道呢。
说了等于没说。我和蒋三贯看了看暴跳的石牛，挥挥手又给他唱一遍那首儿歌，转身朝通道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