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真大！”
“换了我们任何一个，肯定没这么好的运气。啧啧。”
“这都能活得下来，我是不是应该开始信神了？”
“信你个头啊！要信也是信老大！除了老大，谁去救也救不活！”
“是啊，老大的屁也是香的。”
“妈的！放屁！”
“老大，是他放屁！”
“都他妈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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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嘴巴打开了，快给他喂点肉汤！”
“急什么！还烫着呢！”
“你不会吹吹啊！”
“要吹你吹！你嘴大啊！”
“我捏着他的嘴呢，怎么吹？”
“妈的！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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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怎么样？”
“外面看着还好，没有恶化。里面就不晓得了，看样子应该还好。”
“看能看的出来吗？”
“还是要早点找个神殿。”
“这方圆五百里，有屁的神殿！”
“照你说，就听天由命了？”
“之前那样都没死，现在更死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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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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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偶尔能知觉到些什么，有时是嘈杂的话语、有时是无声的飘摇、有时是隐晦的痛楚、有时是难忍的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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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有些暖暖的，很舒服。
有种很陌生却又很熟悉的感觉，触动了一片涟漪。疼痛，缓缓的过来了，远去了，又过来了。根的末梢，能收到消息，轻微的颤动。
咦？那是什么？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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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
“妈的！喊什么喊！”
“他……他……他醒了！”
“喔！终于醒了！”
“嘿！嘿！快来看啊！那小子醒了！”
还在适应的视觉，看到了光和许多晃动的影子。听觉，早已经发挥着作用，被声音刺激着沉睡的感官。
乔斯苏醒了。
“噢噢噢，真的醒了喂！”
“喂！小子！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妈的！都围着干什么！散开！要被你们憋死了！给他留点地方！”
乔斯动动嘴唇，吃力的想抬起眼皮，身体却不听指挥，勉强能挪动一下手指，立刻就感到左半边的身体一阵剧痛，差点又失去了知觉。
“看样子，还不能说话，别围着，该干嘛干嘛！给他喂点吃的，让他慢慢恢复吧。”
“刚缓过来，怎么也得几天才能动弹。”
“来，吃点吧。”
一只粗糙的的手掌扶着乔斯的后脑，另一只手端着一只碗，放到了他的唇边，慢慢倾斜，往他嘴里一点点灌着汤。
乔斯痛苦的活动着喉咙处的肌肉，艰难地将嘴里的一点汤咽下。温热的肉汤进入了食道，整个胸膛都感觉温暖起来了，肉汤的香味刺激着鼻腔，乔斯的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忍着痛，一点一点，一小口一小口，贪婪的吞咽着。
“慢点喝，别着急。”喂汤的人用厚实的嗓音说着，让乔斯感到很安心。
他还看不太清楚，只能模糊的看到那人圆圆的脑袋，有一大把胡子，手指粗短。
一大碗肉汤喝下去，整个身体都感觉暖洋洋的，疼痛也似乎减退了一点，精神也愈加好了。
乔斯不敢再使劲，微微眯缝着眼睛，打量着能看到的地方。
自己似乎是斜躺着的，后背和头枕着软和的东西，头顶看到一片灰色的影子，影子外面很亮。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有感觉了，能感到风，还有热，是阳光吗，那么头上的灰影应该是遮阳的东西吧。
自己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这些是什么人？妹妹？
慢慢的，乔斯想起来了，妹妹……妹妹！妹妹怎么样了！
森林，树洞，竖着的瞳孔！爪子，血！牙齿，“哥哥！”
散乱破碎的记忆突然纷迭而至，一道道画面的碎片飞速的割裂着大脑。乔斯想要喊！想要动！想要妹妹！
他奋力的挣扎，妄图调动身体的每一分肌肉和血液，疯狂的对着麻痹的神经发出指令。
“老……老大！！！他抽筋了！”
“妈的！发什么楞！快打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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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也许想起什么来了吧，别忘了发现他那时候的样子。”
“野人的样子？”
“什么野人！野人的裤带里会缠着精制的火石？我呸！野人压根没裤带！”
“谁知道，那时候看着，都以为是死的。”
“受了刺激是肯定的。”
“废话！又死又活的，当然刺激！”
“别说了，看着点，再醒了，不要让他发疯。”
“醒了再发疯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再打晕啦！”
“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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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
克拉丽莎坐着。
一个小房间里，床没动过，食物没吃过，水也没喝过。
“她这样多久了？”站在门口的艾力克问。
“一直这样，两天两夜了，昏过去了几次，醒了还是这样。”旁边的一个圣庙门仆回答。
“……”
“怕她饿死，我们乘她昏迷的时候给她灌了点吃的进去，要不然，也撑不到现在。”
“嗯！”
艾力克踌躇了一会儿，对门仆说：“知道了，暂时就这样吧，我有些话要跟她说，你先出去吧。”
“是！大人。”
门仆出去了，带上了门。
艾力克走到克拉丽莎面前，也席地坐下。看着克拉丽莎。
克拉丽莎已经被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身上各处检查过，没有受什么伤。她眼睛半睁着，看着面前的艾力克，视线却穿过了艾力克的躯体，投射到未知的世界。干裂的嘴唇偶尔蠕动一下。双手抱着膝盖，弓着背，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没有受伤，心，却是碎的。
艾力克注意到克拉丽莎的嘴唇，好像是有规律的在蠕动。
他盯着看了许久，发现她一直在重复一个唇形，艾力克下意识的模仿着。
哥哥？
“你叫克拉丽莎。”
克拉丽莎没有丝毫反应，艾力克也不理会，仿佛在自言自语，继续地说着，每句话之间都有一段停顿。
“你妈妈叫弗萝拉，爸爸叫迈威，哥哥叫乔斯。”
“你一家四口。”
“除了你，全都死了。”
“我明白你受了太多刺激，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有人要我处理你。”
“我并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既不喜欢随便杀人，也不喜欢随便命令别人杀人，尤其是小孩。”
“你要死，还是要活。”
“给我一个答案吧。”
“我等着。”
一句一句说完，艾力克也一动不动了。
房间里，两个人，仿佛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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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爸爸。哥哥。
妈妈说，生或死，都是世界的一部分。
爸爸说，听哥哥的话，跟着哥哥走。
哥哥说，不要怕，他保护我。
哥哥还说，好好活着，想念的时候，就会看见。
他们都死了。
我是要死，还是活？
死了，会不会见到他们？
活着，会不会看见他们？
可是死，好像很难。
活，好像很难。
记得，森林。
哥哥保护着自己。
他也只是个小孩子。
他想我活着。
爸爸，要哥哥保护我。
妈妈，总是保护我。
哥哥。爸爸。妈妈。
他们想我活着。
无论如何，都想要我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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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止的房间里。
抓着一片破烂衣角的手动了动。
克拉丽莎半睁的眼睛抬了起来。她无声的说着：他们要我活着。
艾力克懂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带上房门的最后，说了句：“吃点东西。”
克拉丽莎蹒跚着爬过去，坐在食物前，拿起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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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斯又醒了。
他感到身体在晃动。身下起起伏伏，有“咯咯吱吱”的声音，自己是躺在车子上吧。
周围光线很昏暗，也许是天快晚了。
那个大胡子的圆脑袋，一直在旁边，好像在盯着自己。
“老大，他又醒了。”
“哦，发疯了吗？”
“呃……还没有。”
“唔。”
“还有不远就到了！”远处传来声音。
“加快速度，早点过去，天要黑了。”老大的声音。
车子的起伏颠簸变得快了些。晃得乔斯浑身疼痛，脑袋昏昏沉沉。他闭上眼睛，感觉着，身体完全不能活动，仿佛除了痛觉，所有的神经都失去了作用。像个死人一样。
不知道晃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不远处有人说话：“哦？回来了？
“恩，快点检查，赶着去睡觉。”老大的声音。
“呵呵，这次的收获怎么样？”
“还行，没死人。”
“哟！收获不小啊，装了这么多！咦？这是……”
说话的声音走近了。
“路上捡的。”老大说。
“捡个死了的小孩干什么？”
“不知道，喜欢就捡了。”
“……”
“快点弄，过去还要走半天呢。”老大不耐烦了。
“这个又不是货物，又不是你们的人，不能过去！”
“放屁！哪来的规矩。”
“嘿嘿嘿……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有新人，当然有新规矩。”
“妈的！”
小块金属清脆的碰撞声。
“快给老子放行！”
“走了，走了。开门！”
“妈的！”
车子又开始晃，不一会儿，又停了。
同样的剧情又开始了，连说的话都差不多，只是声音不一样。
小块金属清脆的碰撞声。
一句“妈的！”
同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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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晃啊晃，乔斯也晃啊晃。
天完全黑了很久了，车子还在不停的走着，周围也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偶尔有打哈欠的声音，然后接着就是老大的喝骂：“妈的！精神点！”
终于，车子似乎没那么晃了，周围开始隐隐的传来了声音，有远的，有近的。周围有了各种光线，飘来各种气味。说话声、吵骂声、狗叫声、马嘶声、灯光、火光、烟味、粪便味、肉香味、酒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