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僵持的时候,恋秋快步走了进来,双手托着一个明黄色的长方锦盒,站到上首大声宣布,“圣旨到,众人接旨!”
所有人都恭敬的朝着圣旨跪了下来。
恋秋从锦盒里拿出圣旨,毕恭毕敬的展开来,大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乾清宫正三品女官夏小西受朕嘱托协理后宫事务以来谨慎、妥帖,朕甚是满意。特嘉奖夏小西免罪圣恩一次。罪责查实后,罚夏小西坤宁宫偏殿思过,不得外出,未经朕允许任何人不得前往探视,违者斩立决。钦此!”
“臣妾遵旨!”张淑华恭敬的大声回答。
恋秋把圣旨卷好,重新放回锦盒里,朝着张淑华恭敬的说,“贵妃娘娘请起!奴婢捧着圣旨,不宜行礼。”等众人随着张淑华站起身,恋秋继续说,“贵妃娘娘,奴婢这就依旨把夏小西带去坤宁宫偏殿思过。”
“好!”张淑华语气缓和的回答。
恋秋捧着锦盒,冷冷的对小西说,“夏小西,随我来。”
“是!”小西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跟着恋秋出了正殿。
恋秋带着小西直接去了东偏殿,两个人才进门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等候在那里的浅语。小西快步迎上去,疑惑的问,“浅语姐姐,您怎么在这里?”
浅语见小西平安来了,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回答,“小西,这些都是皇上的安排。”
“皇上的安排?”小西没明白浅语的话,疑惑的问,“是皇上安排贤妃陷害我的?”
恋秋走上来,压低声音解释,“皇上出宫前留了这道圣旨交给浅语姐姐保管。贵妃她们一进乾清宫,就有人去给陈太医送信儿了。浅语姐姐得了信儿,立刻就捧着圣旨来坤宁宫找我了。”
“原来是这样啊!”小西笑着点点头。心里钦佩的不行,‘他可真是料事如神!’
恋秋继续小声耳语,“皇上还吩咐,用了这道圣旨后陈太医必须尽快护送你去北京。”
浅语接着恋秋的话继续说,“我带来一套太监的衣服,一会儿你就换好。等天黑后,我带着你正大光明的出宫。”小西一脸疑惑的看着浅语。“宗宝会在文渊阁等候,然后从离那不远的东华门出宫。”
小西沉思片刻,担心的问恋秋,“我走了,万一被人发现我不在你这里,你会受到牵连的。”
恋秋感激的笑笑,“你还记得李夏儿吗?咱们来之前,她已经被送来这里了。一会儿我把你的衣服给她换上。”
“李夏儿,她没死呀?”小西吃惊的问。
恋秋点点头,轻声回答,“皇上说,她既然这么喜欢穿你的衣服,那就留着她。等用的着的时候,让她穿个够!”
这会儿的天儿接近酉时三刻才彻底黑了下来。小西穿着太监的衣服,低着头紧跟着浅语快步出了左后门,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文渊阁门外。一条黑影从旁边的大树上噌的一下子跳下来,小西一惊,跨前一步挡在了浅语的身前,压低声音冷冷的质问,“是谁?”
“是我,陈宗宝!”陈宗宝轻声回答。
小西安心的吐出一口气,和浅语一起跟着陈宗宝快步出了文渊阁的院子,直奔东华门。等候在那里的李宏展快步迎上来,几个人默契的点点头。李宏展护送着大家顺利的出了东华门。
小西看着眼前的马匹犯了难,转头无助的说,“我不会骑马。”
李宏展压低声音解释,“事情紧急,你要是坐马车目标太大而且速度太慢。这马性情温顺,两三天下来你就会骑了。”
李宏展帮着拉紧缰绳,小西费力的被陈宗宝扶上马,接过缰绳,死死的抓在手心里。
“小西,别害怕!放松点儿!”李宏展说完话,冷不丁用力拍了下马屁股,马儿欢快的跑了出去。小西忍着恐惧,全身僵硬的坐在马鞍上,颠簸的很厉害。
从后面赶上来的陈宗宝大声提醒小西,“小西,别害怕!你现在和马别着个劲儿,你和马都很累。你稳住心神,感受一下马儿的一起一落。”
小西紧张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听了陈宗宝的话试着放松下来,没多久就跟上了马匹的步调。
“很好!”陈宗宝注意到小西的变化,高兴的称赞,“现在试着控制马匹的速度。加紧马肚子就是让它快跑,紧勒缰绳就是让它停下来。”
“好,我试试!”小西终于可以讲话了。
可能是因为逃命的缘故,小西的潜力都被调动了起来,现在的悟性异常的高。才出了金川门,小西就已经熟练掌握了骑马的技巧,和马匹配合默契,几乎达到了合二为一的程度。第二天天亮前,他们赶到了长江边。两个人先找了家客栈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才坐了渡船继续北上。
经过十几天的星夜兼程,六月初十的午后,陈宗宝和小西终于抵达了北京。才进了永定门,就听说朱棣打了胜仗,昨天一早已经回来了。两个人决定直接去行宫见朱棣。
北安门外,陈宗宝扶着小西跳下马,欣慰的说,“我总算不辱使命,把你平安的带到了北京。”
小西对着陈宗宝恭敬的福身行礼,感激的说,“承蒙陈太医这一路上的照顾。大恩不言谢,奴婢都记在心里了。”
“小西,你这样说就见外了!”陈宗宝虚扶起小西,微笑着说,“要不是你的帮助,我和浅语这会儿怕是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不会的!皇上圣明,他一定会替你们做主的。”小西笑着辩解。提到朱棣,小西的脸上有了异常的光彩。
陈宗宝笑着指指行宫的方向,轻声说,“快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知道了!”
小西笑着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到北安门城楼下,向守门的士兵亮了自己的腰牌,顺利的进了宫。
绕过御花园,小西顺着宫道快步奔向朱棣的寝殿。朱棣得了信儿,也从殿里走出来,恰好在门外碰到了正要上台阶的小西。此情此景如同八年前的那个寒冬的深夜,两个人也是这样,一个站在殿门口,一个站在台阶下,心情复杂的四目相对。
朱棣故意冷着脸问小西,“夏小西,见了朕怎么不行礼?”
小西快跑上台阶,不顾一切的投入朱棣的怀抱大哭起来。朱棣宠溺的抱着小西,由着她的眼泪打湿了胸前的团龙刺绣。
马去吩咐众人悄无声息的鱼贯退下去,对着朱棣恭敬的俯身行礼后,低着头最后一个退了下去。
等小西哭够了,朱棣微笑着轻声打趣,“这是哪里来的小泥球儿?把朕的衣服都弄脏了!”
“你真坏!”小西破涕为笑。
“我带你去洗澡。”
小西红了脸点点头。朱棣微笑着打横抱起小西,快步进了寝殿。
沐浴更衣后,小西舒服的靠在西暖阁的大炕上昏昏欲睡。朱棣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走进来,轻轻的放在炕桌上。
朱棣坐在炕沿上,伸手推推小西,轻声说,“小西,吃了饭再睡!”
小西爬过来高兴的搂住朱棣的脖子问,“你要用什么喂我?”
朱棣微笑着把食盒逐层放在炕桌上,一一说明,“二米的稀饭,馒头还有炒青菜。”
“怎么没有肉?”小西不满意的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无肉不欢的!再说这一路上辛苦的不行,我也该补一补啦!”
“你现在肯定有虚火,大鱼大肉的不好消化,要是存了食有了胃火,顶到肺里就该生病了。”朱棣认真的解释,“先忍几天,等我把你的身子调养好了,再来我们的‘养猪计划’也不迟。”
“知道啦!”小西松了手,乖乖的吃饭。
朱棣坐在旁边安静的陪着小西,等她吃完了,笑着说,“现在就去就寝吧!”
小西伸出双手撒娇的说,“你抱我过去。”
“好~”朱棣站起身,横抱起小西出了西暖阁,穿过正殿,进了东暖阁,把小西放在了床上。
小西躺下来,拉着朱棣的右手不肯松开。
朱棣用左手指指窗下的椅子,轻声哄劝,“我不走,就在那看奏折。你放心睡吧!”
小西松了手,紧盯着朱棣坐到了椅子里,仍然不肯睡觉。朱棣朝小西笑笑,轻声说,“乖乖闭上眼睛。”
小西听话的闭了眼睛,嘴角泛起了笑容。小西也确实累了,只一小会儿工夫呼吸就变得均匀,香甜的睡着了。
小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暖阁里没点灯,床里面的两颗夜明珠散发着幽暗的光亮。小西下了床,点了盏灯,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后才出了东暖阁。
当值的小太监迎上来恭敬的行礼,“小西姐姐,您醒了。”
小西轻声问,“皇上呢?”
“刚才少师来了,这会儿正和皇上在西屋的书房里说话呢!”小太监轻声回答。
小西想了想,告诉小太监,“我去后面的御花园走走。”
“知道了,小西姐姐。”
小西出了寝殿,顺着宫道缓步朝北走,不一会儿就到了西北角上的御花园。藏在砖缝里的蟋蟀和树上的知了此起彼伏的鸣叫着,烘托出一片安静祥和的夏夜美景。小西安静的站在池塘边,借着明亮的月光心情舒畅的欣赏着满塘开的正盛的荷花。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夏日特有的泥腥味道,小西贪婪的大口闻着,忽然又多了一味柑橘的清香。小西笑着转过身,刚巧看到不远处正偷偷朝自己走来的朱棣,得意的笑着说,“你被我发现啦!”
朱棣快步走过来,把小西拥入怀中,好奇的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小西笑着回答,“是你的味道出卖了你!”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小西感慨的说,“在你身边真好!”
朱棣收了笑,歉疚的说,“你受苦了!”
小西笑着摇摇头,“是我让你分心了。忙着筹划远征的同时还要替我考虑周全。”
“你知道就好!”朱棣伸手敲了下小西的脑门。“权银姬,朕是不打算再留着了。朕现在要专注于对付蒙古人,暂时还不想被分心,所以朕暂时会放任她,为的是一招制胜。”
“我明白!”小西捂着脑门,故意岔开话题好奇的问朱棣,“你真是料事如神!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出事的呢?”
朱棣听了小西的问题,思忖片刻,冷了脸问小西,“你真的要知道答案吗?”
小西注意到朱棣的变化,莫名的紧张起来,疑惑的注视着朱棣的双眼想了想才认真的回答,“我早就说过,再不堪的真相我也能接受。”
“好!随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