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来得分外奇怪,此地四面环山,冷风又大都是从西北方向吹来,而这里处于南下,平地吹起白毛风,我只觉一股冷意无形中透进了骨子里,被风吹起的冰渣子打在脸上,仿佛有人拿刀在刮,疼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缩了缩颈子,将身上衣物下意识的拉紧,却还是觉得冷,正巧姜丽也来到我身边,她一把拉下我的头,叫我压低身子,我这才猛然察觉到,原来这风是顺着树桩子方向而去,风会把人的味道给带到空中,而黄皮子的鼻子最是灵敏,不可能闻不到,好在我俩掩盖及时,立马跳进了背风面的雪坡下,半个身子几乎都埋了进去,才避免了惊动黄皮子的可能。
“现在怎么办?”我手里拿着皮套子,辛辛苦苦做出来,如果派不上用场,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姜丽说:“这地方太怪,冒然靠近说不定会有危险,还是等我取罗盘看看风水,占舆地形再说。”
我无故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皮套子,最后还是无奈的将其收了起来,果然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骨干,我兴冲冲的做出皮套子,原以为会像山里那些老猎人一样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好让姜丽开开眼界,没想到事到临头,却根本不管用。
姜丽取出罗盘,对了方位之后,小心放在地上,随后又拿出一根系着红线的丝针悬在罗盘之上,丝针与罗盘上的指针成十字交叉,乍一看似乎在互相吸引,我屏气凝神瞧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罗盘上的指针在指引着丝针。
上方风这么大,而那根细弱的红线却丝毫不受影响,我眨巴着眼睛,很是好奇,便凑拢了去看。
罗盘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看上去很是复杂,姜丽却给我解释,“这是天字位,与地字位对照,借此可算日月出明之时,天支地干也是由此而来。”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却见她手上的丝针随着她移动,开始出现了微微的颤动。
“怎么了?”我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忙四下打望了一番,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跳出来从背后伤人,目之所及,却只见茫茫白雪。
果然,没等我回过头,姜丽紧锁眉头便说,“乾坤颠倒,天地不齐,迷障的阴气在阻挡着罗盘对线,如果有老前辈在这儿,就算不借用任何工具,他也能算出这死局的生路,可我没那么厉害。”
“意思是破不了吗?”我咬着指甲,等着有些不耐烦了,问:“如果我现在将那两只黄皮子抓来会怎么样?”
姜丽思索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试试,如果真是黄大仙引诱你过来,那两只黄皮子说不定就是局势之中的一枚棋子……”
“那他妈还等什么,在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我嘴上说着,把皮套子往肩上一扛,提起木矛就准备出去,最近在那窝棚内闲得发慌,几日下来,除了三餐之外,又没什么事儿可做,抓心挠肝的,自从那晚看到这两只黄皮子之后,整日整夜都在琢磨着怎么捕捉它们,如今猎物都近在眼前,就此要我放弃,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
大雪封了山,为了保证安全,老瞎子哪儿都不肯让我去,又说什么冬至鬼节刚过,恶鬼横行,出去容易遭难。
本来我还挺不在意的,但见姜丽对他说的话,那叫一个遵从,她说不让,谁还敢胡来。
这次好不容易说动了她,老瞎子也没出声阻止,就算是黄大仙把我引来,这两只黄皮子老子也套定了。
去他娘的,最近搞得乌烟瘴气,一肚子闷火没处发泄,你自个把子孙往老子枪口上撞,还指望它们不落招儿?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呸,呸!”我往手上吐了两口口水,搓了搓逐渐发僵的手,在后面小范围的活动了几下,接过姜丽的那把龙纹谜刀就伏着身子,爬出了斜坡。
树桩子离我们百十米远,山里边到了寒冬腊月,雪就积得齐腰深,而这地方,四面八方呈现凹形,典型的盆地地势,一连下了三日大雪,里面堆积的雪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厚。
奈何黄皮子实在太过狡猾,那莫名其妙吹过来的南风又正好顺着它趴窝的方向去,以至于我不得不伏低身子,一米一米的挪动过去。
听老瞎子说过,这座山以前树木茂盛,后来被当作林场开采了去,我一直纳闷为何在山中转了这么久都没看见什么伐木器材,以为是年代久远,大多数已经消失了,不然从那些废旧东西身上也能弄到捕捉野兽的利器。
尤其是伐木器具,从链锯到最原始的斧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说不定那粗大的树桩子就是当年林场伐木留下来的痕迹。
在我即将靠近窝点时,一只手按进雪里去,却碰到一个硬梆梆的物体,我心头疑惑间,手不自觉的探到了两个窟窿,我心头一震,捏住窟窿便从深埋的雪地里将其拔了出来。
看着手上残缺不堪的头骨时,我心头虽然吃惊,但考虑到会惊动黄皮子,所以一把捂紧了自己的嘴,以防发出声响来。
随后,小心的放下那骷髅,却感到背后有些炸毛。
他娘的,这地下该不会是万人坑吧?
当年林场伐下来的木头,会在初春之时,利用斜坡的山脊,将木头从山上运下去,正好由这里的盆地接住,然后转运至山脚,所以直到现在还能依稀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
不过,由于只伐不种,这座山没多久就荒了,所以这块地势也就保存了下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在火灾发生之后,由于死的人太多,根本无法处理,只有将烧死的人就地掩埋,而这里确实是一块天然的坟场。
要不是因为跟踪黄皮子,恐怕直到我们离开,都不知道原来山中还有这样一块地盘。
所以,我称之为:“万人坑”一点也不为过,天知道当年那场火灾到底烧死了多少人,即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刚才姜丽就说有什么东西阻挡了罗盘方针,总是对不准方位,我隐隐觉着此地十分不对,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此地比那地下室还要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