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日,农历七月十二。
苏琼又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虽然隋江提示了许多可能性,但由于没有第一手资料,苏琼还是无法找到范仑一案的突破口,这件案子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但这件案子又仿佛无处不在。
从来没有一件陈年的结案会象范仑一案如此令人感到束手无措,苏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躺在床上,她想着隋江关于棋子的说法,一时间觉得自己也是一枚棋子,不但不知道谁在下棋,而且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方。
人一但认为自己不过只是一枚棋子,那么他便会变得无所谓了。苏琼突然理解了隋江的作派为什么是如此懒散,也许探员只是一个工作,挣钱养家糊口的工作,仅此而已。
许多时候,探员并没有改变受害人,或者犯罪嫌疑人的命运,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生活搅乱了,甚而丢失了。
这样想着,苏琼更加感到郁闷,她只希望另外三路能有好的消息反馈回来,也许这还能令她勉强打起精神。
凌晨的时候,苏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约仅仅过了两个小时,仇秋的电话首先打来了,经过一夜的奋战,仇秋得出的结论是那几具干尸是十年前制作出来的,一直处于冷藏室中保存,这多少有些出乎苏琼的意料。但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一个地方能够将这几具干尸一直存放着,而这个地方绝不是那辆冷藏车。另外,这些干尸似乎也证实了十年前的试验计划以及实施程度比想象中的要庞大许多。
一个女人独自面对几具残缺的尸体,苏琼不得不佩服仇秋,虽然只是干尸,但也令人感到恐怖异常。只是这个试验为什么还要切割人的肢体呢?苏琼有些想不通。
在墓地红房内提取的指纹很多,但却没有给破案提供任何线索,范氏兄弟,燕妃子以及林川,这四个人进过那间红房子是警方早已掌握的材料。
仇秋在电话里说得十分兴奋,让人几乎不敢想象她曾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但这些情况却无法引起苏琼的注意。
挂上了仇秋的电话,苏琼知道这个觉无论如何也睡不了的,于是便给陈东等人依次打电话。陈东还在寻找那辆冷藏车以及那个胖子,但这辆车就好象消失了一般,没有丝毫线索。燕妃子的情况比较好,她已经联系到了易成元副市长的秘书,决定今天晚些时候就进行一次采访,虽然不可能直接触及到曹娇失踪的案情,但查颜观色,多少也许会得到点线索。
情况最糟糕的便是林川,林川在电话里对苏琼说道,从梅姐那里得到消息,幻梦园又有三名小姐失踪,如果算上曹娇,正好构成了四个人,那么就意味着又一个鬼棺新娘要出现了,今天离七月十五日还有三天的时间,看来情况万分紧急。
苏琼询问林川下一步决定怎么办,林川说了两个人的名字,穆冥和李鱼青。
放下电话,苏琼开车直奔望乡路,在那里,她要与林川以及李磊汇合。
穆家做棺材是祖传的手艺,结果传到现在竟然传到了穆冥这个性感的女人手中。
相信每一个见过穆冥的人都不能相信,这样一个女人竟然从事着制作骨灰盒与棺材板的生意,因为她不但漂亮,而且极为性感,但相信每一个见过穆冥的人却不能不相信,棺材板的生意只有这个女人做合适,因为她彪悍,一身皮装,还独着一只眼睛,这样的女人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再合适不过了,至少有种血腥的美,虽然在她家几乎很少见到红色。
林川是第一次见到穆冥,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个女人很野,她应该生活在丛林中,而不是死气沉沉的望乡路,尤其与身边的苏琼站在一起,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苏琼显然以前见过穆冥,给林川略作了介绍以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最近有人请你做棺材吗?”
穆冥叹了口气:“苏探长,我真奇怪,现在的杀人犯怎么都这么绅士,杀了人还要准备棺材?”
“这个案子不一般,你别问其它的,最近有人请你做棺材吗?”苏琼冷冷地说道。
“没有,现在很少有人请我做棺材的!”穆冥说道。
苏琼有些不甘心,说道:“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吗?”
穆冥笑了,说道:“苏探长,这种事我没有必要骗你的,虽然土葬不合法,但一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儿,没有人管的。”
苏琼知道穆冥没有撒谎,不禁看了看林川,只见林川正走在穆冥的一堆骨灰盒展品前慢慢地观看着,还不时地点点头。
这令穆冥很高兴,她走了上去,问道:“林先生,您……”
林川笑道:“没关系,我没有忌讳,不过我只是看看而已,等哪天我死了,我会找你的!”
穆冥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您不要跟我开这个玩笑,我们做这种生意的很怕这种事的,挣死人钱可以,和死人说话不行!”
林川笑了,他突然抬手指着一个骨灰盒子问道:“这个盒子好象挺特别的?”
苏琼也凑上前去,只见精致的檀香木制成,正中镂空处雕刻着一条双头蛇,正与死者石头以及东子身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双头蛇的图案,有什么奇怪的?”穆冥颇有不屑地说道。
林川摇了摇头说道:“其实真正的双头蛇不是这样的,你看,这就如同是两条蛇,雌雄同体,缠绕在一起,按现在科学观念,这只是基因变异的一种现象。”
“那真正的双头蛇是什么?”李磊好奇的问道,他很少说话。
林川说道:“真正的双头蛇其实是尾部也象头,不会象这个图案似的分叉,尾部的动作和头部动作一样,所以称作双头蛇,古代有种说法,见到双头蛇的人必死无疑。以前有个叫孙叔敖的人,小时候回家,哭着跟他母亲说自己看见双头蛇了,估计离死不远了。他母亲问他,那蛇呢?孙叔敖就说,怕别人再看到,他把蛇杀死埋掉了。他母亲告诉他,这是积阴德,不会死的。”
苏琼不明白林川此时突然卖弄这个典故有什么用途,所以并不搭话,果然,林川话锋一转,问道:“请问,您这个图案是家传的工艺,还是你从哪里看到的?”
穆冥想了想说道:“这是一位客户留下来的图案,我觉得样子不错就用上了。”
“也是做这骨灰盒?”苏琼急不可待地问道。
穆冥摇了摇头,说道:“是做棺材用的,在棺材上要刻上这个图案。”
苏琼与林川相互看了一眼,继续问道:“怎么回事,您大概说一下?”
穆冥回忆道:“大概三四年前吧,有一个人来订做棺材,不,是棺材板,说是要自己回去组装,然后他就让把这图案刻在上面,说来奇怪,他要求把图案刻在楔子上,你们知道,这组装起来的棺材,根本看不到楔子上的图案的。但我觉得这个图案挺好,就记下来了,用在我的骨灰盒上。”
“后来这个人来过没有?”苏琼问道。
穆冥摇了摇头,苏琼接着问道:“那么他总共做了几副棺材?”
“三副!”
“那么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穆冥想了半天,才说道:“他曾给过我一张名片,但早找不到了,我记得他是什么墓地的经销人员,叫……”
“崔东元?”林川接口问道,苏琼纳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