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
司事厅。
厅内只有一盏孤灯，一张宽大而厚重的青石圆桌。
阴暗的司事厅内，灯盏上那点微弱的火光，甚至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而在青石圆桌的前后，分别站着两个人。
一老，一少。
老者须发皆白，一身深蓝色的布衣，已因为长时间的盥洗变成了浅蓝色。
身上的衣服虽旧，年纪虽大，精神却要比壮年人还要强上百倍。
少年衣着的料子很好，样式却很普通。
他的精神也很好，就像是拱起身子准备出击的毒蛇，随时都能爆发出快若闪电般速度的豹子。
他的眼睛更像是一只在深秋的天空中，翱翔觅食的猎鹰，锐利的好像连别人的心事，也能看穿似得。
可他看不穿青石圆桌对面，那名老者的心中所想。
他当然看不出。
因为那名老者，也拥有着一双秋鹰般锐利的双目。
这双眼睛，要比少年人的更加锐利，更加具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也更加深邃。
深邃如渊，渊中漆黑。
就算是眼睛最锐利的猎鹰也绝望不到底。
老者开口，用极轻极缓的声音说道。
“这次的任务很危险。”
少年道：“我不怕危险。”
他回答的很干脆也很自信，他本就是被训练出来去执行各种危险任务的人。
在训练的第一天，他所学习的就是忘掉害怕，以及一切会带来半点判断错误导致任务失败的“负面”情绪。
杀人，这种事情只要判断稍有偏差，死的就有可能是他自己。
老者道：“你还没有问我要给你什么任务，就说不怕。是不是有些自大？”
少年道：“我早已经遗忘了自大，因为那种感情也会影响我的杀人时的判断。”
老者目光赞许的望着，青石圆桌对面的少年，说道：“很好。”
少年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老者收回目光中的赞许，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找你来，当然是要去杀人。”
少年道：“人，也分很多种。”
人，当然会分很多种。
富贵贫贱，男女老少，伤残病惊，不一样的人，死的方式往往也不会一样。
富贵的人死的总是很风光；贫贱的人，往往连一口最薄的棺材板也不会有。
年轻人死的时候，总会对这个世界恋恋不舍；暮年的老人，却能从容面对。
孩童不懂世事，根本就不知道死是一件怎样的事情，所以在孩童死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死亡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女人死的时候也不一样，她们生在这个世界上本就很弱小，死的时候，也总是最痛苦的。
老者道：“那个人是个富人。”
少年道：“富商，地主？还是贪官污吏？”
老者道：“安南将军，袁明义。有人出五千万黄金买他的项上人头。”
少年道：“他现在在安南？”
老者道：“三天前他刚刚回朝报告安南各项事物，现今人已经出了京城，快到山东交界的鲁公城了。在那里他会修整十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杀他。”
少年点了点头，道：“是，时间已足够。”
看着少年转身，朝着司事厅外的阳光走去，直到背影消失。
老者也缓缓转过了身，走进了身后那间更黑更暗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