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学生不是这个意思!”李让连连解释,朝门口看了一眼,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拿出来就往云苓面前送,“学生是真心的,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苓冷眼看着李让,那锦囊看上去沉甸甸的,定是装了不少银子,“你若要学东西,来问我就是,你若如此,还请自便。”
说罢,作势要走。
“大人!”李让连忙将她拦住,“学生错了,学生一时糊涂,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他心一横,“不瞒大人,学生想进宫某个官职,可王大人从学生这里收了不少银子,才给学生做了个医士。学生不甘心便又效仿此法,没想到凌大人是高风亮节之人,早知如此,学生就会及早说明实情了!”
云苓没想到,这个李让连这些也说了出来,她不再坚持,“我明白你的诚心,你若真想学,我教你便是,到时候自然会受到重用。”
“多谢大人!”李让大喜,连忙朝云苓一拜。
云苓却摆摆手,“此事切不可说与别人,尤其是王大人,否则,我与王大人交恶,你必然无法再在太医局立足。”
“是,学生明白。”
云苓点头,“每日午时我都会来这,你来便是。”
看着李让喜滋滋的离开,云苓目露轻蔑。
原来是个没脑子的草包,空有那一身好皮囊。
她很小就待在无伤哥哥身边,后来又与楚元昭相伴,在她眼中,李让最多算是模样好看,没有半点他们身上的华贵之气。除了第一面让人觉得惊艳,越看就越觉得俗气。
……
从药房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云苓拿着需要用到的药回了房间。
看到房门是打开的,她不由放慢了脚步。
有谁敢擅自进入她的房间?来她的房间做什么?
同时,自然的捂紧带出来的药。
看到男人背影的一刹那,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他怎么来了!
下一刻,她立刻看向四周,还好并没有什么暴露身份的东西留在外面。
听到动静,楚元昭回过身。
云苓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情绪,好像刚刚看到男人,眼中带着意外,“臣参见皇上。”
他单手微抬,示意她免礼,看着她,却不说话。
云苓暗暗稳了稳神,“皇上可有吩咐?”
见他还是不语,她略有紧张,“皇上可是哪里不适?”
他朝她走来,“朕想吃红豆糕。”
原来是这样,她暗暗舒了口气,“皇上差人来告诉臣就好,臣做好给皇上送去。”
“朕想早一点吃到。”
“是。”云苓不敢耽搁,“皇上请稍等。”
才要出去,背后传来他的声音,“还是上次的味道。”
她心中一动,“是。”
……
他看着盘子里热腾腾的红豆糕,而她,看着他。
他脸色平静,毫无波澜,拿起一块送去口中。
“皇上小心烫!”她下意识的提醒他。
红豆糕的表面还冒着热气,里面更是烫口。
他却并不介意,仿佛感觉不到热,将红豆糕送入口中。
他吃东西的时候总是这么优雅,像是在品着味道。
一块吃过之后,他又拿起一块。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盘子变得空空如也。
她识趣的倒了杯水给他,他看了看,却没有接,朝她淡淡一笑,朝外面而去。
他的笑还是那样惑人心神,她微怔,目光紧跟着追了过去,“皇上?”
“不必送了。”他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人出了门。
她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转过来,看着桌上的空盘。
他来,只是来吃红豆糕的吗?
……
然而更令她意外的是,一连三天,他每天这个时候都来太医局,每次过来,都指明要吃她做的红豆糕。
她不明所以,也只得照他的意思做。
和前两天一样,她在旁边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他亦是只字不语,眼中只有那再普通不过的红豆糕。
一盘吃过之后,他照旧要走,她却拦在他面前。
“有事?”他声音淡淡,几乎没去看她。
她低着头,“臣还为皇上煮了薏仁粥,请皇上品尝。”
他无心逗留,“不必了。”
她却不让开,“红豆搭配薏仁,利水消肿,解毒排脓,胜过服药。”
“朕说过,不必了。”他的脸色微微沉下。
“皇上!”她并不过度在意他的态度,硬是开口,“皇上一开始也不喜欢这红豆糕不是吗?”
他眼波微动,她继续道:“皇上为何不试试,说不定也会喜欢薏仁粥的味道。”
他看着面前仰头望着自己的年轻人,那眼神真诚而写满期待,但这都不是能够动摇他的原因。
每次看到那双眼睛,他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却又觉得陌生。
正是这种不远不近的感觉,让他竟然妥协于她的坚持。
她早已了解他的脾性和习惯,看到他眼神的变化,她立刻明白,自觉的为他去盛薏仁粥。
看着眼前简简单单一碗薏仁粥,他的目光微微一滞。
这粥除了薏仁就只有些粳米和几颗枸杞,但看起来又香又糯,让人不由想要尝一尝味道。
然而更加吸引他的,却是这粥的烹制方法。
他看着这粥,足足愣了一阵,想到那些红豆糕,打量云苓。
云苓故作不知,“皇上请趁热喝。”
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轻轻舀了一勺。
他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她,眼神从第一口的怀疑渐渐变得平静。
把碗放下,他像方才一样,从她身边离开,甚至连半句话也没说,只留给她一个飘逸的背影。
她看着桌上空空的碗碟,心中泛起失落。
也许,他并没有想起什么,也许,他只是喜欢红豆糕的味道。
……
才过午时,李让就如约来了药房。
一看到云苓,他立刻朝云苓一拜,“凌大人。”
正在配药的云苓扫了一眼李让眼中的神采,“有什么好事?”
李让兴致勃勃,“今日学生有机会随王大人去惜颜宫看诊,不止得到王大人的夸奖,他还赏了银子给学生!”
“是么?”云苓抬头听他继续说,心想这个斤斤计较的王大人竟然也有割肉的时候。
“王大人开方子时漏了一味药,是学生按照大人教的提醒了他,说起来,这还是大人的功劳!”说着朝云苓又是一拱手。
云苓谦虚的笑笑,“不用谢我,是你的悟性高。”
李让喜滋滋的,“学生就盼着能够得到重用,一展身手呢!”
云苓表面笑着,心里却不齿。
通过这些日的接触,她已然了解李让这个人,说好听的是一展身手,其实就是想早早做到太医这个位子名利双收。
一个几乎不懂什么医术,只是仗着些小聪明,靠贿赂太医进来的人,能有什么远大志向。
突然,她想到他刚才的话,“你说,你去了惜颜宫?”
李让立刻点头,“是啊。”
“皇后娘娘怎么了?”
李让嘴快得很,“不是皇后娘娘,是皇长子。”
“皇长子?”云苓心中一颤,“皇长子,他怎么了?”
“说是呕吐晕厥,不吃也不喝。”
“怎么会这样?”云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是什么病因?”
“听王大人说,皇长子自小身子就差,昏厥是常有的事,据说是胎里带来的,治不好的。”
云苓的心倏地揪紧,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怎么会这样?
“那孩子脸色差得很,每天要吃各种药,依我看,那孩子是活不了太久的。不过死了也好,省得小小年纪还得受罪。”李让没有看到云苓担心的眼神,自顾自的说着,“反正皇上那么多妃子,再生几个儿子就是了,不愁没人继承大统。”
云苓手里的药已经被她生生的用指腹碾碎,李让说风凉话时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她很不把他也变成她手里的药。
他凭什么那样诅咒她的孩子!他有什么资格作为医者待在这里!
表面上,她装作平常的样子,“昏厥也不是没得治。”
李让立刻明白了云苓的意思,“莫非大人有了医治的办法。”
云苓不语,提笔写了张方子递给他。
“玉枢丹?”李让念着,看过一遍之后,眼睛放光的朝云苓一拜,“多谢凌大人!”
有了这道方子,还怕不能出风头吗!
李让得意的把方子收好,离开药房。
云苓的表情却在一点点凝固,她的孩子怎么会得了这样的病?
她好想去看看她的孩子,可她不能……
……
晚上,她照例准备好了烹制红豆糕需要的材料。
只是等了又等,他始终没有出现。
当她听到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兴冲冲的抬起头,却发现,进来的是高朗。
高朗回手把门关上,“他不会来了。”
她心微沉,难道是她昨晚的固执惹恼了他?
看出她的担忧,高朗解释,“皇长子病重,他今晚在惜颜宫。”
她倏地一惊,早些时候王太医不是去过了吗,怎么……
王太医虽然医德不济,可医术还是可以的,连他也治不好皇长子的病吗?
她忍不住问高朗:“皇儿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高朗想了想,“皇上带他回宫那日,他就身患病症,我为他检查过,他生来极度虚寒,根本无从医治,只能加以调理维持现状。”
云苓皱眉,“不可能,我生下他那日,他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直到第二天被奶娘暴走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病症啊!”
“第二天?”高朗突然蹙眉。
云苓看在眼里,“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