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寒光越来越近,云苓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大殿内的其他人也屏住呼吸,大惊失色的看着即将发生的血腥一幕。
当所有人都以为凌云必死无疑,男人却手腕一转,双手托着匕首,送到她的眼前。
“献此宝物,恭贺王上大婚之喜!”
楚元昭的动作十分快,此时此刻,那枚匕首已经调转了方向,平静的躺在他的掌心。
凌云因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察觉到差异,听见四周禁军侍卫戛然止住的脚步声,心慌而小心的睁开眼睛,惊魂未定的看着冲着自己刀柄,才心悸的呼了口气。
不远处的呼延霆看到这样一幕,紧握着的拳头微微松开,眼睛却随之眯了起来。
云苓尽量让自己悬着的心平静下来,目光顺着那枚匕首慢慢上移,抬眸对上的,是一双平静无波的瞳眸。
就在刚才,她明明看到他的眸底映出杀意,表情是那般决绝,可又是什么,让他在片刻之间,改变了主意?
她不敢多想,伸手一把抓过那匕首握在手里,“多谢祁皇美意,我代狄王谢过了!”
才一说完,她立刻转身。
转身后的女子依旧笑着,她时刻记得,今日的她不能有任何差错,只是无论她笑得再甜,笑容却不再似那般明艳。
她岂会不知,她此时紧握的匕首,从未离过他的身。
心,蓦然一痛。
她心知,这一转身,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他们之间裂痕再也无法弥补。
她强迫自己从现在开始就将他忘了,从此以后,她的夫君,是呼延霆。
“臣妾参见王上。”她恭敬而乖巧的朝呼延霆一拜,抬起头,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他满意一笑,从御座上站起,掌心朝上朝她一伸,“过来。”
她听话的向他而来,才把手放心他的掌心,纤手立刻被的男人挽住。
她的心一动,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攥住的手,感受着自他手上传来的力道,发现她根本没有力气挣脱开。
她顿时意识到,这一刻,自己已是北狄王后。
大婚之前,她屡次想要反悔,即便玉石俱焚,她也不想做他的王后。
但他的一句话,动摇了她的心。
他说:你做了王后,你的母亲便有了高贵的身份。
她从离开桃溪镇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而活,不论她与母亲从前的身份是什么有多低微,一旦做了王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母亲正名,甚至可以为母亲修建一座陵墓。
既然他能给她,她为什么不接受。
直到今日大婚,她再次遇见了他。
当她听到他让她跟他走时,她是真的有了一丝动摇,她好像就这么甩掉那一身繁琐的喜服,就这么跟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哪怕逃不出狄国,能与他死在一起她也认了。
可母亲的遗愿一遍遍的敲击着她的心,她不能走。
她苦心忍辱,终于做了地位尊贵的王后,却不是他的皇后。
礼乐响彻大殿,扰乱了她的心神,她木然的被他牵着,面对在坐的众人,恍惚的抬起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呼延霆春风得意的笑着,“孤王大婚之喜,今夜不醉不归!”
底下的人纷纷向呼延霆敬酒,呼延霆来者不拒,举杯一一与其对饮,云苓坐在一旁,无论是谁的道贺与敬酒,她都客套的笑着。
她悄悄的看着楚元昭安静的坐在席间,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突然,一个狄人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楚元昭面前,指着他,“喂,你……你好没规矩!王上当你是座上宾,你不向王上敬酒吗?”
云苓的眼神立刻随之而去,这于楚元昭来讲是莫大的羞辱,她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会因此而动怒。
身边的呼延霆一只手轻捻着酒杯的杯身,向来犀利的眼睛蒙上一层醉意,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正在发生的事。
有好事的人见此情景,纷纷走了过来,“怎么,你们祁国人不是最讲礼仪吗!”
还有人主动把楚元昭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来来来,别像个娘们儿一样慢吞吞的!”
云苓看得出来,那几个人是故意过去想要激怒楚元昭的,她不由更加担心。
楚元昭脸色平静,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没有看那些人,稍作沉默,拿起那只斟满了酒的酒杯,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云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可他并没有多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呼延霆,“王上大婚,我敬王上一杯。”
呼延霆唇角一勾,看着楚元昭,一把将身边的女人揽紧怀里。
云苓心里一紧,又不敢挣扎,只听着身边的男人带着笑意,“能够得到祁皇的恭贺,孤王与孤王的王后定会美满!”
说着,举起酒杯,扬着头喝了起来。
他不想方才那样一饮而尽,而是好像还想着什么,缓缓的喝着。
就才喝到一半,他就停了下来,把酒杯往旁边一送,看着云苓,“嗯?”
云苓看着近在唇边的酒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怎么喝的下这杯酒。
看出她的拒绝,他先发制人,“祁国皇帝敬的酒,可不要不给面子!”
他的语气听起来无比宠溺,在她听来却透着威胁,如果她不喝,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甚至会再把怒意转嫁到楚元昭的身上。
权衡之后,她还是接过酒杯,硬是咬着牙抬起头,朝楚元昭露出一个笑容,毅然扬起头。
只是片刻,剩下的半杯酒就全部灌进她的腹中,她怕呼延霆再耍什么把戏,捏着酒杯小鸟依人的歪在呼延霆的怀里,“臣妾有些醉了。”
对于云苓的表现,呼延霆十分满意,他没再为难楚元昭,揽着怀里的女人,轻轻坐了下来。
她想从他的怀里出来,才发现男人结实的胳膊完全将她禁锢,她只得乖乖的任他揽着,保持着这个暧昧至极的姿势。
“孤王也累了。”耳边传来男人带着醉意的声音。
她讨好的看着他,“臣妾这就去熬解酒汤,王上稍等。”
她早就想出去透透气,才要起身,手立刻被男人拉住。
“王上?”她不得不转过来,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一般,“王上不要任性,臣妾去去就来……”
不等她说完,他刷的起身,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心中抗拒却不敢显露,“王上……”
有人看到两个人现在的样子,立刻起哄,“王上要去洞房咯!”
底下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借着酒劲儿纷纷闹着,“王后赶紧给王上生个小王子吧!哈哈哈……”
云苓的脸红着,也只是因为喝多了酒,丝毫没有任何羞涩,反而十分尴尬。
呼延霆十分配合那些人,垂眸看着怀抱里的女人,“听见了吗?”
云苓不想回应,假装害羞的别过头,那些人反而误解云苓的意思,闹得更欢,“王上快回去吧,王后已经等不及啦!”
呼延霆唇角一勾,不再耽搁,抱着云苓,步伐有力的从楚元昭面前经过,直接出了大殿。
……
他们并没有回寝宫,而是去了外面。
此时夜色渐浓,白天的时候下的那场大雪让整个王庭也如白昼。
她听着呼延霆脚下踩着积雪的咯吱声,明明是那么厚的雪,他竟一步一步走得稳健,她感受不到一点颠簸。
不得不说,雪后的狄国很美,而云苓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里的美景,“我们要去哪里?”
呼延霆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怎么,急着洞房么?”
她岔开他的问题,“外面雪这么厚,为什么不回去?”
“你不觉得,外面很美么?”他放眼看着四周,那种壮丽的景象让他的心情很好。
云苓这才随着他的目光看着王庭的夜景,如果身边的人不是他,如果没有那些令她担心的事,她倒是很想好好的欣赏这一片雪夜,只是她没有一点心思,还有……狄国的雪夜真的好冷,即使在他的怀抱里,还是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突然将她放下,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肩上。
她被他流畅的动作弄的一愣,这还是那个只会利用她威胁她的阴险男人吗?
他一下子看穿她的心,睨着她,“你要是病了,谁来伺候孤王,谁给孤王生儿子?”
她的那一丁点感动顿时破灭,忍不住与他保持着距离。不过外面对她来讲真的是太冷了,她忍不住将他的那件大氅又紧了紧,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这雪景很美,对么?”他看了她一眼,环顾着自己的这片土地。
云苓不喜欢狄国,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见过的最没最壮观的雪景,茫茫大雪将这里完全覆盖,每一座帐篷都被大雪遮掩住半截,美的就像梦境一般。
她也想到了自己曾在祁国时见到的许多画,那么多雪景,都无法和她现在看到的相比。
她不由点头。
“狄国每年冬天都会下这么大的雪,每次大雪过后,就会有好多的人和牲畜冻死。所以,我们一直在寻找更适合生存的地方。”
呼延霆没有明说,云苓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你们不举刀而来,祁国一定会打开城门,迎接狄国的百姓的。”
“可狄人从来不会向外人称臣。”